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和英语还是按照苏从意自己的进度来,陈听晏主要负责提数学理综。他不仅对各科知识点做了很详细的归纳梳理,而且复习节点从近拉到远, 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学期需要走多少进度, 大纲里列的清清楚楚。
陈听晏没有正经地帮人补过课,所有科目他都是一半自学一半跟老师。
这种方法显然不适合苏从意。
所以他让苏从意白天跟课堂进度, 不理解的知识点和题目就抄下来,晚上回家他再掰碎了给她讲。
考虑到基础差距, 他甚至把知识点一路追溯回初中, 保证她能听懂吃透。
苏从意坐在阁楼里,只是听陈听晏简单介绍完复习计划, 心里原本对高三的抗拒和迷茫就减弱不少。
前途变得清晰可见。
还没正式开始, 她已经热血沸腾了,有种下一秒会被陈听晏带飞的错觉。
“那现在开始吧。”
陈听晏没给她留太多幻想的空间, 翻出她考完的卷子,从数学讲起。
一旦涉及到学习和考试方面, 少年的气场就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冷静,从容,运筹帷幄。
再复杂难懂的题目到他手里, 笔杆在指间转上两圈, 就找出突破口, 该变公式变公式, 该画图像画图像。
轻而易举。
他好像根本不用思考。
苏从意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岱宗尖子生的变态程度。
幸好变态没想碾压她, 一直在迁就她。
讲完试卷上的错题, 陈听晏围绕核心点自己给她出题。
他有意照顾她的水平, 出的题不难, 但数学和理综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懂得变通。苏从意有时候灵光一现醍醐灌顶,有时候又半梦半醒转不过弯,同样的坑跳进去两三次。
陈听晏从来没有不耐,她一种方法听不懂,他换另一种方法继续教。
反正他基础特别好,知识框架体系庞大又牢靠,绝对不会被她稀奇古怪的错误思路带跑偏。
这样两个星期下来,苏从意觉得整个人都得到了知识的洗礼和升华,数学老师留在黑板上的拓展提升大题,她竟然能半算半推地解出来了。
理综测验也破天荒地过了二百。
虽然只是一次晚自习小测,但尝到甜头,苏从意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漫画不看了,零食不吃了,下课也不出去浪了,老老实实待在位置上,抱着陈听晏给她挑的题集写写画画,用完的演算纸塞满半个桌洞。
八班一众学生震惊不已,不知道这姑娘吃错了什么药。
“苏苏受什么刺激了?”
后桌女生用笔盖戳戳赵悦悦,小声问,“她怎么跟走火入魔了似的?”
赵悦悦也着实没想到苏从意动真格的。桌角那张便签纸上,CTY三个字母缩写被描了又描,心思不言而喻。
啧啧两声,赵悦悦转头反问:“听说过为爱考清华不?”
后桌:“啊?”
“让她给你表演一个。”
“……”
中午倪焦来找苏从意吃饭。
柯溱打完菜回来,见餐桌对面的人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夹起一根根土豆丝,在平整的白米饭上摆图形。
柯学渣发出不解的疑问:“她又在犯什么病?”
“声音小点。”
倪焦挑着青椒,波澜不惊,“不要影响人家画带电粒子运动图。”
柯溱:“??”
忽视掉柯溱那张黑人问号脸,苏从意画完图形,把土豆丝就着米饭一起扒进嘴里,边嚼边端着餐盘起身。
倪焦抬头:“这就不吃了?”
“嗯嗯。”苏从意鼓着腮帮含糊不清,“我回班把剩下的题写了。”
眼睛盯着苏从意离开的方向,柯溱用肩膀撞了下倪焦。
“焦哥,赌不赌?”
“什么?”
“这种症状最多持续一个月。”柯溱夹起颗玉米粒,扭头冲倪焦挑眉,“一个月后,保准打回原形。”
他从小和苏从意一起长大,幼儿园就待在一起,简直太了解她了。
三分钟热度,花心又散漫。
想到哪儿是哪儿,说变就变。
根本不可能长久固定一种模式。
事实证明,十七年的青梅竹马不是白当的。柯溱的确猜对了。
十月中旬,一中各个年级开始期中考试。考试前夕陈听晏没像平时抓那么紧,简单带她复习了一下。
交代她早点休息。
这是第一次正式检验她努力成果的机会,苏从意怎么可能早点睡。在阁楼里对着陈听晏点头如捣蒜,回到卧室关上门,拧亮小台灯继续学。
一晚上只睡五小时,脑子却异常清醒,甚至有种即将大展身手的亢奋。
学渣逆袭排行榜第一、论坛爆炸的场面在脑子里上演了不下十遍。
坐公交车上学的路上,她连去主席台演讲要先迈哪只脚都想好了。
语文很简单,数学也中规中矩。
一切顺利。
结果到了第二天的理综,苏从意猝不及防地一头栽进天坑里。
期中考试是学校自己出题,但谁也没想到一中在考试前,很狗地从西海私立挖了个要退休的资深教师过来。
老爷子年年给市联考题库把关,听说被授任组长,一张理综卷子出的大刀阔斧,难度飙升,直逼竞赛卷。
试卷发下来十分钟,考场里硬是没人敢动笔,哗啦啦地翻着卷子,企图在一堆火星符号里找出几个汉字。
【%#@#磁场#%*负荷%……】
第三次读题失败后,苏从意压下心中一丝不妙,开始疯狂回想脑子里关于这个知识点的蛛丝马迹,以及陈听晏之前讲题时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苏从意,做题不许啃指甲。
他说:也不许薅头发。
他说:擦擦口水,一道题你睡半小时了。
……
美好回忆结束。
苏从意平心静气地拿起笔,缓慢地在第一题底下圈上选项c。
然后。
ccccc。
一路摆烂。
一门理综难倒英雄汉,从走廊到食堂全是学生吐槽。
赵悦悦对了一圈答案,发现大家五花八门各蒙各的,谁也不服谁,索性放弃,抽出作文模板,准备把剩下一点希望寄托在下午的英语上。
过了一会儿,她那沉迷于考清华走火入魔的同桌拎着小水杯回来了。
赵悦悦给她让位置,顺口问:“考的怎么样?”
苏从意保持沉默。
她从桌洞的一堆演算纸里扒拉出尘封许久的漫画周刊,吹了吹封皮上薄薄一层灰,淡定地摊开在桌面上。
见这人头顶散发出一圈优雅从容的佛光,赵悦悦肃然起敬:“看来是没有问题了,苟富贵勿相忘!”
“不。”苏从意翻一页漫画,头也不抬,“我只是觉得,清华对我而言还是有那么些些难度的。”
她说着,伸出拇指和食指,浅浅比划了一下‘些些’的距离,而后继续道,“要不让陈听晏自己去清华吧,我考北大算了,北大也还行。”
“……”
两所顶尖学府被她说得像烤地瓜,赵悦悦深吸一口气,抄起英语笔记本啪地拍到她头顶,“做什么白日梦呢,赶紧滚起来把作文默了!”
英语对苏从意而言很简单,一是题型固定,二是她词汇储备足够。
岱宗出题组老师还算有良心,没给特别难的完形填空,苏从意顺顺当当地写完作文,提前交卷走人。
期中考试结束,一中休假半天。
苏从意考场出的早,校道上没有几个人。她一路上都在纠结等会儿到了车站,怎么对陈听晏狡辩。
好在老天待她不薄,不忍心她纠结太久,还没到车站就被人截了。
少年站在天桥上的树荫底下,正百无聊赖地撑着石雕围栏,看荷花池里游过的鱼,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余光瞥见她,陈听晏转身走过来。
那张冷淡又好看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苏从意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腿软,紧张的肚子都开始疼了。
脑中一瞬间冒出无数借口。
“我没想蒙C但我真看不懂”“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
两句话在脑子里反复横跳,等到陈听晏站在她跟前,她转头就想跑。
被人从后面揪住校服衣领。
“怎么了?”陈听晏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跑什么?”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