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梁捧了冰凉的水浇在面上,过了会儿,干脆彻底俯下身去,在洗手池里蓄满了水,任水完全没过感官。
这个名字就像开关。
莫名地撬开了什么。
开始对一个人有探究欲望了。
这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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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周周三。
邱叶汀刚踏进家门,就撞上要出门的江聿梁。
江聿梁穿了条裙子,缎面的黑色礼服裙,很低调的款式颜色。
但架不住穿的人身材不够低调。
江聿梁是天生修长的衣架子,腿长肩平,锁骨斜飞入肩。
邱叶汀眉头微抬,满意地从上到下打量:“去哪啊?会穿裙子了?”
江聿梁扶着墙提鞋:“就宁宁跟我们说的那个,我去看看。”
邱叶汀想了想:“对,达英有可能去,你说不定能撞见黄友兴对吧?”
江聿梁含糊带过,临关门前,忽然又探出头来:“不是……因为我们的金主。”
“前两天资金不是到帐了吗,于情于理,都要有个人去道个谢。”
“……吧。”
江聿梁也迟疑了。
邱叶汀忍住笑意,小鸡叨米式点头:“嗯嗯嗯,快去吧。”
如果都是十几岁,她跟周宁大概会被江聿梁唬过去。
但好歹都在这复杂圈子里打过滚,连思维一根筋的周宁都看出来了,私底下悄悄跟邱叶汀说,江江肯定认识那陈总吧?
邱叶汀对自己的项目还是有数的,前几天去联系R.C的时候,那位特助彬彬有礼,完全没有浪费时间,飞快走完了流程批了款。
这位陈总的过往事迹随便拉出来看就知道了,这人绝不是专业做慈善的。
会做慈善的唯一原因——
就是他想这么做。
*
江聿梁对这种场合还算熟悉,打眼一看,就知道今晚的商宴规格很高,而且私密性也极高,如果没有服务员带路,从二楼上去后压根连路都找不到。
这酒店在新城西区,是前年万黎酒店集团旗下新开的高奢线,在建造阶段就会跟周围景色呼应,以幽静雅致取胜。
今天从二楼到五楼,都被宴会主办方包下来了,据说客房也早早订下三分之二,如果有需要,登记时知会一声,晚上就能直接入住。
江聿梁确定了主会厅位置后,就绕到了外面的长廊。里面人慢慢多起来了,都是些非常陌生的面孔。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样的场景她并不陌生,但以前跟在父母后面,都会想要逃开,何况现在。
她刚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被毒蚊子咬了几个包。
江聿梁仔细思考,她到底为什么要主动过来受罪,思考到一半,就隐约听见了周宁叫她的声音。
江聿梁转头,看见周宁隔着一道玻璃,朝她挥手。
“江江!江江你在这?!”
“等我一下!”
虽然分贝小,但是周宁口型做的非常清楚。
江聿梁点头:“你慢慢来啊,别跑那么快!”
周宁穿着八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飞,从室内很快绕了出来,因为跑太快了,最后几步一个趔趄,扑到了她身上。
“江江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常曦!!”
“就是《行韵》那个女主啊!我超喜欢她的——”
周宁刚才绷了半天,此刻已经完全放飞精致五官:“我靠,太漂亮了!她从我身边走过去,好香啊呜呜!好像问她用的什么香水!”
江聿梁被她表情逗笑了,伸手帮周宁顺气:“行了,你等结束了去要个签名试试?不过八成不会帮你签的,你能看的时候,就多看几眼。”
周宁狂点头:“嗯嗯!我知道的!而且……”
她像特|务接头似的,小心观察了下,见四周无人,才小声咬牙道:“刚刚有人还传她谣,说她跟着华际老板来的,blabla,我呸!我们常常要是有金主,还用当那么多年女配吗!”
江聿梁眉头微皱:“华际,老板?”
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出了省略号。
“草。”周宁一把捂住了嘴,免得惊叫掉出来:“这是我们的……那个金主吗?”
江聿梁嗯了声:“应该吧。”
周宁纠结了几秒,小声道:“那真是对不住金主爸爸了,我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常曦。”
江聿梁失笑,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玻璃幕墙后,周父在找人。
“宁宁,叔叔是不是在找你?你赶快去吧。”
周宁迅速看了眼,抓住江聿梁手腕:“我们一起了,走。”
江聿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拽进去了。
在主厅外的走廊上,已经三三两两地聚了些人。
跟着周宁和周父,江聿梁也跟着被动输入了些人名。
知道了那位是普惠资本的副总,这位是泰诚集团的董事,周父跟他们交谈甚欢,顺便也把周宁介绍出来。
介绍起江聿梁,总归会有些卡壳。
干脆就略过了。
除了周宁不高兴,江聿梁倒是都松口气,乖乖跟在后面当一个背景板。
跟新城郑家碰面时,对方的公子哥跟周宁握完手,眉头微挑,朝江聿梁也伸出了手:“江小姐。”
周父一愣,侧目看了眼她。
江聿梁很快反应过来,跟对方轻握了握手:“嗯——你好。”
这位看着实在眼生,是有点轻挑的好看,发型很独特,留得稍微有点长,都快变成狼尾了,但跟他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
对方自我介绍。
“我叫郑与。”
江聿梁客气微笑:“久闻大名。”
没见过这张脸,但郑与这个名字,她在哪里听过。
旁边郑与父亲倒是稀奇地笑了:“这位江小姐,可以请教一下吗?在哪里听说过我这不成器的逆子啊?”
周围几双眼睛齐齐望过来,江聿梁不慌不忙道:“我是之前跟朋友小聚时听说的。上江阁的选址、菜色都是同类餐厅中的上品,郑先生应该出了大力吧?”
之前跟吴顷明拿资料那天,去了趟上江阁,就偶然听到了这个名字。
她猜测郑与跟上江阁有关系,但在其中到底占比如何,江聿梁不能确定,只能模糊不清地盖过。
郑父哈哈大笑,看着是真开心,拍了两下郑与的肩:“好你小子!跟着你洲哥好好学吧!”
郑与饶有趣味地望着江聿梁,刚要开口说什么,人群中出现了一小阵动静。
窃窃私语声四起。
“他真来了?”
“我都看见了,还问还问!”
“啧,陈总不是被人哄来的吧?他不知道今天谁……”
“小点声!你拿个喇叭播算了!”
话照说着,人真到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自动腾开了一条道。
今天这商宴本来就是为了宗奕接风而设置的。
都传陈牧洲会来,但谁也没想到他真的来。
陈家和宗家,这么些年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各占一方天,但在一些大项目上,偶尔会撞到一起,底下的人也有过剑拔弩张的时候。但更高层面的冲突始终没出现,这五年来,宗家更是把部分产业重心转移到了海外,这几年双方应该都没怎么碰过头了。
但最近形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有一股风言风语出现,说两边已经因为一些小事,起了几次摩擦了。
就看最后谁会先踏出这一步,正式站到对立面,到时候圈内的动荡也不会小。
会场的灯光是淡金色的。
照耀的一切都像是镀了层光,除了陈牧洲。
他今天穿了身纯黑西装,剪裁面料都是上乘,连衬衫也是黑色。
吸收了光源,但不会反射出任何一丝光线。
靠近了看,却容易令人眼目晕眩。
因为近美近魔。
陈牧洲就是那样的存在。
他太适合黑色了。
江聿梁也是头一次,看到他只在身上穿一种颜色,浓到极致的墨色。
最容易衬托人。
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视线太多,陈牧洲视若无睹,径直往会场里走去。
江聿梁站的位置也是巧,两边人群分开一条路后,她就在靠前的地方,他从她身边经过,掀起的细小风流钻进她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