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第一天上午的开幕式方阵, 和第三天下午的教职工比赛、闭幕式都没有高三身影。校运狂欢之夜, 自然想都不用想了,照常滚回教室晚自修。
那曾是高一高二时候最嗨的时刻,全校三十个社团轮番在礼堂献上表演,连Cosplay都可以搬上全校舞台,短短几分钟, 足以沸腾一晚上, 停留在学生们的话题里数日之久。
等长大后以后回忆往昔, 往往觉得不可思议和唏嘘。
如今随心所欲的事, 竟是以前乏善可陈高中生涯的光束。
年少时候的奢望,实现起来最快乐。
当日当时当刻, 确实无人拥有抗衡“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潜规则的能力。
狂欢之夜,已是高中时代坚持个性的最大叛逆,也是“大人阶级”向他们作出的最大妥协。
同理, 校运会第一天基本是预赛, 仅报名参加项目的选手出现。
纷纷眼馋地看着高一高二搬着椅子去操场。
第二天, 高三大军才浩浩荡荡地从教室出发。
人手一把凳子, 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
奏响了嬉笑与凳子碰撞声的交响曲。
即便高三,校运会还是相对放飞的, 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由着他们带零食去吃。
包括他们偷偷带了手机的。
校运期间, 若拿出来拍几张照片,班主任当然默许。
至于能不能顺便塞校服外套里挡着玩一会,就看个人技术,自由发挥了。
通常来说,魔高一丈是必备素养。
大部分同学是不参加比赛的,打个酱油,转身当啦啦队。
比如方好好。
书包里就是一堆零食饮料,外加一个塑料袋子,晃得吱吱响。
方好好皱眉,“太累了,还是高一高二好,高三楼离操场也太远了吧,我都快拎不动了。”
方好好个子不高,高三体能直线下降。
此刻累得直偷懒,把椅子在地上拖了几下。
金潇主动伸手,“我帮你拎一个。”
方好好看了眼金潇,摇头,“算了吧,你这包看着很重。”
金潇作为校运会主力,跑步的装备必不可少。
运动短袖短裤,怕出汗感冒带了羽绒服,一升的暖水杯,两双钉鞋,毛巾,外加疑似背了不少书的书包。
方好好问她:“你东西带齐了吗?”
金潇晃了晃她手里的白色运动包,“都在这。”
方好好笑起来,“好呀,等会都归我管。”
方好好校运会基本上是跟着金潇跑的。
陪金潇检录,比赛时候看好金潇的东西,等金潇一冲线就拿毛巾拿水。
他们走了过半,方好好再次拖了一下,椅子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刺耳尖叫。
人群吵闹,但她自己给吓了一跳,嘶了一声。
荀浩然回头。
三两步蹿到她身边,“我帮你搬凳子。”
昨天跑过预赛,今天他和金潇都是决赛选手。
他不像金潇,总怕人议论换上运动短裤以后露出来的吸睛大长腿。
作为体育委员,荀浩然对校运会的热情无人能及,十几度的天气,早早换上了白色的短袖短裤,露出满是肌肉的一双毛腿,张扬又自信,脖子上还挂了个哨子晃晃荡荡。
是沉闷校服中一抹阳光。
方好好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再看他。
荀浩然的手跟钢板似的,死死扳着方好好的椅子背。
已经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了。
光天化日,一整个年级上千号人都在这个大长队伍里,男生主动帮女生搬椅子,这是很暧昧的事情。
前后两个班里有男生搬两把椅子的,那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班对。
金潇瞥他一眼,“我会帮好好,不用你。”
两人同时握住椅背发力。
荀浩然狠狠瞪了金潇一眼,“金潇,你别以为我怕你。”
金潇点头,“那田径场上见。”
这话说得。
方好好噗嗤一声,荀浩然确实不想仗着性别优势硬抢,金潇无论是哪个项目,都是女生里的首屈一指,好像他真上比赛就怂了似的。
荀浩然松手。
被她撅了脾气,喘着粗气回到男生堆里。
他身边的男生都贼眉鼠眼地笑了,“哟,狗哥。”
“哥们儿跟你说,你八成是得罪潇哥了。”
“我得罪她啥了我?”
那男生翻了个白眼,“装,你继续装。”
荀浩然声音低下去,心虚地嘀嘀咕咕,“不就让她为班争光嘛。”
但如果金潇不想为班争光呢?
如今极少人主动提起来盗版手机找她麻烦,但同学之间聊起iPhone,还是下意识笑嘻嘻地瞥她一眼。
她对班级荣誉感已经看淡了。
这个呆了近三年的班级,彻底成了学习的场所,没让她多一丝留恋。
她做的够多了。
校运会年年拿七八枚奖牌。
合唱比赛拉小提琴伴奏。
班里的板报几乎每期都是她画的。
高一的时候,金潇主动报了三项,100米,200米和400米。
理科班本来女生就不多,拢共四个宿舍,加起来十来号人,根本填不满报名表。
校运会报名向来是很困难的,荀浩然游说许久,嗓子都喊哑了。
最后抓耳挠腮地问金潇能不能多报几项,连哄带骗半强迫地给她800米、4*100、4*400、跳高、跳远、三级跳远、仰卧起坐都报上了。
方好好得知后目瞪口呆,说这简直是铁人十八项。
高二的时候,金潇没等荀浩然问,直接把这十项八项都勾上了。
人都是,入奢容易入俭难。
高三再报名,金潇说高考临近,不愿意再报那么多了。
荀浩然死活劝她劝不动。
这周补报名时候,偷偷给她报上去。
本来做好了心里准备,金潇在名单上看见肯定会收拾他,但金潇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座位埋头题海。
荀浩然还以为这茬过去了呢。
原来没过去。
金潇跟方好好换了下手里的东西,一人拎袋子,一人扛两把椅子。
荀浩然吹了声哨子。
“咱班大本营在这,这颗树下,挨着栏杆。”
有人插嘴,“我原地给大家表演一个撑杆跳。”
班主任黑着脸,“谁要是敢偷摸翻墙出去,打断腿信不信?”
滨大附中是400米的标准跑道,各班围着跑道外侧绕圈摆凳子坐,全校三个年级共60个班,一个班也就巴掌大的地方,椅子挨椅子,好不热闹。
金潇去旁边艺体楼换了运动服,裹了严严实实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外套,不泄露一丝春光。
惹得男生目光偷偷在她腿上打转,又遗憾地收回,低头玩手机去。
趁着还没开始检录。
金潇原地开始做题,四周很吵,要很静心。广播里嗡嗡地放着音乐,校园播音员诵读着各个班投稿的为运动员加油的稿件,插入的赛事通知,枪声口哨声,声声入耳。
后面同学们挺躁动的。
高一高二时候他们在主席台下那一侧,现在他们正好在操场的北侧。
正如荀浩然所言,紧贴学校外墙,距离外界仅一排铁栏杆。
许是小商小贩闻着腥味儿了,卖棉花糖的,冰糖葫芦的,还有零食饮料的,都贴着外墙摆了一溜儿,从栏杆缝里传递,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金潇刚瞥了眼。
方好好满眼期待地晃她胳膊,“潇潇,你帮我拿一下棉花糖。”
金潇:“……”
粉色的棉花糖几乎有一颗足球大小,从狭窄的栏杆缝里根本塞不进去,得踮起脚尖从绕过两米来高的栏杆从顶上传递,方好好显然不够高。
金潇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递给方好好。
甜妹就是甜妹,方好好拿着棉花糖,整个人像童话里的糖果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