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很快想起这只是对方的把戏,他开始好奇她到底要怎么演下去。
“那里面有威士忌,龙舌兰,都是高浓度的酒。”
修长指节敲了敲桌面,“但是如果你愿意,当然没问题。”
一人九杯,难是难,但拼一把不是没有希望完成。
金源没料到这和剧本不同的走势,他拦住林舒:“算了,我们还是直接报.警吧。”
谁知林舒摇了摇头,在不用闹僵的情况就能解决问题当然是最好的,她还是在意她的采访。
她不想如果猛虎通过了采访邀约,到时候她和卡萝尔去基地,兰登看到她就让她滚,那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林舒率先拿起颜色最浅的一杯酒,金源有样学样也跟着端起一杯,林舒喝他也喝。
烈酒入喉,像吞进了刚在火里滚了一圈后烧得通红的尖刀。
林舒瞬间就被这看起来没什么威力,实则又辣又呛的酒给逼出了眼泪,这是酒?这明明就是毒药。
分了三次才勉强喝完这杯‘毒药’,可没等她适应,身边力争奥斯卡影帝的金源就直直倒下,并在倒下的过程中把她也推了一把。
大概是想邀请她一起参加奥斯卡影后的竞选,谁知把她准确地推进了地狱。
倒下的每一秒都像人生的慢镜头,每一秒都被无限放慢,林舒甚至看清楚了天花板上的繁杂花纹,无力的失重感之后,林舒枕在了又硬又结实的大腿之上。
很安稳,很安心。
在这最不该安心的一瞬,却是今晚来派对后,最安心的一瞬间。
缓缓睁开眼,怪不得那么稳当,原来她倒在了兰登的怀里。
周围的起哄声更热更燥,带头的当然是丹尼斯和克雷格,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特别是这种早已被他们拆穿的戏码。
林舒哑着嗓子:“抱歉。”
就在她道歉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投怀送抱?
她满腹委屈正想解释,却被兰登推开,整个人十分狼狈地往前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兰登的语气又是嫌弃又是不屑:“你还要躺多久?”
她不是想躺多久,而是醉得头昏眼花四肢都在发软。
林舒满嘴刺激的酒精残味,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红着眼看着男人,“我真的很抱歉,刚刚是个意外……”
“意外?”
兰登起身,居高临下地用一副戏谑表情看着她:“你的戏还要演多久?”
“什么?”
“我说,你这无聊的戏,到底还要演多久?”
他受够了这姐弟俩,说要喝酒的是他们,但演得像被欺负的可怜虫的家伙,也是他们。
“同样的把戏再用一次,只会让人觉得可笑而无聊,你们没有其他创意吗?”
她没有对他演戏。
真的没有。
一晚的紧张、委屈、压力统统在这瞬间积压到顶点。
林舒气红了眼,端起酒杯,直接朝着兰登的脸泼了上去。
兰登抹掉脸上的酒,朝着林舒怒吼道:“你疯了吗?!”
就在旁边的安迪眼疾手快拉住要发火的兰登:“算了,兰登,别因为这两个无聊的人影响派对,让他们赶紧滚蛋吧。”
因为泼酒的事,派对的气氛在一瞬间降到冰点,所有人都吓坏了,毕竟敢惹怒兰登还泼酒的人,这个女生真是头一个。
丹尼斯和克雷格也上前来安抚发怒的男人。
兰登终于坐回沙发,英挺的眉还紧紧拧着,不耐烦地朝着林舒吼道:“赶快给我滚出去。”
林舒抹掉眼泪踢了踢装死的金源,男生缓缓睁开眼睛,不是装死,是真的醉了。
“起来,人家让我们滚了。”
金源撑着地板爬起来,腿是软的,花了好半天才站好,问林舒:“真的可以走了吗?”
回答他的是伸向他,抓住他手腕的林舒温暖的手掌。
不敢回头,身后仿佛有追捕的猛兽,林舒拉着金源一直往前走,脚步从没停过,直到走出别墅,她才丢开金源的手,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下午回公寓就开始忙着解密,一入迷就忘了吃晚饭,接着就来收拾金源的烂摊子。
金源听见兰登的背景觉得可怕,但是就算天真的塌下来,他还有金家给他撑腰,有多大用处不说,至少他有。
而她什么都没有,跟着妈妈到了金家,反而原本她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小小的,虽然辛苦但温馨的家也没了。
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梦想是快点长大,这样她可以早点赚钱让妈妈过上幸福生活,后来梦想也是快点长大,这样她就可以早点独立,摆脱‘拖油瓶’这个难听的称号。
所以,她安静低调,不吵不闹,从不惹事,努力到拼命的程度,只求顺利过完四年大学,成为记者实现梦想。
天知道她鼓足勇气面对兰登的时候,其实四肢已经麻木到不能动作。
如果不麻木,就会因为胆怯和紧张而一直发抖。
“林舒……”
金源懵住了,他很想从口袋里翻出纸巾之类的递给她,至少还算有一点安慰和温暖。
然而他口袋里只有皮夹手机以及准备和网恋女神发生点浪漫故事的安全用品。
该死,他真是个混蛋玩意!
第一次,金源从心底开始唾弃自己,后悔他的不懂事给林舒一次又一次地带来麻烦。
“你们还好吗?”
跟着出来关心两人的是安迪,他看林舒和金源喝酒的痛苦模样就知道两人都没有演戏,在金源把林舒准确推到兰登怀里的时候,他身后有球员说,这简直是瞄准篮筐。
但其实,他注意到那只是金源倒下时想抓住什么而失误撞到的。
林舒摇了摇头,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谢谢你的关心。”
说完转身看向金源,“你带了多少钱?”
金源掏出钱包,她也不知道那一桌烈酒到底值多少钱,最后她和金源两人身上的现金加起来凑了八百块,剩下的零钱还要坐车。
林舒把钱递给安迪:“实在很抱歉打扰你们的派对。”
安迪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钞票,那她对兰登到底是……
等安迪回到别墅,收到的却是满满的责备,为什么要去关心那对姐弟,难道他没看到那两人多么过分吗?
安迪只是看向男人:“兰登,她给了我赔偿的钱。”
“赔偿?那她出了多少?”
克雷格抢下安迪手里的钞票,八张百元大钞,数清楚不过两秒,克雷格哂笑一声递给兰登,却见男人脸色黑得吓人。
哦噢,兰登真的生气了。
大学联赛的决赛在寒假结束前一周,为了犒劳辛苦大半年的球员们,一周的寒假休息自然不够,麦肯教练大方保证在一月结束前,没有训练,没有采访,没有干扰。
谁知二月一来,繁忙的采访邀约也跟着也来了,更别说其中80%的采访都是朝着兰登。
他们这位队长这几天脾气大得很,但是派对是去年大家冬季集训的时候就说好的,谁拿MVP谁开派对庆祝,兰登虽然没庆祝心情,可他一如既往信守诺言。
克雷格立马变脸,活像他才是被羞辱的对象,大掌揉乱了亚麻色的卷发,“不是,这是什么?那两人走了还不忘羞辱一下我们吗?!”
其余球员连忙附和。
安迪坐回沙发,陷入沉思。
他不会中文,也没听见对方在角落到底说了兰登什么,只是看对方道歉的态度,他就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和丹尼斯他们刚刚的猜想。
以前办派对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女生想各种办法接近兰登,使用的招数也千奇百怪。
比如故意装着极度讨厌兰登,来派对不过是被朋友硬拉来,一嘴一个那个自大狂,但是一晚上能看他三百回,或者和今晚类似情况,只会学习的乖乖女误闯派对,不胜酒力却能精准醉倒在兰登怀里。
这种事太多次了,谁让兰登实在够难征服,高中那两次短暂情史之后,再也没人成功擒住这头猛虎。
但如果,他是说如果那个女生从没想引起兰登的注意,而是真的摊上这么个爱惹事的弟弟。
那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刚刚对她的嘲笑态度,似乎太不友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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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早晨,林舒是被卡萝尔的电话给闹醒的。
“芮妮,他们早上九点十五分回了我邮件,说不接受采访,天啊,周六!他们难道不放假吗?这下好了,我这个周末是过不好了。”
林舒原本没消的睡意瞬间消失,大脑清醒内心一紧,不会是因为她吧?
兰登这么快就查到昨晚在他派对上闹事的她的身份了吗?不过想想以他的背景,可能他们还没走出别墅区他就拿到了最详细的资料。
林舒声音绷得极紧,“卡萝尔,对方是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只说不行……芮妮,你干嘛突然松一口气?”
林舒清了清嗓子,声音抬高八度,“没有啊,我才睡醒,可能呼吸声比较重。”
“那怎么办?又要重新找新闻吗?”
林舒无力地闭着眼躺回床上,“是啊,也只能这样了。”
挂断电话,林舒想起昨晚她在别墅门口看到兰登的瞬间。
她当时非常想冲到对方面前,提出访问的邀约。
那是两人第一次隔得那么近,她却没有把握机会,为了金源,她忍住了,只能用视线贪恋地看着他。
谁能想到忍了又忍的自己,会失控地拿酒泼他呢,真是疯了吧!
林舒提起棉被捂住脸,厚重的棉被之下,是窒息而黑暗的世界。
正应她可怜的现实世界,昨晚的冲突之后,采访兰登的事是彻底没希望了。
那个人离她,可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