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她喜欢了这么久的男人,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才长成她迷恋的模样……
她确实毫无胜算。
夏清和睫毛轻动,眨掉眼中的湿意,抬头。
“那她知道吗?”
陈焱半垂下眼皮,没说话。
他的沉默已经告知她答案了。
夏清和被刺痛一般,眉心微蹙:“你这样,值得吗?”
“……”
男人很慢地眨了下眼,黑眸微晃,似在失神。
就在她放弃得到这个答案时,陈焱唇角突然翘了下,自嘲一般。
“不值得。”
几个白衣护士推着担架车从门口匆匆而过,他的回答也被这份嘈杂吞没。
陈焱攥了下手里沉甸甸的救援衣,转身走人。
步伐和撂下的话语一样坚定:
“但老子乐意。”
第54章
浔安的这场大雨持续了近一天才终于止息。城市的天空笼在暗霾之下, 一直阴沉沉的。
暴雨后的这一时段,也是消防事故高发的阶段,燃气泄漏,漏电触电, 排水淤堵等问题都有可能出现。橙色制服的身影在城中各处不断穿梭, 忙碌不停。
直到第三天早上, 天气终于转晴。
下午两点, 久违的阳光开始发力, 气温急速飙至最高点。浔安CBD的SOHO写字楼下,五辆消防车一字排开,全服武装的28名消防员逆着疏散的人群, 一个接一个地往浓烟滚滚的大楼里冲。
这是一场针对高层建筑的灭火救援实战演练。
演练模拟在16层的空调外机发生火灾,消防队员们携带各样设备攀上消防梯, 在15, 16,17三层都布置了水枪阵地。
高耸的云梯车同时升起,在楼外架起水炮,阻拦火势蔓延。
二十分钟后,火势得到控制。队员们在指挥下抓住时机发起总攻,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 火被扑灭,演练也随之结束。
楼外, 陈焱松出一口气,放下对讲机。
他肩伤还没好,没有进火场拉练, 这次主要负责指挥作战。
眼前的写字楼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次火灾, 就在他刚进消防队的那年。
那一回, 带他的班长,和同批入队的一个队友都没能活着走出来。
成为中队队长之后,陈焱格外注重防火训练,保证CBD的这一片高层有定期的安全教育和消防演练。
防比灭重要,高层建筑起火的代价太大了,是要用命去灭的。
他不要别人歌颂他们的牺牲,他要他的弟兄们,每一次出任务都能齐齐整整地回来……
手机无声震了下,男人摸出来瞄了眼,放下后看见灰头土脸的段凌云正带着大汗淋漓的队员们从楼里出来。
他朝指导员扬扬下巴:“我出去趟,午休结束前回。”
段凌云扯开领口,呼哧喘气:“成。”
陈焱摘下头盔,回消防车里脱掉了那身火焰蓝,只穿里面的黑色T恤。
沿着SOHO写字楼向前走,再过一个路口,就到中心大厦。
中心大厦名副其实——浔安的地理和商贸双中心,寸土寸金。
还是陈氏集团的据点。
走进大厦的贵宾专梯,陈焱摁下密码,直上顶层。
电梯门开,前台抬头看见他,微笑道:“您来了。”
“陈总马上开完会,稍等。”
陈焱点了下头,转身进总裁办公室。
中心大厦的顶楼,二百七十度的全景落地窗。站在玻璃后,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视野远处,沿城而下的浔江仿佛一条波光粼粼的玉带。
望着阳光下奔流的江河,男人似是想到什么,黑眸有一瞬恍神。
身后,办公室门被嚯地推开,女人的高跟鞋声蹬蹬而入。
她一身黑白色高定套装,气质老成而干练,一张脸看起来又是年轻精致的,让人完全猜不到年纪。
陈澄把资料夹撂桌上,冲沙发上的男人道:“来啦。”
陈焱阖了下眼皮:“姑。”
陈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直接往背后一扔。
“今早听人说消防在这儿搞演练,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给你发了条微信。”
陈焱抬手稳稳接住水瓶,放在茶几上。
“找我有事儿?”
陈澄:“这不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正好午休你在附近,一起吃个饭呗。”
陈焱默了下:“我队里还有——”
“吃!”陈澄凶巴巴打断男人的推脱,她柳眉倒竖,“你现在比我架子还大哦?姑跟你吃顿饭是不还得提前预约啊!”
陈焱舔了下唇边:“真有事儿,下午还消防检查。”
陈澄抬手,看了眼腕表。
“那我叫人送点吃的上来,咱俩也不用出去,就在这儿消停吃一顿。”
陈焱无奈闷笑了下,拿过水瓶拧开。
“成。”
没一会儿,西装革履的餐厅经理拎着食盒进来了。
他殷勤地为他们铺好桌布,又拿出十来个餐盘在茶几上依次摆开。
陈焱瞟了眼盘子上的logo,认出那是隔壁商厦的一家港式茶餐厅。
之前开业时,他们还去那儿检查过消防设备。
陈澄夹了一个蟹子烧麦放到陈焱碗里。
“端端最近怎么样啊?这臭丫头,连条微信都不给我发。”
陈焱:“这个星期都没去我那儿,说要在学校准备四级。”
陈澄轻“啧”出一声:“她那英语我是没眼看,估计到时候还得找你帮忙。”
又扯了几句家常,姑侄不再说话了,安静吃饭。
碗里的汤见底,陈澄抿了抿嘴边:“你爸——”
注意到男人的脸色,她又换了个称呼:“我哥。”
“前两天,他半夜又给拉医院去了。”
陈焱轮廓分明的下颌无声咀嚼,神色没有一点起伏。
像没听见,又像在听一桩与己无关的闲谈。
看他这样,陈澄将想让他去医院看看的话默默吞进肚子里。
“上个月,他要死要活地让端端回去看他,见着面了,又把人说哭骂跑了,气得我也跟他吵了一架。”陈澄摇摇头,轻哼,“我说你不看看,谁当爹当成你这样,自己的儿女都没一个愿意搭理你的……”
陈焱端起汤碗喝了口,淡声:“自作自受。”
陈澄继续道:“昨天我去医院,他又指着我骂,说他这样都是拜我所赐,说我抢走了他的东西。”
她顿了下,眼眸稍黯:“还占了原本属于你的……”
八年前,陈焱从附中休学后,陈家就开始着手办他出国的手续。
结果手续还没办下来,人就跑了。
一夜之间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陈墨疯了一样到处找,愣是找不着人。直到半年后,陈家才收到消息。
——陈焱已经在军营了。
陈家本事再大,也不敢跑去部队造次。
陈焱放话,这辈子他就扎军队里了。
从军不能从商,指望唯一的孙子继承家业的期待落空,陈老爷子大受打击,拖拖拉拉病了一年,人没了。
集团全权落到陈墨手上,没两年,陈氏一落千丈。
后来陈澄回国,提出自己来接手集团。
陈墨不同意,两兄妹开始内斗。
就在关键的时候,陈焱突然休假,破天荒回了浔安。
他把陈老爷子留给他的股份,还有家族信托里的基金,全部,一分不少地都给了他小姑。
没有他的这份支持,陈澄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间办公室里……
陈焱放下筷子,掀起眼皮看了陈澄两秒。
“你怎么占我东西了。”
“我早说过,他们的钱,我一分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