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宋南津,别玩我了, 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累,也玩不过你。你那么有钱, 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何必只找我一个人呢。”
“嗯, 是想去和你说来着, 说我想去重新读书, 学校还没选好, 还想问问你觉得哪所高校好, 可看见你在那个场上, 忽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也挺好,帮我做了那些还不告诉我。”她轻笑:“看着我三番几次去找你,你心里很高兴吧。”
宋南津坐那儿,手搁方向盘上,什么也没说。
顷刻。
指节动了动。
说了个和她讲的完全无关的话。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什么?”
“那些你说需要等你想好才能告诉我的事。”
文徵的心被骤然抓紧。
她忽然有一种预感,宋南津在这不是为了别的,他一直就在等这刻。
他在等她主动坦白,主动说一些什么事,或许他暗示过,她没听,也没意识到,她始终存着那条线。
宋南津自己就笑了,嘲讽出声。
“如果不是我回来,你说我会不会知道文徵瞒我的那些。我会不会一辈子被人瞒在鼓里,她让自己不读书,她后来考上研究生她不去,她毛遂自荐把名额让给别人,她为了自己姨母做的那些。”
“她主动抛弃的那些东西,你说张寄知道这些会不会感谢,如今的他是会庆幸多一些,还是回忆起来心疼多一些?我想早就不是了吧。有些人,早在时间里改变了。”
文徵手指骤然发凉,沿过指尖,如灭顶一般。
可他还在继续:“我想当初你答应想和张寄结婚应该也是为了这个,嗯?你猜我怎么知道的,你和他谈恋爱以后也决定过结婚,你猜猜我远在上万公里的芝加哥我是怎么知道你和他谈恋爱那些细节的,他在外撞了车找主任,他让你找姑母帮忙,你工作碰到的那些事,你经历的那些事,你猜猜?”
文徵喉咙僵着,一个字节也说不出来。
宋南津声音开始有些哽意:“我想正常人也都是这个心理,遭遇变故,当然会把陪伴自己帮助自己的人当做救赎。至于宋南津,他什么也不是,他在文徵心里什么东西也不算,因为他是文徵事发时第一个就可以抛弃掉的。”
他声音在哽,文徵心脏也一下一下在梗。
她有点艰难地开口,一开口就是道歉:“对不起,原来的事我当时也有点自己的想法。如果你记恨,还望见谅,如果你在意,那希望你忘了,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不需要。”
“……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现在说这些。”
“那你想说什么?”
宋南津视线直直盯着后视镜,片刻后,看向她。
文徵手里还拎着那一袋东西,便利店买的零食、面包。
或者说,那是她今天的晚餐。
随便应付,简单对付,一如她往常生活态度。
文徵的生活就是如此,能对付的东西就对付的,对付不过明天再说。
他在想过去他没回之前她是否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一日三餐,孤独作伴。
她是否,也总这样颓败不堪。
“真决定去考学了?”
“嗯。”她喉咙里发出一声。
“想好学什么专业哪个学校了么。”
文徵说:“还是原来想考的。我询问过了,华老说那个专业很好,往后进科研组织做任务,挺不错的。要是可以还能读个博,当然了,这都是几年的事,谁知道呢。”
他笑笑:“有钱吗。”
“嗯,差不多吧,存的工资也够了,其实现在上学不贵,空闲了打打工也可以。”
“又要学习又要考试还要去打工,这也可以啊?”
文徵嗯了声。
“不用我帮你?”
“不用了。”
“好,你不用,那轮到我了。”
文徵稍意外:“什么?”
宋南津复述:“现在你和张寄分手了。”
“是。”文徵心有不安,但还是如实回答。
“我有个要求和条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什么。”
“一,跟我结婚,你可以拥有我名下经济所赋予的任何东西,不动产、房、车,你不用去打工,你可以有非常好的学习环境和生活,只要你想,你可以拥有任何生活。”
文徵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二、”
“不行。”
文徵先否定出声。
宋南津视线转冷,不太明显的,话语停顿等她说。
文徵拎着袋子的手都有点发紧了,单是听见这一条都说不出话。
“我,我们怎么能结婚呢。”
“怎么,都是合法公民,也是合法适婚年龄,怎么不能结。”宋南津垂眸:“或者说你有什么隐疾,重大刑事案件记录在档?”
“我、我没……”文徵一下结巴了,脑袋努力找着清晰思路:“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们昨天还在吵架闹别扭,我们几天没见了,我们上次见面还很不愉快,我们两年都没有交集,我……”
宋南津听着就笑了:“你也知道我们只是闹别扭。那你怎么不说我们上次还在家里接吻呢?”
文徵兀的失语。
望着他,她忽而难堪。
她不知道宋南津怎么还敢提这个。
“你知道那次是什么。”
“好,我不提。”宋南津也不多调侃她,只说:“反正我是很认真地在说,我很高兴在你心里我们互相那些行径只是吵架闹别扭,这比在你心里我是仇人要争个你死我活要让我开心得多。我知道我们两年都没有交集,每次见面也有点不愉快,但我确实是认真的。”
“领证吧,我现在就可以。”
那种灭顶一样脚悬着空不能落实地的要命感又来了。
文徵手指僵冷半天说不出话。
宋南津也继续说了他剩余的其他:“二,这期间你可以有任何安排计划,想考什么学校之类的都随你。我也可以找我熟悉的人给你保驾护航,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附加条件也随你说,户籍想落在哪儿,或者是婚后的一些条款,我全部无条件接受。”
“宋南津,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发疯。”文徵打断了他的话。
宋南津道:“我想得很清楚,很理智,很冷静。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甚至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我都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
“宋南津……”
“好,你可以不同意,那我想问你,上次亲吻,你为什么要回应我?”
文徵心尖骤然紧缩。
“你不喜欢我,跟我接吻的时候怎么也表现得那么渴望我。”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把她摆在砧板上,灯光下,视线前,把她展现得一干二净,一丝退路都不给她留。
步步紧逼。
文徵甚至半分退路也没有。
她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她竟无招可接。
文徵盯着面前挂饰,心里压抑良久,说:“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的一句可以。”
“我不可以。”
文徵努力让自己冷静思绪。
“你知道的,我和张寄真正分手也没过多久。”
“我只能说,我总不可能现在就立马跟另一个人结婚。”
“甚至别人都只是谈恋爱,我是直接结婚,这太……”
文徵一句太不可理喻还没说出口。
“说来说去,也还是没给一个回答我。”宋南津往后靠去,靠垫有些陷进去。
“我说了,我今天只要一句你的答案,现在给我。”
“结婚,行,或者可以。”
文徵还是那个反应。
那一刻,她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泰然镇定。
她说不出话,她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画面,一帧一帧,她在想她要怎么回应,怎么回答,她脑袋里在头脑风暴。
可最后乱糟糟的只有一个。
“对不起。”
“怎么?”
空气寂静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