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潮错愕地盯着她,小姑娘微弯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红唇贴近他的,像撒娇,又像一种试探。
她眨眨眼,问:“你……觉得我漂亮?”
猝不及防被小姑娘A了一下的苏潮:“……”
……
大约是这么个插曲,一路上,向来喜欢口嗨逗人的某个男人单手掌着方向盘,专心开车,沉默得仿佛被魂穿。
直到下车,瞧见副驾驶乐了一路的小姑娘,苏潮深黑的眸闪过一丝无奈,被一个小朋友给A了,还挺……意外。
眼见小姑娘不再木着一张小脸,因为A了他那么一次,像只偷吃了胡萝卜的兔子,得意洋洋地拖着行李箱走在前头。
苏潮锁了车,抓着风衣搭在手臂,过了会儿,他突然轻笑了声。
算了。
就随她去吧。
苏绾绾买给苏潮的这套大平层,约莫300个平米,一梯一户,电梯直接入户,24H管家服务,算是这个片区为数不多的高端住宅。
270°的落地窗,大阳台,赠送的露台就有四个之多。
苏潮以前在十七中那会儿,入乡随俗地住宿舍,周末懒得回家,就约着兄弟们来这儿吃喝玩乐打游戏。
上了大学后,因为A大在大东郊,这里就闲置了。
回国前通知林周找人收拾了,本想着给汪林莞这小朋友住,结果被小没良心的拒绝后,这地儿他也没来过。
输入指纹,开门,智能灯开启,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来之前,汪林莞一直觉得苏潮这人那么骚气,又挚爱卡通泰迪熊,家里势必装修得花里胡哨。
进门后,被这种极简的北欧冷淡风惊了下。
室内呈现灰白两种色调,介于黑与白之间的极限,仿佛破晓时分的浅淡,跟他给人的外在迥然不同。
五室两厅三卫的设计,主卧和次卧被打通,做成了衣帽间。
与外头的冷淡风不同,卧室倒是装修得挺温馨,甜美小公主风,想必是为了她做的。
汪林莞简单瞧了眼,发现主卧室连着一个超大号露台,露台没封闭,43层的楼高,从露台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连着露台还有个书房样式的小房间,做了玻璃隔断,里头也经过重新整修,看着像是一个……画室?
画室一应俱全,画架,各种工具,颜料,画纸。
画室?
汪林莞心下讶异,苏潮哥哥难道还会画画?
怔忡间,听他在客厅问她:“还洗澡吗?”
汪林莞忙回了句,“嗯,要洗的。”
“行。”检查了下各个房间,确定安全无虞之后,苏潮拎了风衣,交代她,“早点睡,有事儿打电话。”
他在玄关处换鞋,一只小手忽然攥着他的衬衫,苏潮微怔,回头看她。
小姑娘目不转睛盯着他,红润的唇瓣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
好半晌,又迟疑地松开,“……没事。”
苏潮眯起黑眸打量她片刻,懂了,大约是换了新的环境,这小朋友不适应,一个人害怕。
当初只是简单应承了陆染白,心想:不过就是一小姑娘,带回来丢到西分的房子,再找个保姆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就好。
现在看来,这姑娘心理问题严重,不是单纯一个“照顾”可以满足。
偏偏这个口是心非的性格令人头疼得很。
苏潮最怕猜女孩儿的心思,为此,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小姑娘伤心掉泪,就徐婳那种冷艳派的,中学那会儿也被他欺负哭几次。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让徐婳从小就看他不顺眼,处处跟他对着干。
不知是赌气还是其他,中学那会儿找了个“男朋友”,跟他完完全全相反的性格。
结果这个“男朋友”是个作死的麻烦精。
如果当初没接受徐易洵的请求,管她的闲事儿就好了。
也不至于被徐婳那个偏执狂纠缠到现在。
苏潮难得发散思维至此,眼前的小姑娘又开口了,乌黑澄净的眼睛明明写着“不要走”,开口,却显得十分的“淡定从容”:“那,哥哥晚安。”
苏潮盯着小姑娘沉静的小脸思忖片刻,叹了口气,将车钥匙丢在玄关贵,转而挂好风衣,“不走了行不行?”
“……?”
抬手揉了揉小姑娘软软的发顶,他弯腰与她平视,玩味一笑,“你都快哭了,让我怎么走?”
汪林莞懵了下,领悟到他的言外之意,心头突突直跳,嘴硬道:“……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
小姑娘一本正经:“我不可能哭。”
苏潮嗤笑,“这么肯定?”
“对。”
她倒是想哭。
当初医生小哥哥就说过,哭是一种情绪发泄,如果有一天她可以为了什么东西哭出来。
那这个东西,或者这件事,一定在她心里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重要到她能压制过自己逃避的过往。
或许,也会是她病情好转的转机。
说完,她垂下脑袋,过了会儿,才瓮声瓮气回他,“是你自己说不走,我没要求。”
嘴上这么说,小姑娘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抹浅浅的弧度。
苏潮啼笑皆非地看着她,没脾气地应声,“行,老子真服了你。”
“……”
简单冲了澡,换了睡裙,汪林莞进了衣帽间,拉开衣柜,一排排都是苏潮以前的衣服。
他这人不太爱衬衫,T恤和飞行夹克居多。
另一个格子里挂着他的真丝睡袍。
望着一水的黑色T恤,和骚得一比的睡袍,汪林莞脸上一热,莫名有种侵入人家私人领域的感觉。
其实……
现在这个情况,也跟侵入人家空间没差。
葱白的指尖在他惯常穿得黑色短T上稍稍停留,闭眼就想起今晚摸他腹肌的触觉。
就……
很难控制。
太太太丢脸了!!
想到情浓处,小姑娘做贼心虚地忙合上衣柜。
刚心思都在对陌生环境的恐慌中,这会儿仔细一想,偌大的空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而这个房子最初就是他吃喝玩乐的场所,是以只留了一间主卧居住,其他房间被改造成棋牌室,游戏厅和健身房,压根儿不具备住所条件。
还要麻烦人家睡沙发……
害!
她真是一个麻烦的小姑娘。
站在衣帽间想东想西半晌,没听到苏潮的动静,想到夜晚沁凉,虽然中央空调开着,也难免容易着凉。
汪林莞吹干头发后,从衣柜里寻了一条蚕丝被,欲出门,想到自个儿的吊带睡裙似乎不太合适。
她又退了回来,挑了件卫衣,套在身上。
抱着蚕丝被,出卧室前不免多想。
不知道苏潮哥哥睡了吗?
他个高腿长的,那个沙发他能睡得习惯吗?
明天……
还是让他回去好了。
她今天已经任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不好再让人天天睡沙发。
而且——
有件事令她担心不已。
汪林莞想起回国前,最后一次跟裴翊交谈,裴翊问她:“最近有出现过那种状态吗?”
“那种状态?”
裴翊直视着她,没说话。
她懂了,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应该是没有。”
据说她被陆染白救回来时,起初大家都没发现她不正常,因为她看上去跟以往没什么异样。
中二,调皮,爱开玩笑,喜欢逗人。
但——
显然这种状态比以前放大无数倍。
据陆笙那个小孩儿说,有一天晚上她穿了条特中二的裙子,大半夜时蹲在陆染白的房门口,问他:“哥哥你喜欢我吗?”
陆染白那会儿难得怔愣,很快反应过来,第二天就带她去了医院。
这事儿陆染白谁都没说,陆笙那个小孩儿又没心没肺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倒是她听说后,简直想要打死自己。
匆忙跟温颜姐姐解释了,毕竟,她对这个亲表哥没一丁点儿“骨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