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舟是有点燥。
他今晚原本也有话想跟温盏说,只是看她全程思绪游离,想她是不是真的太饿了,就打算先等她吃完。
结果她吃完,话说到一半,突然哭了。
他根本也没找到说其他话的机会。
而且,他回来的路上,冷静了点儿,又忽然想到。
就算她没哭,也不该是这样的。
至少,去跟姑娘说心里话,不应该,空着手?
他今天出门前,本来什么都没多想。
现在想到很多问题,忽然觉得非常烦。
回到家,换了衣服和鞋,商行舟走过玄关,穿过客厅。
孤独的灯光一路跟着亮起。
“砰”一声关上冰箱门,他食指微曲拉开汽水拉环,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透明水珠从喉结滚过,商行舟停顿了好一会儿。
扶正耳机,他声线清冷,言简意赅:
“去弄票,别烦老子。”
-
元旦第一天,没放晴,雾蒙蒙,空气泛出森冷的气息。
温盏起得很早。
在家里没法赖床,她爸妈作息实在太好了,早晨七八点一定会敲门过来叫她吃早饭,不把她薅起来不罢休那种。
但温盏实在提不起精神。
睡觉并不能修复受伤的小心脏。
她今天还是觉得很难过。
没什么精神,趴在桌上给面包刷蓝莓果酱。
杨珂走过来,皱眉,屈指敲敲她的背:“坐直。”
她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这女儿现在像只蜗牛,慢吞吞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话也变得很少。
温俨好笑,凑过去,低声问她:“盏盏,要不要出去玩?”
温盏正要开口。
杨珂不咸不淡地打断:“今天下午,妈要过来。”
温俨:“她不是明天?”
杨珂:“那是你妈,你搞不清楚她到底哪天来?”
温俨:“……”
温俨投降:“行,行,那我们明天再出去。”
温盏恹恹地吃了一片吐司,推开椅子:“我上去写作业。”
有女儿在,得以短暂地休战,喘息。
温俨看着温盏上楼了,主动转移话题:“她以前一直吃这么少的吗?”
杨珂工作积压,想到下午温盏奶奶要过来,大清早就心烦。
听见楼上房间关门的响声,理智才稍稍回流,想了想,觉得蹊跷:“不吧,她今天好像不太高兴,没睡醒?哦,也可能是妈要过来。”
温俨:“……”
温俨抬抬下巴:“你去问问她怎么了,她会不会在学校谈恋爱了?”
杨珂冷笑:“以前不见你这么关心她?”
“我不是挺关心她的?”
“我说六岁以前。”
温俨默了默,仰天:“当初把温盏关小黑屋那事儿,是咱妈不对,后来不是道过歉……了吗。”
杨珂并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她忽然提起以前的事,一定是有别的情绪。
温俨认为他擅长舒缓情绪。
“来。”他放下牛奶,指指对面的座位,“坐,杨女士,我再给你做一些心理疏导。”
-
温盏没什么精神,趿拉着毛绒拖鞋上楼,在阳台的秋千椅上坐下。
晃悠着打开手机。
刷新朋友圈,第一条——
费元嘉:
最近治安很差吗?朋友走在路上黑灯瞎火被人暴揍一顿,邪了门了。
报警吧,那段路摄像头还坏了,真见鬼一样只能自认倒霉[疑惑][疑惑]
陆灿:点赞。
陆灿:孽力回馈,你也小心点,难说下一个走夜路撞鬼的就是你[龇牙][龇牙]
费元嘉:[微笑]
费元嘉:举报了,我看你就是重大嫌疑人。
温盏:“……”
她无语地爬起来,写她的期末作业。
温盏也不是不做作业,只不过她效率高,速度比别人快一些。
而且。
现在也没什么能让她分心的事情了。
瘫在桌上,温盏哼哼唧唧地写题。
到了下午,陆灿忽然给她发消息:“盏盏,你有没有关注我们学校的表白墙?”
温盏:“没,怎么?”
陆灿无语:“你去看看,有人在上面给你道歉。”
温盏:“啊?”
她登录几百年不用的□□,搜索表白墙,进入空间。
最新一条,高赞高转发:
「对不起,2013级计算机系的温盏同学,我不该把你锁在大礼堂的储藏室里,对不起。
我是费元嘉的朋友,我看他比赛排名不如你,很难过,就想替他教训你一下。
一开始是想让他去救你,然后你们顺理成章化干戈为玉帛,但没想到你被别人先弄出来了。
实在是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和麻烦,我联系不到你,只能这样隔空喊话,对不起。」
费元嘉气得发抖,顶着大号,在评论区破口大骂:「你是傻逼吗!你傻逼吗?」
被围观路人赞到了第一。
温盏:“……”
温盏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很认真地,问陆灿:“他们是不是有病?”
陆灿本来也觉得费元嘉不正常:“自信点,他们就是。”
不过……
温盏攥着手机,呆了几秒,忍不住想。
是谁跑去把费元嘉的朋友打了一顿?
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涂初初,石一茗,那天闪现了一下的带路女生估计是个工具人,以及……
商行舟。
手指一顿,心里难以抑制地冒酸泡泡。
温盏又开始难过。
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些事。
他这么热情,这么乐于助人吗。
为什么明明没有得到过,像失去千万次。
难过的情绪像洗衣机里蔓延的泡沫,越来越多,将整个人都淹没。
也不知道在桌子前呆坐了多久。
杨珂上来敲她房门:“盏盏,你奶奶过来了,你现在出来吗?”
温盏揉揉眼,扔了笔,软声:“嗯,我这就过来。”
她刚站起身。
手机屏幕一亮,忽然震动起来。
温盏愣了下,侧脸看过去,是微信电话。
屏幕上显出一个大大的:X。
商行舟。
手心不自主地浸出汗,她又退回去:“等我下妈妈,我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