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哄笑声一片,在这样的笑声里,温见琛的目光数次落在裴冬宜的身上。
而且停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他看她摇头晃脑地唱儿歌,看她沉醉动情地唱情歌,看她开心地大笑,看她欢乐地舞蹈。
她越来越颠覆一开始留给他的那个乖巧懂事,大方温婉,随遇而安的初始印象。
原来她也会孩子气,也会开心大笑,也会耿直怼人,连大嫂都要说她勇气可嘉。她越来越鲜活,越来越吸引他的目光。
如果她是一本书,那么在看完略显简单普通的开头,现在已经渐入佳境,开始有趣了起来。
裴冬宜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兀自跟纪苓薇她们聊拍照的事。
“挑个天气好的日子,咱们出去拍一组复古港风照啊?”
“好呀,肖桦会摄影,让他给咱们拍!化妆师我也可以安排!”
“衣服呢,我们要去古着店逛逛吗?”
“也可以,或者……我回家找找?”裴冬宜想了想,好像大伯母那里还保留有很多旧衣服,于是主动道,“我大伯母那里应该有,我回去问问?”
纪苓薇深深看她一眼,笑着点点头,“替我们谢谢……你大伯母。”
裴冬宜抿着唇点点头,笑眯眯的表情无懈可击。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色仍旧阴阴的,时间为到了可以吃晚饭的时候。
温见琛想起来早上裴冬宜说她被梦里的他气醒了的事,提议道:“晚上吃火锅吧?大家都累了,就别费劲做饭了。”
他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裴冬宜还转头朝他眨眨眼。
他笑着哼了声,转开头去,伸手把迪克招过来,搂着它一下又一下的玩它的耳朵,摁下去,它自动弹上来,他再摁下去,它再弹上来,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裴鸳鸯都看傻了,跃跃欲试,跳起来就一口咬住迪克的耳朵,它嗷了声,跟裴鸳鸯打成一团,温见琛看得津津有味。
裴冬宜看得一脸无语:“……”懂了,以后家里不能有二胎,否则就是白让他看戏:)
冰箱里食材众多,宁涛从里面找出一包火锅底料,和姜蒜、花椒、干红椒还有青椒一起爆炒出香味之后,加入化开煮滚的高汤,转移到火锅里,锅底就备好了。
菜就是常规的那些,纪苓薇用空气炸锅炸了一大份小酥肉,肖桦和温见琛两个大老爷坐在那儿等锅开的时候,一人一块,一人一块,吃得可有节奏了,跟玩儿似的。
裴冬宜刚想吐槽他,就听见他手机突然响起来。
温见琛叼着根小酥肉,一脸疑惑地接起电话,“怎么了?”
电话是办公室打来的,值班的学生跟他说:“师兄,你11床的比索洛尔没药了。”
温见琛愣了一下,“……没了你就给她开啊。”
学生呃了一声,“是我没说清楚,是药房没药了,开不出来,病人说她明天没药了。”
温见琛:“……”太离谱了,常用药都能没,要这个药房有何用:)
但他深知,这并不是药房的问题,动不动就没药这种事这几年下来临床都已经习惯了。
他想了想,“我给其他科打电话借一盒,到时候咱们再还吧,你跟护士报备一下。”
挂了电话,他给神内的林护长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借药,借到以后还跟对方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吐槽天气,聊完了还道:“回头等天气没那么热了,我请大家吃饭,您可一定要来。”
态度非常的……怎么说呢,每一个求人办过事的社畜都懂的。
挂了电话,他重新给急诊科办公室打过去,让学生去一趟神内把药拿回来,过了十几分钟,学生发消息过来,说药已经拿回来了,这事儿才终于算完。
这时裴冬宜才有机会跟他说:“你别一直吃小酥肉了,会上火的。”
温见琛闻言立马看一眼红通通的锅底,扭头看她:“怕上火吃什么火锅?”
裴冬宜:“……”
吃完火锅人人都是一身的味儿,将锅和碗碟都塞进洗碗机,桌子擦擦,拖地机就开始工作了。
温见琛感叹了一句高科技牛逼,就牵着狗绳喊她:“秋秋,遛狗去不去?”
他的原意,是和裴冬宜两个人去遛狗,顺便谈情说爱,结果不仅裴冬宜去了,其他人也去了,连裴鸳鸯都肯出门了,一路上热闹得不得了。
温见琛:“……”这群人真的太烦了!
等散完步,他一手抱猫,一手牵狗地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九点,很快就各自回房。
洗漱过后,俩人站在阳台上闲聊,关掉房间里的摄像机以后,他们说话更加自在。
聊了没几句,温见琛该睡了,要是平时裴冬宜绝对不会多想,他就是字面意思,但现在么……
她犹豫了一下,委婉地劝道:“有些事过犹不及,你觉得呢?”
温见琛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多年前,有一次我夜班接诊了一位男患者,他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来了就告诉我们,他血精,为什么呢?”
“因为他信奉传统说法里一滴精十滴血那套,所以平时比较佛系,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结果这几天他听人说到因为夫妻生活不和谐所以老婆出轨了的事,心里很担心,于是决定自己努力点,满足女朋友,维持好这段感情,可以说相当居安思危了。”
“所以平时一个月只过四次夫妻生活的人,那天一晚上就过了三次,精囊腺里的毛细血管剧烈收缩次数太多,就破裂了,虽然破裂后只流一两滴血,但是混在精液里,就会呈现鲜红、暗红或者淡红色,看起来相当刺激,所以他赶紧来看急诊了。”
最后他下结论道:“这就是业精于勤荒于嬉,如果不是他那方面生活习惯不太好,会发生这种事吗?”
裴冬宜:“……”神他妈业精于勤荒于嬉,语文老师棺材板儿都要飞起来了。
第六十章
裴冬宜最后还是向温见琛屈服了, 因为她无法抵抗男人无师自通的撒娇。
他会抱着她,像小朋友那样叫她小裴老师,然后说自己不舒服, 故意把头埋在她右边肩膀上,对着她的脖颈轻轻吹气, 然后有柔和的吻落在她锁骨上。
一下又一下, 到了第三下就变成了吸, 很快就出现一个红印。
裴冬宜大惊, 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抱住不放,“我让你吸回来行不行?以后别吸猫了,吸猫一嘴毛,吸我多好, 我不掉毛。”
救命!这人居然跟拿自己跟裴鸳鸯比!
裴冬宜既无语又好笑, 忍不住吐槽道:“你都没有人家毛多,再掉岂不是成秃子了?”
温见琛嫌弃她不会说话, 捏着她的脸就要张口咬她,“我让你明天顶着牙印出门去丢人!”
裴冬宜吓得一动不敢动, 眼睛下意识地紧紧地闭上了。
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降临的只有和之前一样柔和的亲吻。
以及他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 压着声音笑出来的低沉笑声,“怕了吧?”
裴冬宜仿佛能感觉到他的喉结一起一伏, 一股电流突如其来, 她忍不住腿一软, 歪进了他的怀里。
很难不被他勾引, 她有些愤愤地想。
“……回、回去!”她自觉凶巴巴地喊了声, 惹来温见琛又一阵轻笑。
等回了房, 灯光暗下来以后,游戏才真正开始。
裴冬宜趴在床上,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他从背后刺进来,身体在柔软的大床上感觉到一阵摇晃,不知道是因为床垫里有弹簧的缘故,还是她的错觉。
总之她觉得自己漂浮在一片海面上,突然想起骑鲸的少年,他要去捕捉月亮,要去寻找仙山,父亲书房里还藏有一卷《太白骑鲸图》。
现在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条被骑的鱼!再欲哭无泪没有了!
“慢……慢一点……你倒是慢一点呀!”她被压着,有些说不出话来,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
温见琛回过神,发现自己太急躁了,连忙认错,掐着她的腰将她翻过身来。
他一改刚才的着急,耐着性子一寸寸细致地吻她,从额头一路向下,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浸满了浓情蜜意,直到她被吻得浑身发烫,整个人开始轻轻颤抖,仿佛已经忍耐就快要到尽头。
这下变得着急的人是她了,温见琛发现好像这样更有意思。
“温、温见琛……”
她软着嗓音叫他的名字,水眸里不自觉地带着央求。
温见琛得意了,问她:“想要吗?”
他就是故意在使坏,裴冬宜恨不得现在就抓花他的脸,可是又忍不住向他屈服,因为她知道除了他没人能让她好过。
“……嗯。”
她点点头,神色委屈,眼睛里包着一层水雾。
温见琛弯唇笑得好看,夸了她一句:“小裴老师果然是个诚实的人。”
裴冬宜心想,还不都是被你逼的。
她恨恨地在心里发誓,下次她也要这样对他!
兴许是因为这两天一切顺遂,温见琛的心情特别好,周一去上班时见人就是一脸笑,端的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温医生今天不错啊?”路过分诊台时,护士调侃了他一句。
他笑眯眯地点头,“还行吧。”
等他从护士站找到想要的那本出院病历,往回走时又经过分诊台,再次被护士叫住:“温医生,有病人,憋气的。”
他微微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刚推进来的平车上躺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大爷,眼睛瞪得像铜铃,神色却很疲惫,环绕着面颊和脖颈四周的瘤体错落有致,围了一圈,络腮胡一样,使他看起来有些魁梧霸气。
“您怎么不好啊?”温见琛问道。
可是他四肢却是瘦弱的,听见温见琛的问题,有些上气不接下又不耐烦地道:“我是IgG4的,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要受不了了。”
IgG4是一种罕见的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通常会有一个或多个器官肿大,全身多系统受累,可能导致严重的器官衰竭。
护士已经给患者接上了心电监护,温见琛盯着屏幕,心率120次分,血氧饱和度85%,血压基本正常,估计呼吸困难是因为气管受到了肿瘤压迫。
温见琛让护士给他戴上呼吸面罩,然后将患者的老伴和女儿叫到了一旁了解情况。
然后向她们交代缺氧可能导致的种种后果,目的就一个,希望她们同意让患者尽早进抢救室进行下一步治疗。
在谈话过程中,老太太一直时不时就提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背景信息,比如老爷子是一大早就说不舒服,早餐也没吃什么,病了好多年了,他经常难受,等等。
温见琛心里着急,患者这样的情况,进不进抢救室是要家属签字同意的,可是这两位家属,女儿满眼泪花低声哭泣,老太太强作镇定,语无伦次。
他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再一次将其拉回到主题,明确抢救目的,希望能尽早和她们达成共识,能将患者送去抢救室进一步治疗。
持续了大半个早上的好心情已经被蒙上一层阴影,他忍不住问:“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要是有,可以放心地跟我说。”
说着他看一眼不远处的节目组摄像,“我们这儿有摄像机,您要是介意,我让他们先关了,可以吗?”
老太太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们家老头子有抑郁症的,很早就有,得病以后就更严重了,他不能离开家属,更不能自己一个人待在都是抢救设备的环境里,我们以前也试过,不行的,他会立刻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