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是。
潜意识里,她在为这段关系、为这段时间的相处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做一个圆满的ending,她在尽力让结尾和开始一样,有一个好的回忆。
他们在同一间律所,同一个行业,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她不想让两人再见面,有尴尬或不自然。
却忽略了。
这样可能会让产生误解。
想通这一点,她没有回避,把自己的想法清楚地说了出来:“或许我们做不了朋友,可我们还是同事。”
彭子维失魂点点头,送人出门。
徐冉叫了网约车,停在别墅区的大门外,彭子维一直将徐冉送到了车上,记下了车牌号,最后叮嘱徐冉:“开着实时定位,到家了告诉我。”
两人的对话是如此友好,几乎叫人看不出这是一对刚分手的情侣。
“嗯好。”
顿了下,在车开启之前,彭子维到底把心底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徐冉……”
“嗯?”
“你有没有一点的恨我?”
徐冉愣了下,恨吗?好像没有。
生气吗?
当下或许有一些,但很快被其它的盖过。
她清楚,自己的心里既没有恨,也没有不甘心,只是遗憾,还有一点旧伤复发的隐隐作痛。但她也清楚,彭子维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徐冉的脑子里浮起什么画面,没有说话,彭子维笑了笑,最后说了一句晚安,目送着车愈行愈越。
夜风清冷。
恨的反面是爱。
就像真正爱一个人会激烈,会冲动,会不冷静,恨一个人也是激烈、冲动、不冷静的……
第67章
生活又重回到以前, 徐冉每天正常的工作、生活。
平静无波。
那些狗血的挣扎和喧嚣,好像一下子离她很遥远,她又回归到工作狂人的模式, 每天最多的时间, 就是跟踪游乐园项目的最新进展,还有与合作方敲定各类合同。
周迦南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但,除了例会以外的时间,她很少见到周迦南。
法务部的事,他只和朱正沟通, 偶尔也找齐律师,却几乎没有找过她。
自医院那天后, 一次也没有。
他在履行他的承诺, 且履行得非常彻底,不管是在集团、还是集团外的偶遇,都归于零。
徐冉突然后知后觉, 两人过去每一次看似偶然碰面的背后, 藏了多少费尽心机, 处心积虑。
原来那句话是真的。
如果想要见到一个人, 一定有千万种方法遇见。
如果不想见到一个人, 一定有千万种方法避开。
意识到这点, 打字的间隙, 徐冉突然在工位上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敲门声响起, 噔噔噔……
门口, 齐律师抱着一沓文件, 正在敲门:“徐律, 请问方便吗?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徐冉缓过神, 手从键盘上离开:“可以, 进来吧。”
齐律师忙几步走近,如得到解救般,一口气把今天刚收的合同摆到了徐冉面前。
徐冉扫过去,下一秒却愣住,居然是法院的诉讼文书,包括但不止应诉通知书、开庭传票、举证通知书这些,她连忙拿起来翻开。
起诉方:强力。
被诉方:周合。
具体情况是几年前,周合下属的一家分公司和强力有过采购上的纠纷,当时这家分公司认为强力有批材料不合格,但强力坚持达到了标准,并做了检测,检测报告显示,虽低于正常标准,但没有到不能使用的程度,简单来说,凑合一下也能用。
但这家分公司的负责人对建筑材料的质检很较真,坚持要把材料退回去,强力不同意,这批材料虽质量不够好但也不存在安全隐患,主要这不是笔小数目,一旦退还,损失将会由他们承担,于是只肯适当降低价格。
分公司这边也是个硬骨头,咬死不松口,就是要退,强力又不收,最后解决的方式就是分公司这边不肯付钱,双方闹了好一阵。
那阵周迦南还没回国,不在周合,正好当时总公司有高层与强力的高层私交不错,就出面喝了顿酒,双方各退一步,算把这件事谈拢了,货留下了,但收的价格远低于市价,强力算是出了血。
但其实从开始,合同条款就签得没那么明晰,导致真按条款走,不一定是谁占优势,只不过大家合作多年,没人想闹到打官司的份上,周旋一下就过去了。
可现在,强力有意把这件事翻出来,指出周合故意压低他们的价格,违反了当时的合同,这就是明晃晃地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
看来强力这次的变卦,早有铺垫。
一环套一环,是个连环套。
果然,商场上没人会打无准备之仗。
但让徐冉有点意㛄婲外的是,这份“诉状”居然是齐律师拿给她的?
“这是?”
“徐律,江湖救急!这是昨天刚收到的,周总把这事儿交代给了我和胡副部长,但他今天出外谈判,接不了电话,我又正好遇上个问题找不到人商量,就找到你这儿了,你要不忙,能帮我看看吗?”
齐律师一脸拜托状,她也是知道徐冉擅长合同法才自作主张找了过来。
徐冉犹豫了下,问:“这件事,是周总交代的吗?”
“嗯,周总亲自把我们几个叫到办公室谈的,朱部长也知道,毕竟这也不算小事儿,对了徐律,有问题的我都在上面标红了。”
徐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低头看了起来。
越看,越沉默。
齐律师标的都是关键地方,也是强力占优的地方,一个弄不好可能真要被对方抓到小辫子,
“有点麻烦……”
直到看完,她蹙了蹙眉,“做诉讼证据保全了吗?”
“做了,《诉讼证据保留通知》已经发下去了,保证这个项目相关的每个人都能收到。”齐律师马上答。
“这个问题,我合作的上一家集团遇到过相似的,也很容易忽略。”徐冉拿出笔,在对方没注意到的地方划了条线,以作标注。
针对她疑惑的,徐冉又列出来做了一遍梳理,把几处自己有把握的做了改正或建议,不确定的则一起交流,最后,齐律师一直在她办公室呆了四十分钟,才出去。
走之前,齐律师看着她,到底叹了口气:“今天耽误徐律这么久,我怪过意不去的,这原本不是你的活……但徐律你放心,我不是贪功的人,我一定把你做的部分都如实报给周总……”
“没事,举手之劳,何况都是集团的事我怎么能推脱?而且,这件事也和游乐园项目息息相关,我多了解,没坏处。”徐冉并不居功。
“或者徐律,干脆让部长去跟周总提议,让你也加进来怎么样?”
齐律师随口道,但说完,自己也觉出不合适:“不过,周总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顾虑,毕竟你和朱部长工作的重心都在游乐园的case上,再多了,可能会让你们分心。”
“嗯,我们照安排做事就好。”
徐冉勉强笑笑。
她知道自己没那么不可或缺,也知道齐律师说的有道理,即便没让她加入,但这个案子如果有进展,部门两位部长肯定也会通知自己。
但她不知道。
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他想避开她的成分在?
如果是,那她之前单独找到他去提那些建议,他又是怎么看的?
徐冉只能安慰自己,不要深想,做好手里的工作。
只是,安慰自己是一回事,想,是另一回事。
不是安慰过了,就真的不会想了。
“徐律?”
“嗯?”
齐律师看着她,欲言欲止:“你说,这个案子能赢的把握有多大?我和胡部长也不敢讨论这个,只能私下和你聊聊了,唉……真没想到他们会搞这一手,趁人不备翻旧账,还是笔烂账,山头都换了,也不想想凭周总的做事风格,肯不肯吃他们这个亏?”
“赢有多大把握,要看我们手里还留着多少证据……”
即使是两人私下谈,徐冉也并不把话说死,至于对方的最后一句评价,她并没有发表意见。
但齐律师是个嘴快的,显然也对周迦南这位年纪轻轻的副总裁很有信心,同仇敌忾道:
“我进集团以来,还没见有哪路神仙能在周总手底下过招的,我看他们是想的太美!这次的官司,我们法务部非得把他们打趴下不可,为周总助威,好让他们知道这才是开胃小菜呢……”
“嗯,法务只是一方面,集团肯定还有别的应对……”徐冉只是若无其事地回应。
-
第二天,朱正一伙人回来,他将徐冉单独叫到了他的办公室,果然说了这件事。
“齐律师都和我说了,昨天你帮了她不少忙,官司的事,你也了解了,心里大概有个数就行,具体的交给他们几个吧。”
“好。”
徐冉话落,想起了一件事:“部长,既然这个案子我不用参与,那下个月合作商那边的出差,就让我去吧?”
游乐园项目有个合作谈得差不多了,需要收个尾,是由其他高层带队,周迦南不会过去。
到时法务部这儿需要派一个人,原定人选是另一个律师,但对方前两天割阑尾请了病假,这次去的城市又路程不近,出差得来回折腾,也很难保证充足作息,所以没人主动请缨。
朱正正愁找谁顶上,见徐冉主动,有点惊讶,又有点疑虑:“那我和周总提一下吧?虽然周总不去,但派谁去,还得他的首肯……”
徐冉愣了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