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来半天不到,就又要离开,林强他们都说表示羡慕不已。
原本教导主任说是要请家长的,但汪东洋的爸妈整天都忙着在天上飞,哪儿有时间来学校,大家都觉得最后可能还是不了了之就算了。
奶茶店
一群人围在两个桌子边上,正激烈讨论着刚才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听到的话:
“汪东洋!你是一个学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呢?你还想想上学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你不要仗着你们家有钱有势就胡作非为啊!我告诉你!这是学校!不是你随便挑衅的地方!你这样做,有没有把家长老师放在眼里!”
林强装作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学着话说。
“林强,你小心东子听到了找你!”
“对啊,不是你给他递的U盘嘛,你他妈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林强拿着一旁的笔就朝说话的男生身上砸去:“别搞我啊!我真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不说请是哪个U盘!”
陈浮己随性地坐在椅子上,看他们一群人演,笑笑没说话,池沅倒是没笑,安安静静地喝自己的奶茶。
只是没坐一会儿,秦菲就找了过来,着急忙慌地问陈浮己,汪东洋是怎么回事儿。
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没人回答她。
陈浮己瞥她一眼,淡淡回:“你自己问他。”
秦菲没从他这儿得到答案,随后就离开了。
池沅看大家脸色都不太自然,悄咪咪地问了陈浮己:“怎么回事啊?”
陈浮己勾着她发尾玩:“少打听。”
秦菲走后,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说笑。
就是从这天之后,汪东洋再没来过学校,大家都以为是他被学校要求的停课,所以才没来学校,也没人多想。
陈浮己倒是给他打过几通电话,他自己也没说别的。
转眼,就到了四月二十八号那天,又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了。
陈浮己的排名不错,至少不再是吊车尾了。
下午的时候,池沅收到他的消息,说是在校门口等她,一起吃个饭。
她看了他截图发过来的成绩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或许是因为陈浮己的每一次上升,都跟她有关。
可是等她去校门口的时候,陈浮己的身影早已不在,只剩下一圈围观的学生和家长。
她在人群中,还看到了林强他们。
周围的讨论声络绎不绝:
“天啊,真没想到他爷爷真的是捡破烂的,还捡到学校门口来了。”
“以前就听说过他们家特别穷,单看他这个人,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那老头也太恶心巴拉的了吧,守着人吃完去捡,不嫌脏啊,那脸也是,我刚刚看了一眼,脸上的疤像丧尸片里的一样,够我吐三天了!”
“他不是一直和汪东洋那群人玩儿得挺好的嘛,汪东洋家里很有钱啊,怎么会跟他来往,不嫌弃啊。”
女生眨巴眼,朝林强那边望去,小心翼翼地说:“那可不一定,林强不也和他玩得挺好嘛,你看刚才,都没敢上去,可能心里嫌弃死了吧。”
“你说他爷爷是捡垃圾的,他刚也跟着捡,提袋子的动作这么熟练,自己平常也跟着捡吧。”
“啊这,他同桌男的女的?不嫌弃他身上有垃圾味啊。”
与女生同行的几个男生也开始说:“哎,你说要不我们下次把喝完的矿泉水瓶全都装好给他送去,他会不会对我们感恩戴德啊,毕竟值钱啊!”
“装什么装,你直接给人送钱去吧!对了,他和汪东洋玩这么好,是不是就图人家钱啊,毕竟跟在人后面,肯定白吃白喝啊,汪东洋很大方的!”
池沅就算没从他们嘴里听到“陈浮己”这个名字,也猜测到他们是在议论陈浮己。
那是她印象中,第一次脸红怒斥地和人吵,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都不怕对方人多势众。
她只是凭着本心在反驳,字字强硬:“你跟他很熟吗?你认识他吗?你跟汪东洋玩得很好吗?汪东洋亲口对你说陈浮己骗他吃骗他喝了吗?”
陈浮己没有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向朋友骗吃骗喝,他身上没有垃圾味······爷爷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不堪,他们明明连认都不认识,却在用恶言恶语背后攻击。
她转过身去质问的时候,正好撞见林强他们无措的表情。
那一刻她不懂,他们不是和陈浮己玩得很好嘛,为什么一句话都不为陈浮己反驳。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他不会去北京
一老一少, 正顺着梯坎往上爬。
老人驮着背,穿着一双老旧的拖鞋,拿着一个编制口袋, 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塑料制品, 背上背着个空背篓。
原本放在背篓里的重物, 提在了陈浮己手里, 是一摞捆好了的纸质废品。
“你腿怎么越来越跛了?”陈浮己蹙着眉问。
先前还没注意,因为老头受伤后就一直在床上养着, 没怎么下床。
老头挥了挥手,“岁数大了是这样的。”
池沅到山脚下的时候,就看见陈浮己搀着老人家往家的方向走, 步调很慢,慢到她能追上去。
陈浮己看到她的时候,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问她的时候, 语气不算太好:“怎么来了。”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池沅笑脸盈盈地说。
陈浮己怔了几秒, 看向老头,随后兴致缺缺对她说:“改天?”
池沅摇了摇头:“就今晚吧。”
还没等陈浮己回话, 老头笑容慈祥:“要的,喊他陪你走街上去吃, 吃点好的。”
池沅:“不用, 我觉得他手艺挺好的。”
话说到这里, 陈浮己也就没拒绝了, 让她跟着一起。
回去的路上,全程都是老人家和池沅在说话, 陈浮己一句都没有开口。
池沅能看出来, 他心情不算好。
没买菜, 陈浮己去了后面两块地了,扯了两颗小青白和葱,还挖了两个土豆,都是老头自己种的。
或许是怕陈浮己被饿死。
池沅和老人坐在屋子里,听老人家讲起刚才在校门口发生的事。
“我平时不去他学校的,现在这个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路都认不到了,今天不晓得啷个就走到那里去了。”老头懊悔,偷偷抹掉眼角的泪。
看着老人泪声俱下的模样,池沅心里也不好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
“这个娃儿自尊心强得很,今天怕是没得面子了······”
“你不晓得,他上次把我捡垃圾那些工具全都扔了,我也是晓得他一直不喜欢我做这些,但是我就是想多给他攒点钱留到那里啊,以后他一个人啷个办啊!”
她连忙拿纸过来,替老人擦泪,听着他无助惭愧的声音,细声:“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没说多久,老人怕陈浮己看出自己哭过的样子,就躺床上去了。
池沅不会做饭,陈浮己一个人在里屋忙了半个多小时,端了三菜一汤出来,都是素的,他今天没买肉回来。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饭,老头和池沅都说要给他打下手,他没让,又是他自己一个人把碗给收去洗了才算完。
七点左右,天渐渐暗了下来。
池沅再次坐到了那个熟悉的窗前,他那张座椅上。
每次坐到这里,她都在想,陈浮己一个人暗暗努力的模样。
他现在,也算是在认真做一件事了吧。
“陈浮己,我明天就要去参加竞赛了。”
“后天结束比赛,2号的飞机回北京,1号那天我还在雾城,你可以联系我。”
今天他发消息说要请她吃饭的时候,她就想和他说这件事了。
陈浮己默默听着,没有应答。他坐在凳子上,钨丝灯的光线隐隐约约照在他背上,看不太清脸上的神情。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无声的低气压让池沅多了几分伤感,她坐在陈浮己窗前的桌子边上,看向他最近的习卷。
字迹虽然还是一向的潦草不堪,但该缺的步骤一步都不少。
之前池沅还劝过他,说是字迹在高考中,也是一份隐形考验项目,尤其是在作文里。
结果陈浮己满不在意地说,学霸的字都长他这样,因为把时间都花在做题上了。
池沅说这是歪理,但他不改也就懒得再说他了。
她轻轻翻动着卷面,缓缓开口:
“对了,我上次去南路那家书店,帮你问过几份详解资料,只是当时没有货,这两天应该有了,你抽个时间去拿吧,说你名字就好。”
他“嗯”了一声。
“陈浮己,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雾城。”
或许有机会,只是可能要很久很久,久到他们都记不清彼此了。
陈浮己慢索索地从桌上拿过烟盒,从里面倒出一根,叼在唇边,咬着烟头。
他伸手聚拢火势,烟雾渐渐散开,深深地吸了一口,让尼古丁直达肺底。
“池沅,北京离这里远吗?”
“不远,大概一千八百公里。”
坐飞机,只需要两个多小时。
他拿开烟,弹了弹烟灰,语调缓慢:“可是对我来说,北京很远。”
池沅心中一颤,没有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