“不喝。”郁筱秒速回答。
任淇淇抿唇浅笑,打开低调奢华的大牌包包,翻出限量版卡夹,抽出一张黑卡。
“我有这里的VIP,消费满十万送一杯奶茶,别客气。”
郁筱瞧瞧她指尖平平无奇的卡片,再次重复,“我不能喝。”
周围女生一阵阴阳怪气,嘲讽她不知好歹。
“大小姐,给个面子呗,淇淇都说请你了。”
“要不是我们淇淇人美心善,你这辈子哪有机会来鼎盛会所喝奶茶?”
任淇淇凝视她的脸,没有制止小姐妹对郁筱的嘲讽,笑容依旧优雅。
“没关系。”任淇淇收起黑卡,“我以后请你。”
郁筱平平跟她对视,缓慢却坚定的拒绝,“我以后也不喝。”
“喂!”
任淇淇还没有发火,其他小姐妹先炸了,你一言我一语替任淇淇出气。
“要点脸吧。”
“淇淇好心好意,带你来鼎盛见世面。你好意思给她甩脸子,会不会做人啊?”
“有的人活该穷,真贱啊。”
“好了,少说两句吧。”等小姐妹说得差不多,任淇淇才出面调解,体面大方的对郁筱说,“我的朋友心直口快,但她们没有恶意,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郁筱脸上写满无动于衷。
即使她不太懂人情世故,也能看出来,任淇淇才是现场的主导。
她朋友所作所为,皆因任淇淇默许和授意。
任淇淇看似没有做什么,其实她今天把自己带过来,就是存心让郁筱难堪。
但是郁筱无所谓。
反正她不会跟这些人,跟她们的生活圈产生任何交集。
“你的奶茶买好了吗?”郁筱问。
任淇淇眼波流转几个回合,拿起酒水饮料单,给郁筱以外每个人点了饮品。
侍者确认清单时,她特意问了郁筱三遍。
每次都得到否定回答。
郁筱端端坐在那儿,无喜无悲。
小姐妹们小声牢骚,却又故意让她听到。
假如换个女生,身处这样被羞辱针对的霸凌氛围,心态早就崩塌了。
郁筱却还能游刃有余的做冥想训练。
把自己想象成一条濒临搁浅的河鱼,努力摆脱狭隘闭塞的环境,要淌过风浪游到大海去。
“喂,你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你觉得我们欺负你,所以讨厌我们了?”
“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心里不知道偷偷骂了多少。”
“嘁,假模假样装清高。”
郁筱被她们的闲言碎语打断冥想,撩起眼皮扫了她们一下。
“不讨厌。”
“你觉得我信吗?”骂她最多的语气嗤之以鼻。
“不相信是你的问题。”郁筱眼眸清澈干净,一尘不染,说话语气更加超脱,“和我没关系。”
周围女生纷纷表示怀疑。
她们从初中开始拉帮结派,做过的恶不止一次。以前被针对的同学,要么产生心理阴影从此绕着走,要么抑郁成疾选择转学。
像郁筱这样不为所动的,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你们的针对,对我没有影响。”郁筱理所当然的回答,“你们又不是国际裁判。”
“啥?”霸凌主力军集体懵逼。
为何会跟国际裁判联系起来?
郁筱口拙,尤其面对陌生人症状加倍,无法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她思维非常清晰。
郁筱身为国家一级跳水运动员,国内赛大大小小比了几十场,并且作为正式选手出席亚洲大赛。
运动员需要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恶意。
来自某些眼红的队友、别国竞争对手、只针对我国的国际裁判、还有站在上帝视角指点江山的观众等等。
郁筱被誉为天赋型选手,除了她扎实的基本功和一骑绝尘的动作完成度,还因为她有堪称全队最稳的超强牛比心态。
每每她站上跳板,完全屏蔽周围的恶意,只专注于跳水本身。
连上次亚赛,国际裁判连续四跳压技术分,都没能搞崩郁筱的心态。
现在她们小打小闹,又算得了什么?
殷若夏赶到鼎盛会馆包厢外,恰巧听见郁筱最后一句话。
上次郁筱比亚洲赛,殷若夏全程围观,知道国际裁判对郁筱恶意有多大。
确实,郁筱那时候都能淡然处之,又怎么会被几个同学的欺凌搞垮心态。
——前些天,殷若夏终于问出憋了很久的问题。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来我们学校?”
郁筱回答,“因为我不懂。”
“啊?”
“人情世故。”郁筱补充道,“教练让我看看外面的世界。”
“行吧。”殷若夏当时没有太多想法。
他出身豪门,从小被迫接触全世界最肮脏的圈子,接触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稍不注意,就会被算计到倾家荡产负债累累。
殷若夏以为,懂人情世故很有必要。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直到现在,听见郁筱和她们对话。
殷若夏突然觉得,人情世故或许没那么重要。
活得八面玲珑,时刻揣摩人心,就一定是对的吗?
“郁筱。”殷若夏抬腿踹开门,径自叫住郁筱的名字。
任淇淇看见他,脸色明显变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平常。
“运动会已经开始了。”殷若夏大步走到卡座旁,伸手握住郁筱的手腕,旁若无人般拉起她,“走吧。”
郁筱看了眼殷若夏,又看看他握住自己的手。
然后茫然了几秒钟。
“好。”她顺着殷若夏牵引的方向,迈出一步。
“哎,等等。”有女生叫住殷若夏,问他为什么来鼎盛。
“殷哥,来都来了,坐下来喝两杯吧。”
“今天淇淇请客,全场随便点。”
“嗯。”任淇淇优雅地将长发别到耳后,起身绕到殷若夏面前,封住他去路,说话语调比平常更加温婉柔和,“若夏哥,你想喝什么呀?”
殷若夏目光迅速掠过她,不耐地说,“让让。”
任淇淇体面的微笑,明显僵了一瞬。
殷若夏拉着郁筱的手绕过她,擦肩而过时,低低骂了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真他妈假。”
任淇淇眼睛瞪圆,表情明显扭曲。
“呃。”
包厢内经历短暂的风波。
其他小姐妹察言观色,纷纷打起退堂鼓。
“淇淇,你……还好吧?”
“谢谢你请的奶茶,我突然想起有点事。”
“哎呀,差点忘记了!今天校运会开幕式有我的闺蜜,我约好要去看她呢。”
“淇淇你慢慢喝,我们先走啦。”
转眼,偌大包厢只剩下任淇淇孤身一人。
她卸下面具,目光有阴又冷,死死注视殷若夏离开的方向。
“你算什么东西?”
“一般脏的乌鸦,凭什么说我假。”
殷若夏把郁筱带出鼎盛,来到没人的地方,才对她说,“以后离任淇淇远点。”
郁筱反驳道,“我没有离她近过。”
殷若夏听到这话,反应难得敏锐一次,从中察觉到些许诡异。
“郁筱,你怼我?”
他认识郁筱时间很短,凭借自己的厚颜无耻和理直气壮,顺利成为全校跟她说话最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