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伙子,看你长得五官端端正正,你怎么还有脸出去偷人?老婆还这么漂亮,哎哟。”
“就是啊,赶紧把人家拉起来,孩子要紧、孩子要紧。”
“好好对她,听到没有?我怀孕之后来医院这么多次,每次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来。你能陪她来产检说明你还是有点良心的,身份摆在那边,还是个律师,维护我们社会公平的,想来啊,良心差也不会差那么多。”
“……”
顾明衍睁开眼,干脆也不走了,顶了顶腮帮,站在原地静静看她演。
“yes。”徐轻默默比了个“加油”的动作:5:+∞完胜!
“娅娅。”楼梯口宁越迈着大步走过来,看到顾明衍,将徐轻拉到自己旁边,温声问,“怎么了?”
第5章
“没什么,就是……”徐轻握住他的手臂,示意了一下旁边。
“顾律。”宁越垂下眼,遮住眸里的神色,伸出一只手来。
“宁律。”顾明衍点头,同他握了握手,“女友挺有意思。”
“谢谢。”宁越把徐轻护在怀里,“毕竟有宝宝了,我惯得多。”
“呵。”顾明衍发出一声轻嗤。
“呵!”还拽上了,徐轻呵得比他还响。
“至于这个案子,我已经心里有数了。顾律不必为此多费心。”宁越握住徐轻的手,警告似的捏了捏。
顾明衍闻言低下头,他并没有多言,只说了一个“行”字。
糖吃完了,他将塑料棍随手握在手心,抬眼只掠过徐轻身上一晃。
周围的人见状也都四下散开了,顾明衍打算走,宁越叫住他:“我现在还是李先生的委托人,顾律有什么事,最好先跟我谈。”
顾明衍看了眼手表:“这样吧,明早酒店,左岸咖啡厅,我会带上我的委托人。”
“当然。”宁越礼貌颔首。
“回见。”
顾明衍含上硬糖,将糖纸和手心的塑料棍扔进一边的垃圾桶,只留下一个背影。
“黑心律师。”徐轻嘟哝了一句。
“娅娅,我先送你回家吧。”宁越握了握她的手。
“哦哦,好啊。”徐轻点头。
二人坐上汽车,宁越俯身给她系安全带。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徐轻突然说:“你是第一次陪我演戏欸。”
“什么?”
“就是以前有这样的情况,你都不会陪我演的,而且你以前也不会经常叫我娅娅,而是叫我徐轻。”
宁越顿了顿,回到驾驶座上:“嗯。”
“我好开心呀。”
“你觉得开心就好。”
宁越启动汽车,眼下有些发青,显出少许疲态:“对了娅娅,以后向这样的事情不用专门给我打一次电话,辩方律师递给控方当事人解约书,是合理合法的行为。”
“可,可是李老师都被气得吐血了欸!”徐轻转头看向他,“从心理学上讲,短时间内,必须尽量减少有关不好回忆的刺激,而且师母当时的情绪也……快临近崩溃了,家里就这么一个健康的人,她再受刺激,那,那他们这个家谁来撑?”
“娅娅,”宁越皱了皱眉,“法律不是心理学,心理也改变不了法律。为过错方辩护也并不是黑心,顾律师如果提出了一百五十万的和解书,那对这个家庭来说,是一种救赎和解脱。”
“不是,那不就说明,俊喜他们可以继续贩售添加剂超标的产品?”
“这个需要实证,目前我也没有太明确的证据说明它所有产品都添加剂超标。”
“所以,”徐轻想到了什么,汽车停好带动她前后惯性作用一晃,“所以,你,和李老师他们,都对媒体说谎咯?”
“并不是,只是媒体在渲染。”
“你在默许媒体渲染——”徐轻怔怔地望着他,“……你去见安娴,她跟你说了关于和解书的事情,所以你这次开庭根本就是在演戏,你要让李老师他们接受和解,为了利益,是吗?”
“娅娅。”宁越伸出手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那,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呢?”徐轻觉得有些委屈,却也说不清哪里委屈,也许是因为安娴,也许因为别的。
只是觉得难过。嗯……有点,很难过。
“我目前手头上连续跟进的案子就有三个,每一个案子都承载了一个家庭。”宁越跟她解释,“如果我每一次都跟大公司较劲,恐怕连陪你去试婚纱的时间都没有。”
“那,能不能我自己挑婚纱,你对李老师他们家多上点心呢?”
“这是气话还是认真的?”
“……气话。”
“很多官司,都是这样下来的。生活并不是你在节目里说的那样,每时每刻都是正义获胜,也不会每时每刻都充斥着美好。”宁越把手靠在窗边,“所有的事情,也并不是完全干干净净。”
“可它本身就应该是充斥着美好的,这话没有错!”徐轻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因为情绪上来而湿濡了眼眶。
“你应该不是我高中的时候遇到的徐轻了才对。”
“我还是!但是你不是了宁越!”徐轻哽咽,顿了顿,“你不一样了。”
宁越没有说话,过了几秒一个电话进来,他下车去接。
徐轻在车里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
凭什么你们要这么自以为是地指责我。
宁越,和安娴,还有个黑心得透彻的无良律师顾明衍。
“娅娅,”大概过了一分多钟,宁越敲了敲车窗,“我得去见一个委托人,你先上去吧。”
“宁越,”她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按你跟我解释的这个逻辑,如果俊喜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李奶奶的病真的不是他们产品问题造成的,他们会拿解约书,会给这么多钱吗?”
“我真的没有办法跟你解释那么多,徐轻。”宁越看着她的眼睛。
“那你上车,你抱抱我可以吗?”徐轻服软,含着泪水望向他。
“我是真的没有空跟你玩游戏,演戏什么的。”宁越似乎深深叹了一口气,“上去,听话啊,我加完班就回来。”
徐轻的嘴巴张了张,发现有点咸。
“娅娅。”带着一点催促和轻哄。
“噢,我……”徐轻抬起眼睛看向宁越,和高中时期一样好看的丹凤眼,却突然多了点无奈和似乎是她不懂事的,令人难过的包容。
她推开车门下去,伸手往上指了指:“那,我先上去,你要早点回来。”
“嗯。”宁越打开车门。
“……还有一件事,最后一件,”徐轻手指逐渐陷入手心的皮肉,叫住他,“你觉得,电台辞退我,也是这些并不是干干净净的……其中一个方面吗?”
“不管怎么样,徐轻,”宁越说,“我会更加维护你的权益,就像所有的人都会偏袒亲与友一样。”
徐轻转身走进大厅,上了电梯,在第二十层往下看,企图在那么多车流里找到他的那一辆。
其实对于辞退,她本身是不在意的。
只是这么多的车,来来往往的,就像城市的“河流”一样,她找不到那叶扁舟了。
第二天,徐轻就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了来到演播室,今天穿的是上次在商厦买的唯一一条裙裤,纯白微喇的,走起路来窈窕迤逦,再加上她姣好的面容和明朗的微笑,引得周围路过的同事纷纷看过来。
“Arna今天好美啊。”
“我的天哪,她身上穿的这件是迪奥最新款的入秋装吧,好像一件要……额,多少来着?”
“反正有个大律师当男朋友就是好,咱几个这工资哪儿够的。”
“嘘嘘小点声,听说她都要被辞退了,我们这么说,不大好。”
“噗嗤,被辞退还有脸来,让她抢我们台长侄女儿的男朋友。”
“哇靠你真是,小点声啊——”
徐轻脚步没有停,从门口到演播室,再到管理层办公室。
手指蜷曲,叩门。
“请进。”张岩继续批阅手中的文件,无意识抬起头扫了一眼,继续低头批阅文件,随后猛地站起来,“徐,徐轻?”
“张总好。”徐轻走进办公室。
“这个徐轻吧,上面下来了个文件,刚好你来了。”张岩拿出怀中的手帕擦了擦汗,“要不,你先坐,呵呵呵,喝茶,喝茶。”
“我平时和生姜水,不喝茶。”
“是吗?还有人爱喝生姜水啊,特殊,哈哈哈,特殊!”张岩战术性喝水来斟酌语句。
“尤其是俊喜集团出的那一款。”
“噗——”张岩一口茶呛进喉咙。
“哎哟张总没事吧?”徐轻连忙递过去餐巾纸,“最近网上都在说,他们家的生姜茶其实没毛病,都是李某一家为了诈骗胡诌呢。唉,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讹人呢,一讹就是一百万,还把老母亲的病推到人家公司头上,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咳咳咳,啊,确实,咳咳。”
“张总您怎么咳着咳着脸色还不对了呢,是不是身体不好?”徐轻担忧地望过去。
“我没,咳咳,就是呛着了。”
“噢,”徐轻同情,“喝水喝啥的都要小心啊!”
“是,”张岩点头,实际上没听清,低头喝了一口茶润嗓子,“那个,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我啊……”徐轻注意到门口窸窸窣窣的有动静,侧过头,“来辞职。”
“噗——咳咳咳咳咳咳!!”
“张总您没事儿吧?怎么又被呛到了?”徐轻起身递餐巾纸。
“啊我咳咳咳咳咳!”张岩咳得双颊发红,两只眼睛都充了血,“没事咳咳咳咳咳……”
“真是太不小心了。”徐轻惋惜摇头。
“我,咳,没事了。”张岩这次只敢咽口水,“那个,小徐啊,说说你为什么想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