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个天生的媒体人,真棒。”虞莓用欣赏地眼光看向徐轻,“还很年轻,未来不可限量。”
“是吗?可是我不是——”徐轻想到之前张岩跟她说的话。
“不是科班出生是不是?我跟你说,干媒体这一行,科班算个什么?”石文静竖起一个小指头,用大拇指抵住小拇指的一个关节,左眼闭上,右眼眯成一道缝,“算tm个指拇盖盖。”
徐轻:“……”
“好了,先进来吧大家,我给你介绍介绍我们第七小组的专属办公室。”虞莓拍了拍手,接过徐轻手中抱着的文件,“我们给你单独收拾了一个隔间。”
徐轻跟上去,穿过明亮宽敞的走廊,来到七楼最左侧的单间,推开门便是一个套间式的办公室,左侧有几个隔间,右侧则放着各种文件柜,中间有会议桌和沙发,甚至还有个小冰箱,最靠里的那个隔间空着,应该是给她留的。
“那边是以后就是你办公的地方啦,”虞莓伸手给她指了指,“有采访或者有节目需要露脸,我会提前跟你说。还有特约是要出外勤跑新闻的,除了底薪,其他的奖金酬劳按新闻算,这些合同里都有。你整整东西,我这边先给你做一下交接。”
“噢,好。”徐轻环顾一下四周,感觉这里跟她以前的工作环境非常不一样,有点……新奇。
这么说话的工夫,大家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有的打电话,有的做文件,纸张翻动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内响起,给人一种舒适积极的忙碌感。
“哦对了,”石文静手里拿着座机电话,趁还没有接通的工夫,抬头看向徐轻,“Arna忘记跟你说,今晚就有个采访,我马上把对方信息发给你,只有一部分,其他的需要你自己查。露面的直播采访,珍妮会跟你进去拍照片,其他问题都要你自己想,注意啊。”
“嗯嗯。”听到这里,徐轻也连忙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打开工作电脑准备采访格式。
文件还没有发过来,她就先收到了老爸发来的信息,问她入职了没。
【徐轻:(#^.^#)入职啦,不要担心啊老爸。】
【老爸:那就好,环境怎么样?】
【徐轻:(#^.^#)很好啊,老爸。】
【老爸:得了吧,上次那演播室的条件你也跟我说好。】
【徐轻:(#^.^#)是真的好啊,老爸。】
【老爸:(/抠鼻)(/抠鼻)】
还没有说几句电脑就响起了有新文件的声音,第七小组有内部发送文件网络,可以看到寄件人是石文静。
徐轻放下手机打开文件,入眼便看到“安永清”这三个黑体加粗的文字。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办公室内几个人依然在自己岗位上忙碌,电话声音响个不停,没有一个人抬头,更没有一个人跟她解释。
就好像这个采访资料,只是碰巧、恰好、凑合地发到了她的电脑上。
徐轻垂下眼,再抬起时眼中已然不复不解的情绪,而是将自己置之身外,以一个官方媒体人的身份去看电脑上的资料。
“采访人:Arna徐轻。
采访对象:安永清。
时间:20xx年8月10日晚七点整。
地点:市广播电台七楼会议室。
采访立意:新时代创业者创业初衷与梦想,激励下一代年轻人,鼓励创业梦。”
此时的申城电台二楼演播室,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颜颜校对好台本资料后伸了个懒腰:“安娴姐,你怎么还在呀?不回家吗?”
“噢,我写一点东西。”安娴对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呀?你又给Arna姐写情书?”颜颜问。
安娴:“……”
安娴:“……嗯,对。”
“哇哦!”颜颜托着下巴45°角望天,“你们一开始不是情敌嘛?后来因为工作的关系开始互相欣赏?然后开始长达一整个篇幅你逃我追的旷世虐恋?”
“……颜颜,我写好了。麻烦你大概下个月的时候拿给她,可以吗?”安娴合上笔盖,把信折叠好塞进信封,“我先放在我这边的抽屉里,之后我把信给你。”
“哦哦,没问题。”颜颜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也没多想,“下个月?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呀?”
“我……”安娴嗫嚅了一下。
“噢!~我懂~我都懂。”颜颜给了她一个眼神,“害羞!是不是!害羞!”
安娴:“……”
安娴:“……啊,对。”
她跟颜颜说了句再见,提着包起身出门。
一楼走廊上摆着很多比较小的荧屏,每个荧幕都对应着不同的电台。摆在第一位的是申城广播电台的实时频道,原本安娴只是略微扫了一眼,顿了顿,再次抬头。
她看到了那张跟她长得很像的脸。
“安先生您好,很高兴能邀请到您做今天的‘逐梦青年’频道专访。”徐轻坐在正中央的右侧沙发上,她身边跟着的应该是实习导播或者助理。
“你好。”安永清在镜头里显得温文尔雅,甚至朝着镜头招了招手,“大家好。”
安娴紧紧握住手中的香奈儿最新款手提包,留在原地。
她走上前,纤长的手指一抬一落,把这块荧幕的声音一下一下调高。
“……听说安先生是从二十岁在大学的时候呢,就已经开始创业了,那么当时有没有什么契机在指引着您呢?”
“哈哈哈,当然有了。我记得当时看了一本书《拿破仑传》,里面的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非常吸引人,激起了我最初想要创业的热血。”
“理想主义是人类共通的。”
“当然,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不分种族,不分国籍,都是共通的。”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采访,但是安娴知道荧幕前的两个人,一个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另一个早有准备,对答如流,交流和平而友好,还带了点激励的意义,殊不知这样的两张人皮,都是两层厚厚的面具。
都格外令人恶心。
她闭上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打电话。
“喂?”那头的声音依然是懒懒散散的,这次似乎刚睡醒,并不像之前那么好脾气。
虽然之前脾气也没见得挺好。
“顾律师,钱打到你卡上了。”没等对方回复,她又接着说,“我给你汇过去的是一笔完整的律师费,但我不需要你替我打官司。你只需要告诉我,有了证据,我可以怎么做,我该找谁,或者别的哪位律师。”
“我说,安小姐,”顾明衍哂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送你父亲进监狱?”
“我没有办法,我……”
“停停停,”那头顾明衍揉了耳朵,声音也不再那么不正经,“东西发我。”
“然后呢?”
“东西发我,然后你不用管。”顾明衍顿了顿,“你那边什么声音?”
“哦,我在看电视。”安娴回。
“少听点这些虚伪的访谈,会降智。”就这里面采访过的企业家,十个里面翻车过二十个,基本全都找他谈过合作。
都是些肮脏的不怎么见得了人的合作。
“今晚是徐轻去那儿的第一次现场专访,毕竟前同事,所以听一听。”
顾明衍:“……”第几次了,他真的不想再听见有关于那位花仙子小姐的任何消息。
“那我回去把u盘拿给你。”安娴走近把声音重新调小,“这个月结束,可以吗?”
“行。”顾明衍起身歪了歪脖子,身侧铂金装饰的彩条映出显眼的一道额疤,他轻“啧”了一声,随意一套外套,从床头柜上的盒子里抓了一把糖塞口袋。
笔记本这个声音响,表示那瞎子又有新消息。
安娴:“谢谢你,顾律师。”
顾明衍:“不谢,加钱。”
第10章
小坡跟踩在地上的声音逐渐远去,电台一楼安娴刚才看的那个屏幕上,采访仍然在继续。
“看来安先生能成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也是有原因的。”徐轻垂下眼,“也不是什么样的新闻,都可以打垮一个真正有良心的企业。”
“成功谈不上,经商之路任重而道远。”
“是,您说得对。”
安永清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内心有些得意。之前她在老单位的时候他可以肆意对她施压,如今在市广播电台,他也同样可以用采访的形势让她对自己低头,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当然,现在徐轻的低姿态,也令他很满意。
“‘有良心’这个词用得好,哈哈哈,想必大家都听过了我旗下某产品的新闻。”几轮问题下来,安永清面对镜头眉飞色舞,“啧,这个清者即自清,没有问题的东西,那就是没有问题。希望大家可以不信谣,不传谣,我们俊喜呢,也会永葆初心,为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产品。”
“那我们时间差不多,今天的采访也马上要结束了。”徐轻站起身伸出一只手,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婉得体的微笑,“辛苦。”
“你也辛苦,哈哈哈,加油吧,年轻人。”
安永清随助理一同下台,徐轻目送他,脸上笑容不变,直到摄像头关闭的那个时间点。
“Mei姐,我就说这姑娘心性高吧,大局不乱,而且识时务。”石文静看着实时转播,忍不住点头鼓掌道。
“是心性高,”虞莓点了点头,“不过……识时务?”
“啊?没有吗?”
虞莓走过去,顺便把也摞文件放到他桌上:“这些新闻记得跟进,都是拿的一手资料。至于监狱那个瞎子的赔偿案,我让她去跟。”
“她去跟?Mei姐,这个案子关注度极高,她再怎么说做记者的经验也少……”
“她啊,”虞莓轻轻弹掉他肩上并不存在的一抹灰尘,“恐怕比你做得还能更出色些。”
“不是,你什么意思Mei姐?”
“加油吧,年轻人。”虞莓模仿着刚才安永清的语气,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徐轻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大概过去一个小时了,她挑了些照片,又把新闻做了个文件总结发给虞莓,这才准备下班。
见旁边隔间的石文静正擤着鼻涕,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啊……需要感冒药吗,石哥?”徐轻问。
“╭(╯^╰)╮不用,我自己有。”石文静答,顺便又抽了一张餐巾纸,继续擤。
“哦。”徐轻点了点头,收拾收拾打算下班。
手机嘟嘟两声,是老爸发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