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转过来,有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呦,这么早呢。”
她举完最后两个动作,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杠铃,拿过边上的毛巾胡乱撸了一把脸,皮肤细腻紧致,微微泛着红,充满健康的活力。
她拿起ipad找出来桑迟的训练计划表:“之前怎么喊你都不来,最近倒是挺积极的,我们按照规划来,两个月瘦五斤不成问题的。昨晚吃什么了?我记录一下。”
桑迟一阵心虚:“水煮蛋……”
张凌抬头看过来。
桑迟弱弱地补充:“炸鸡……跟一扎啤酒。”
“嚯,这热量够你在椭圆机上跑一天了。”
“我错了……没忍住。”
桑迟昨天就是一时的口腹之欲,现在站在满屋子的镜子前边,少女爱美的天性一下子就给唤醒了。
现在就是后悔。
非常后悔。
张凌见怪不怪:“女孩子约会嘛,可以理解。不过下次要克制啊,不想有小肚子,啤酒碰都不要碰。”
桑迟低着头虚心听训,保证说:“我再也不吃炸鸡了。”
……
蔫蔫地完成今天的训练,桑迟洗了澡回学校。
东西刚放下就接到新任导师的电话,让她去一趟办公室。
今年的导师提前定了下来,桑迟的简历做得一般,倒是出乎意料地被系院长捡了去。
院长姓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性情和蔼佛系,除了偶尔布置一些课外任务,很少使唤她们干活。
心理系的学院楼在小树林最后边儿,桑迟找了辆共享单车过去。
一推门,就看见院长大人拿着本厚厚的大部头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会议桌旁坐了七八个人在批改卷子,蒋霄也在,远远冲她招手笑了笑。
桑迟走到院长面前,喊了她一声。
院长柔柔冲她笑:“来啦?”
她摘下眼镜放在一旁,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有一门专业课因为一些原因,期中考试作废重考,那天她有些事,得找个学生代为监考。
桑迟脑补了一下百人教室里乌泱乌泱的人头,心里有点发怵。但是职场最忌讳怯场推脱,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没问题的。”
院长看她一眼,笑:“别紧张,不是一个人监考,我再找个人帮你。”
蒋霄头上跟装了雷达似的,自告奋勇:“院长,我可以帮忙!”桑迟在学校里出没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两人在一个班上,却连说话的时间都找不到。
他的导师在旁边笑:“蒋霄啊,你这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啊!”
蒋霄挠着头,笑得不好意思:“互相帮助嘛!”
院长欣然答应,只是对课表的时候蒋霄发现自己正好有课,总不能当着学院各位大佬的面说他可以翘课吧。
走出会议室,蒋霄还有点遗憾:“早知道就假装自己没有课。”
桑迟抱着厚厚的两包试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干巴巴劝了两句:“监考很无聊的。”
蒋霄想也不想地说:“跟你一起就不无聊了。”
桑迟脚步一顿。
含蓄了将近小半年,桑迟就像一颗未开化的石头,蒋霄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拉着桑迟走到楼梯旁的大平台上,深吸一口气,说:“桑迟,我喜欢你。”
......
程琅接到钱女士电话的时候人还在图书馆,钱女士把情况说得十万火急,他连书包都没有拿就骑车过来了。
结果到了办公室,钱女士慢悠悠推过来两袋卷子:“周五帮我监个考。”
气都没喘匀的程琅:“……就这?”
“对啊!找不到人代班,明天我就出发去研讨会了,那一百个学生怎么办?”
程琅拿着一次性杯接了水咕噜咕噜灌到底,说:“无聊。我回去了。”
“等会儿啊。”钱院长叫住他,“其他事情我学生会安排的,你在旁边盯一眼就行。她等会儿就到。”
程琅的重点完全不在这上面,翘着二郎腿:“您什么时候也收起学生来了?不是说太忙了吗?”
钱院长挽了下鬓角的长发,不紧不慢说:“是去年入学的一个女生,当时因为测试结果有点异常,特地找回来约谈过。”
一般大学入学前会进行心理测试,结果有问题的学生会统一召回例行谈话,美其名曰“抽查回访”。
程琅散漫道:“好像听你说过。”
“正好看到她的档案,觉得有缘分,就留下来了。”
“哦。”
程琅在办公室晃悠了两圈,那个很有缘分的学生也没有到。又薅秃了钱女士的一盆剑兰之后,程琅终于被钱女士赶了出去。
他求之不得,单手插兜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出去:“回见了院长。”
程琅对心理学院比自己的计算机学院还要熟门熟路,下楼的时候拐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靠楼梯口的地方,他正洗着手,听见楼下平台上一个男生的声音:“桑迟,我是真的喜欢你。”
程琅:“……我艹?”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琅: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撬老子墙角?
第21章
早晚安打卡了大半个学期,蒋霄也能看出来桑迟对自己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挠了挠头, 腼腆地笑了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觉得前段时间可能给你造成困扰了, 希望你不要介意。”
桑迟摇摇头:“不会。”
蒋霄看着她,迟疑了下:“你......是有喜欢的男生了吗?”
桑迟正要否认,毫无预兆地, 脑子忽然木了一下, 眼前骤然变得漆黑一片。
蒋霄对此一无所觉。
见桑迟低着头不说话, 还以为她默认了, 丢下一句“祝你们早点在一起”, 不好意思地就跑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似乎有一些回音,桑迟全都听不见了, 耳边嗡嗡作响,带着无形的恐慌一点点将她包裹起来。
四肢就跟海绵浸了水似的沉重起来, 心口烧起一股火, 闷闷的, 温吞的,从双手开始烧得人发麻, 很难受。
耳边除了自己骤然激跳的心跳声, 就是隔壁会议室里说笑的声音, 听得她脑壳疼。
她眼前黑了又白,下意识退后半步,扶住了身后的墙壁。
……
“干什么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楼梯口由远及近飘过来,然后落在她身边。
有一双手罩住了她的耳朵。
声音从外面被隔绝开, 只有耳廓上暖暖的温度从脸颊晕开。
桑迟茫然地抬起头,眼前只有模糊的轮廓。她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袖子。
......
走近了细看,这才察觉她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程琅眉心皱拢,目光往人影消失的楼道扫了两眼:“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桑迟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眼前是一阵一阵飓风眼般的晕眩,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吞噬进去撕得粉碎。脚底像是踩着岌岌可危的悬崖,遏制不住的心慌。
她唇瓣蠕动,却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攥着他的衣摆。
程琅沉默片刻,伸手贴着她后脑把人摁在怀里,背往墙壁一靠:“抱师兄是要收钱的。”
桑迟闭着眼睛没说话。
鼻尖能嗅到她洗发水的香气,青柠味的。目光下移,看见她口袋沿探出来白色的一个小药瓶,药名的贴纸露出来一半,看不真切。
程琅伸出手握在瓶盖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抽出来,把药往她口袋里推了推。
两个人站在大厅角落里,不是很明目张胆,但也算显眼。
会议室的钱女士出来倒个水的功夫,一扭头就看见程琅抱着个女生靠在墙角,双眼一瞪,咳嗽了声。
程琅看过来,冲她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
钱女士哼了声,右手伸出来,食指跟中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又转过来隔空对着他比划了下,一边后退一边做口型:“I am watching you!”
程琅:“……”
桑迟缓了足足有十分钟。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手脚的灼烧感消失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剩下的只有全身脱力的绵软。
她慢吞吞站直来,温声向他道谢:“我……低血糖了。”
程琅揉了揉微微酸胀的胳膊,没有戳穿她:“又没吃早饭?”
桑迟点点头。
“啧。”
程琅曲起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还是小学生吗?吃饭都要人管?”
......
程琅下午还有课,送桑迟回到昭然苑,又绕了一圈到教学楼,已经上课十分钟了,教授站在讲台上唾沫星子飞溅讲着电影美学,压根没看见他。
对于选修课,他们寝室向来占着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方便下课。程琅从前门绕过去,弯着腰坐进给他留的空位上。
严祺给他接着包,头转过来:“干什么去了?半个小时前不就说从学院楼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