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床边整理行李的温见琛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抬眼看见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出现在视线里,忍不住眉头一挑。
“我刚才还在想你怎么还不上来,都要给你打电话了。”
略微有些戏谑的声音,裴冬宜干笑了一下,嘴硬道:“叫我上来做什么,温医生,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不要总是离不开太太。”
“噗、OK,你说得对。”温见琛的笑声在看到她眼里的威胁时立马变成了附和。
裴冬宜得意地笑笑,插着腰弯下身子看向他的行李箱,好奇道:“你这都是什么呀?特产吗?”
她记得他走的时候行李箱没这么满的啊?
“一点吃的。”他将带回来的东西一分为二,“这份我明天拿去科室,这份留着给你们吃。”
裴冬宜点头应好,等了一会儿,见他已经开始收拾衣服了,便有些忍不住问道:“就只有这些吗?”
温见琛忍笑,“是啊,只有这些,你还想要什么?”
“……啊?”
裴冬宜顿时傻眼了,就这?就这?就这?她这个老婆在他这里一点特殊待遇都没有的吗?!!
委屈说来就来,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抿着的嘴角开始向下弯。
温见琛见到她这样,仿佛看到了耷拉着脑袋的裴鸳鸯,心里一软,起身一把抱住她,摩挲了几下她的脊背,道歉:“抱歉,我骗你的,我当然有给你准备礼物,别生我气好不好?”
裴冬宜哼哼两声,不太相信的样子。
“你把东西拿下楼去给大家,回来我把礼物给你,好不好?”
他问完,侧头在她耳尖上亲了一下,轻柔的吻如同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但她的耳朵还是忍不住动了动。
她觉得自己被捉弄了,一把推开这人,抱起那堆特产就走,故意在楼下磨蹭了很久才上去。
一进卧室门就看到温见琛正弯腰在她的书桌上摆弄着什么,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抬起巴掌就要往他背上招呼。
心里有个小人在猖狂地狞笑,让你刚才骗我,看我出丑很得意是吧,本小姐吓死你!
可是她的巴掌都还没碰到人,温见琛就反应了过来,反手无比准确地捉住的手腕往怀里一拉,她就整个人趴到了他背上。
紧接着男人得意洋洋的声音就响起了,“原来太太这么想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裴冬宜:“……”你先放开我的手!!!
温见琛捉着她的手还要逗她,还没出声,就感觉到背后的人动了起来。
她另一边手绕上他的脖颈,轻轻一跳,整个人爬上了他的背,小腿踢了两下,拖鞋被甩在地上,然后是张牙舞爪的声音:“我一百多斤,压扁你!”
有个屁一百多斤,温见琛笑死,直起腰来背着她晃了两下,很快两个人就闹到了床上。
裴冬宜啊啊地尖叫着,躲着他呵痒的动作,头发全都乱了,像个小疯子一样,眼神却又湿又亮。
他忍不住想亲她,却被她一把捂住脸,然后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问道:“说好的我的礼物呢?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温见琛失笑,抱着她的腰把人拉起来,从书桌上拿过两个小玩偶,递给她,“喏,礼物。”
裴冬宜一愣,这是书桌上原来没有的,“这是……泥人?”
而且仔细看,还能发现这两个泥人一男一女,模样和他们很相似。
温见琛从背后抱着她,下巴硬是要垫在头顶上,嗯了声,“我拜托师父按照我们的照片捏的。”
裴冬宜用指腹轻轻碰了一下小泥人温见琛的脸,好奇道:“是哪张照片?”
“前几天肖老师发在群里的。”温见琛应道,拿过手机,找出那张照片给她看。
也不知道肖桦是什么时候拍的,她完全没有印象,只见照片里她站在一旁仰头看天,他坐在一旁扭头看他,目光里全是柔和的笑意。
第六十六章
温见琛从京市回来就到了值班日, 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他照例和裴冬宜说道:“我上班去了啊。”
平时都会回应他的人,今天静悄悄的, 不仅一声不吭,还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温见琛失笑, 伸手把遮住她脸的被子拉开, 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唇畔。
下一秒, 裴冬宜就像是下意识地回应起他来, 侧了一下脸,贴上他的嘴唇。
是习惯成自然,又像是一种本能。
温见琛的眼睛微微睁大,清晨难得清爽的凉意仿佛在这一瞬间倏然散去,悉数变成灼人的滚烫。
他下意识抬起一边腿, 膝盖抵在床上, 柔软的被子被压下去一个凹陷,他的手抚上她的脸, 指腹贴在她温热光滑的皮肤上,摩挲了两下, 克制地轻轻捏了捏。
裴冬宜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头动了一下, 没避开,但她也没醒。
她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两下, 突然间忍不住想要更多。
但就在这时, 裴冬宜突然醒了, 她嗯了声, 眼皮颤了颤, 像是马上就要睁开眼。
温见琛突然莫名有些紧张,大脑开始飞速转动,开始想理由,如果待会儿她问他在做什么,他要怎么说,才能把她糊弄过去?
早安吻?
还是出门前的goodbye kiss?
但他万万没想到,裴冬宜掀开一条眼缝看了他一下以后,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在?迟到了要扣工资的,快走吧。”
温医生:“……”这个理由真是该死的真实又冰冷:)
“我走了,明天再回来。”他说完强行又亲了她一口,这才松开她,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
裴冬宜听明白了他今天要值班,简直高兴得能哭出来,闭着眼就啊了声,“太好了!”
温见琛动作一顿:“……”太太对我真的好无情,需要我的时候就是老公,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值班真好。
他冷笑一声,拉开门上班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周他时来运转了,明明是事情最多的周一,但温见琛居然一个复杂点的病人都没见到。
他觉得简直不可置信,偷偷问林泽和叶远:“你们谁去南山寺或者哪个庙哪个观拜过了吗?今天……”
“住嘴!把你没说出来的那个字吞回去!”叶远一手勒住他脖颈,一手捂住他的脸,强迫他收声。
温见琛也心有余悸,连忙点点头,差点就立flag了可还行!
叶远松开手,林泽这才摇摇头,“我们要做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要搞封建迷信,小心教坏观众。”
温见琛再次连连点头,“啊对对对,是这样,是这样。”
说完他看了眼放在办公桌角落的那个红通通的大苹果。
白天非常平安,一个复杂的病人都没有,收住院的病人基本都是脑梗的、肺气肿的、喝酒喝到消化道出血的,都是请了会诊以后,开转运单,送到专科去进一步治疗了,一个都没压自己手上。
面对这样的大好局面,温见琛内心既激动欣喜,又非常忐忑心慌,万一晚上来个猛的……
不过他担心的事最终还是没有发生,整个夜班下来,让他印象深刻的病人就两个,还都是脑梗的病人。
一位是住在附近的老人,吃饭时家属发现他有点不对劲,问他问他怎么了,他说心口痛,还有手麻,使不上力气,于是家属立刻要将他送来医院。
在送院的过程中,老人病情加重,突然昏厥过去,家属立刻在车里就对老人实施了胸外按压,并且一直坚持到医院。温见琛接到病人以后,才接着做了一组胸外按压,老人就苏醒了过来。
他见患者家属按压的姿势还挺正确的,开住院的就顺嘴问了句:“你是同行么?”
“不是不是,就是在社区的急救培训班上过课。”对方笑着解释道,“我觉得还挺有用的。”
温见琛对此深以为然,“既可以帮到自己的亲人,也可以帮到其他人,学一下CPR,关键时刻是真的能救命。”
“是啊,虽然我们家离医院也不远,但我也怕就这一会儿功夫我爸就脑子缺血坏死了,幸好学过心肺复苏哎。”
温见琛听了很高兴,越来越多的病人家属有了基本的医学常识,不仅病人能够得到更及时的救治,医生也能省很多功夫。
老人经过检查,确定是脑梗,温见琛给神经内科打电话,神内的护士说值班医生去其他科会诊了,暂时不在,他转而给神经外科打电话,值班医生来会诊过后,病人就转过去了。
第二个让温见琛印象深刻的患者,是一个外地来容务工没几天的中年男人,准确点来说,是他们夫妇俩。
男人晚上因琐事与妻子发生争吵,吵完没多久他就突发右侧肢体无力,来了急诊之后,温见琛给他开了头颅CT,做出来没有看到脑出血,按照治疗原则,在溶栓的时间窗内的患者,是可以进行溶栓治疗的。
但患者和家属都表示不想做溶栓,觉得既然没脑出血,问题就不大。
温见琛和神经内科医生一起跟患者和家属谈话,跟他们把不做溶栓的可能后果掰揉碎地说明白,“……你不溶栓,可能会出现残疾,将来即便生活勉强能够自理,也很难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家里人也要付出更多时间、精力来照顾你,这是得不偿失的。”
但即便他和神经内科医生一劝再劝,患者和妻子商量过后,还是因为经济原因不同意溶栓,输完液就被家属带走了。
温见琛看他们走了,忍不住叹口气:“疾病真的会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啊。”
神内科同事也点头,“谁说不是呢,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穷病才是真的绝症。”
俩人感慨几句,就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除此之外,这一晚来的患者,还真就再没有能让温见琛印象很深的了,而且晚上除了门诊来病人以外,整个病区非常安静,安静到温见琛不敢想象。
以至于小刘要写交班记录的时候,他还大喊一声:“放着别动,今天我来写!”
然后就在小刘茫然疑惑的目光里写下一行字:“……夜间安静无特殊。”
小刘一看这句话就明白了。
这是多么难得、多么美丽、多么动听的一句话啊!
也是因为这句话,温见琛交班的时候声音都特别响亮,是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欢快。
洪主任听完无语地看他一眼,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就点点头,“行,今天查一下房。”
呼啦啦一群人跟着去查房,一轮主任大查房查下来,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多,等事情忙得差不多,温见琛拍拍小刘肩膀,向他示意一下,自己就先走了。
等值班医生有事要找他的时候,人早就已经走了。
温见琛回到玉河湾别墅,已经差不多中午十二点半,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裴鸳鸯和迪克各自占据着一张沙发趴着打瞌睡,裴鸳鸯的尾巴还无聊地甩来甩去。
听到有人靠近,一猫一狗同时睁开眼睛看向来人,发现是温见琛之后,迪克再次闭上眼,自己人,那没事了。
只有裴鸳鸯这个爹宝女起来热情地迎接它爸,嗷嗷地叫了两声,整只猫挂到了温见琛腿上,还想往上爬。
温见琛整个人都要裂开了,一把将它拎起来往地上一放,按着它的脖子咬牙切齿:“我的裤子比你还贵,抓破了就卖掉你!”
裴鸳鸯立刻可怜兮兮地趴倒在地上,嘤了声,迪克睁眼看它一下,然后用爪子挡住眼睛,咦惹,没眼看。
温见琛放开它,哼了声,转身上楼,而这时,一楼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以为大家都去午休了,裴冬宜应当在房里,可是推开房门,里面空荡荡的,裴冬宜并不在。
“秋秋?”他疑惑地叫了声,走去卫生间门口,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里面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