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一听就是他老婆。
谈之醒问:“怎么了,有事?”
“嗯。”
谈之醒犯起了难,正要问老婆能不能在电话里说,转头见见宁硕抬起下颌朝他瞅去。
那眼神里含着些许笑意,很明显地在说,你这有事就走,何必呢,他在也一样。
默了默,掐了电话,谈之醒跟他说:“不巧,我老婆找我。那你先在这看着,我晚点再回来。”
宁硕薄唇微勾:“你要是这么闲,回家抱了老婆还能松开手,随你。”
“……”
谈之醒噎了噎,悠悠看他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就出去了。
客厅剩下宁硕自己,他也没进病房,在外面客厅坐着,手里转着个打火机,来来回回地转了个把小时。
凌晨时分,水吊好了。
护士拔了针出去,宁硕给计迦楠把手放回被子里,把四角再次掖得紧密无缝,末了人在床边坐下椅子,凝神看床上那张脸。
二月份到现在,快一年过去了,第一次认认真真看眼前的女孩子,眼神沿着她漂亮到没法形容的五官,一寸寸研磨,看到天快亮。
半夜整个城市忽然降温,十月六号的清晨,冷若冰霜。
计迦楠醒来时发现翻个身都困难,身上压了厚厚的被子。
发出的这点动静引起了外面男人的注意,他进了屋。
虽然冷,但有阳光,八点左右的病房里暖洋洋地飘着骄阳,男人的白衬衫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也荡漾着光,微微牵起的嘴角让那张脸好看得计迦楠一大早没太醒神时差点看出了神。
好在她还是回过神来了,“在他面前要小心”已经刻入骨子里了。
脚步声临近,压着她突突跳的心声,计迦楠故作平常地歪了歪头看四周,两秒后才再次去看他:“宁硕哥……你没回去啊?”
男人很自然地落座在她身侧,伸手,温热的掌心摸了摸她的额头:“我能放着我家jianan宝贝在这,自生自灭啊?”
计迦楠笑了笑。
宁硕深深看她这笑几秒,薄唇扯了起来:“人好像精神了不少?”
“嗯。”她慵懒地动了动身,“睡了一觉,人活过来了。”
“那就好,那下午可以回去了。”他把手收回来。
计迦楠点点头,看了眼身上:“你怎么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啊?”
“外面降温了,只有十几度。”
“哦……”计迦楠眼神看向不远处折射进阳光的百叶窗,“一夜而已,已经要入冬了吗?”
“差不多了,你都回来多久了?”他伸手去给她拉了下盖到脖颈的被子。
“是啊,回来好久了……”这一年在他身边,好像时间飞快,在加州的时候却总觉得分秒都难熬,特别是去年准备回来了的那一阵。
只是……“这一年也没做成什么事。”她低喃了句。
宁硕漫不经心反问:“什么叫没做成什么事?哥哥还能给你送好几个迈巴赫。”
计迦楠噗嗤笑开,回眸看他:“嗯,谢谢宁总收留我。”
“……这什么话?”男人慢吞吞地认真询问,手搭在她被子上,三根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收留?”
“嗯。”她认真跟他说,“读书的时候想自己开公司呢,但还没那个本事;随便去别的公司呢,又觉得不甘心,没有特别喜欢的地方,宁总要是不收留高不成低不就的我,我就啃老了。”
男人的笑声荡漾在清晨格外安静的病房中。
他也没说话,就笑了好一会儿,一会儿又把给她拉下一些的被子重新盖上去。
计迦楠看了眼捏着被子的几根手指,他又轻轻按了按,又再收回去:
“可惜你总有一天要自己干,不然哥哥倒是,挺愿意让你在我这,待个十来年,提前退休享受也挺好。”
“哦?”计迦楠眼睛都亮了,“真的呀?那你这么说我还自己干什么呀?”
他又笑了好一会儿。
下午计迦楠结束了短暂的住院。
宁硕送她回去,顺便给她介绍了一波她那辆乔迁礼物。
真是太漂亮了,又酷得没谁,这车开车去应该很惹眼,计迦楠格外心动。
嘴上说着她不要、不开、出了事故得换个星球生活,但是国庆上班第一天,计迦楠就开上新车了。
八号那天路上多塞车啊,非常堵,但她游刃有余地游走在飘满阳光的长街上,没什么,就是附近的车子看到是辆这么漂亮的迈巴赫,前后至少保持五米距离,连隔壁车道的人都开得边边的差点压了线,不想和她靠太近。
计迦楠开了一周的车,上宁氏开会时跟宁硕反馈了下使用感受:非常好~
把他逗得,说以后看上什么车哥哥都报销了。
十月到十一月,计迦楠见宁硕的时间不多,他好像很忙,隐约听说是他三哥的事,本来她三哥的谈氏在充州已经立稳脚跟,但是现在忽然要把根据地移到隔壁锡城去,这就是个大工程。
作为谈家两兄弟的好朋友,宁硕自然而然帮了不少忙,最近就很忙碌。
这其中唯一牵涉到计迦楠的,是宁硕有次又看似随意地跟她提了一嘴,开年的时候把办公室搬到宁氏来吧。
计迦楠跟他说:“我三哥他只是不在这儿而已,京景还是他的产业,退一万步讲,就算易主了,也不妨碍我当办公室呀。”
宁硕:“宁氏有办公室给你,很大很豪华,你怎么就惦记去那儿呢?”
“我没……我本来就在那儿。”
他无奈道:“那你就这么不喜欢来宁氏?还是因为,这有我?你不喜欢。”
“……”离谱,异常离谱,普天之下没这么离谱的揣测。她嘟嘟嘴,“不是,宁硕哥想什么呢,我迈巴赫还在楼下停着呢,你别一会儿给我扣了。”
他失笑。
后来这事再次短暂搁置了,因为宁硕最近实在没空管她。
两人各自忙着。
十一月那一阵计迦楠的二伯父,谈之醒的父亲身子不太好,她忙里抽空还去家里与医院看他几次,有时候能与也去探病的宁硕碰个面。
他们倒是很神奇,每次见面宁硕都很会自然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那当然是要的。
可能是前一天才在医院里和宁硕碰头一起到吧,谈之醒看他们的眼神就意味深长的,大概以为他们约好一起去的。
那天中间宁硕有事先走了,后来谈之醒下楼送其他去探病的人,恰好没多久计迦楠也下去,他就问她最近是不是都跟宁硕鬼混。
计迦楠站停在医院门口,手上按着手机与司机发消息让人来接她,嘴上说:“你这用词也太不文雅了,我在宁氏科技,宁氏科技是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谈之醒笑说:“你的?你占股多少?”
“五十二。”
“……”
谈之醒明显有些意外,没想到宁字开头的产业她居然占股超一半。
他又问她最近没干什么别的了?
计迦楠收起手机,很含蓄地说:“学学车啊。”
她学车,那就只能是宁硕教她,所以还是得跟他混一块。
谈之醒一言难尽地说:“宁硕是真的不怕死,整天带你玩这些。”
“怎么了吗?他不是你朋友吗?你怎么对他挺有意见的?”计迦楠不懂。
“我这是对他有意见吗?我是让你在外面混,学聪明点,你看你整天就知道跟着他转,他什么话你都上头是吧?”
“我没有。”她嘟嘴,“就学个车而已。”
“学会了?”
“会了。”她微微一笑,“明天就买车。”
“你买车之前先让宁硕给你买条马路,一个人走,反正他有钱也愿意陪你玩。”
“……”
计迦楠伸手拍他一下,转身走了。
看到是司机来接她,台阶上的男人哼笑一下,无奈地转身走了。
回到京景大厦后,计迦楠一进办公室就把今天出门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跟宁硕说,尤其是谈之醒那句特别气人的,极为气人的买马路言论。
宁硕乐不可支,回过来一句语音,那声音即使在初冬,依然如泉水般通透磁性:
“买就买,咱又不是没那个实力。到时候谈之醒就不能往那儿开,全世界只有他不能。”
计迦楠真是爱惨她的宁硕哥了,他跟上帝似的,轻轻松松就能抚慰一个人空洞的心,满足一个人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需求。
她捏着似乎有些发烫的手机,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个陷入冬日暖阳里的城市。
时间真的飞逝,她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做成了什么事……除了一个宁氏科技蒸蒸日上。
“我三哥要把公司移到锡城,说明这阵子的事他摆平了,这么难的事他都摆平了,就为了他喜欢的人。我好像还听说……他们会补办一个婚礼。”
“嗯,是。”
他没明白计迦楠在说什么,当然不明白也正常,这段话里她依然谨慎小心,什么暗示都看不出来。
计迦楠戳着手机,删删减减:“……宁硕哥,要是你,你也会这么排除万难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好像目前没遇到什么困难的。”
计迦楠想了想,是目前他还没喜欢的人吧?
宁硕:“你那个心上人,没为你排除万难?”
“……”
计迦楠对着日光轻咳了下,额……那个:“怎么扯我这来啦,要不说你?”
“被甩了?”
“……”
计迦楠拧拧眉,说:“宁硕哥,我这没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