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山外看来,估摸着会有一种“雾绕仙山”的感觉。
陈骄听闻,苍山雨后的晴天,起早之后能在山顶看到千万层云浪叠叠,红日初升。
那是总能上热搜的盛景。
下雨天,下山的路湿滑,陈骄索性就在山上开了间房住下,等看了云景再下山去。
她给叶彩发了条消息过去。
告诉叶彩因为下着雨,就不下山了,不用担心。
山下正在打牌的叶彩一把刚结束,就收到了陈骄的消息。
她下意识就和大家说了句:“山上下雨了,陈骄今晚估计是回不来了。”
王鹏程接了话:“嘿,你说这山上的天气真奇怪,山下都快要出太阳了,山上倒还下雨了。”
赵佳洗好了扑克牌:“陈骄也真是,一个人去爬山,多累人啊。不过要是林煜衡在,估计就和陈骄一起上去了……”赵佳暧昧八卦地娇笑起来,顺手发牌,“林煜衡对陈骄还挺有好感的。”
叶彩撇嘴,“陈骄前夫是傅承宇,林煜衡怎么都比不上……”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了动静。
她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抬头看去,郑青山拿了一把伞推门而出,微风徐徐吹进来。
在一旁看人打牌的刘莉莉开口问:“郑青山,你去哪儿?”
门口的男人逆着光,身形融在光里更是颀长,那双淡漠的眼神下氤氲着暗色,想来心情并不太好。
他眼尾一垂,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出去走走。”
第16章 日出霞光
日暮。
雨渐大。
陈骄没想到郑青山会在这个时候上山。
她匆匆裹了一件外套出去,他撑了一把黑色大伞站在民宿的院子里。
屋檐下有四海八方聚集起来的游人在唱歌,在弹吉他。
弹的大概是某首小众的民谣,词句深刻,调子好听。
他敛着眉目。
神色在微雨中显得格外清冷。
“郑先生。”陈骄跑过去喊了一声,他侧头看来,眼中稍霁,嘴角扬起。
他往她走了两步,将伞遮挡在她的头顶上,密密麻麻的雨丝打在伞上,有小珠落玉盘的响动。
刚跑了两步,陈骄心跳有些快。
她喘了口气,仰头看见他硬朗分明的下颌线,比平日里柔和不少。
她问:“刚刚才给你发了位置,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郑青山带着她一起往里走,一面回答:“那时候已经在山上了。”
陈骄默了片刻,他上山的时候,应该已经下着雨了吧?
她正想问,郑青山已经收了伞。
屋檐下一曲完毕,引得一阵喝彩。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们,总是朝气蓬勃的,没有因为这一场雨就安静下来。
郑青山想要开一间房留宿,老板娘看了眼电脑面板,面露难色:“不好意思,真是不巧,今天下雨留宿的人多,没房间了。”
郑青山面色不变,转头对陈骄道:“我看附近还有一家酒店,我过去看看。”
老板娘捂嘴笑着:“你们小情侣害羞什么,一起住不就得了?”
陈骄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郑青山就要解释。
郑青山却仿若没听见一般,只道了句:“谢谢。”
陈骄不放心他一个人去找酒店,就随着他一起过去了。
两个人撑着一把伞,他将伞檐往她这边倾斜。
冷白的透着微青血管的手,握着伞柄。
似漫不经心,又完全把握。
山上并不算黑,几步会有一盏挂在树上的圆灯。
隐没在树梢之间,像是明月一样。
因为雨,又带了几分清冷。
“叶彩他们打牌谁输谁赢了?”陈骄主动找了话去问。
“王鹏程赢了。”他淡笑着回答,“后面就不知道了。”
陈骄:“那叶彩可要皱鼻子了。”
郑青山心情颇好地点头。
沿着山路往下,就能看到酒店的边角。
红墙绿瓦,有几分古韵在里面。
伞上已经开始滚落零星的雨珠,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起:“宁想也在打吧?她怎么样?”
她问完,就已经后悔了。
心头咯噔跳了下,抬头朝着他看去。
他垂眸睨眼看来,眸中幽深,掠过一抹探究。
陈骄张了张嘴,刚要说出来的“我随便问问”,还没说的出来,就被郑青山的回答咽了回去。
他平静说道:“没注意。”
郑青山:“到了。”
这家酒店里,人也很多。
郑青山过去问了下,也已经没了房间,要是再找,还得往山上走走。
但天色已晚,再上山显然不安全。
郑青山回过头,手上的长伞挂着雨珠,顺着他的脚边蜿蜒成一条线。
陈骄只觉得他眼中有些暗沉,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出了神还是在看她。
过了片刻,陈骄缓缓叹了口气,松口说:“最近的一家酒店有些远,你一个人上山我也不放心。”
郑青山嘴角抿起一丝弧度。
陈骄观测着他的神色,确认他没什么情绪后,才继续说了下去:“去我那儿将就一晚上吧,反正叶彩他们也不在。”
“嗯。”郑青山一点没有客气,生怕她反悔一样立马应声,他温和笑,眉梢之间仿佛也挂着淡淡的柔和笑意,他点点头,“陈小姐,麻烦了。”
回去的路上,雨下得比来时要大。
挂在树上的路灯坏了一个,隐隐约约有些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青苔与新绿,在雨色里显得尤为幽青。
再回民宿,落水的屋檐下,小青年人们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好几箱酒。
他们笑声坦荡,大概是有了种相见恨晚的意味在里面,恨不得此刻不醉不归。
老板娘百无聊赖坐在前台,开着电脑在打麻将。
她抬起眼就看到陈骄带着郑青山回来,轻笑一声。
陈骄看过去,被老板娘眼中传递出来的“我就知道你们会一起回来”烫了下,心虚地笑了下,忙领着郑青山回了房间里。
屋檐下唱歌的小年轻们,来敲了他们的房门,说是要一起喝酒烤烧烤。
邀请他们一起过去坐着聚聚。
陈骄也没什么事情做,回头看了眼脱去外套的郑青山,他淡淡笑了下答应:“好。”
她和郑青山的到来,让年轻人们给他们俩让出了个位置。
其中有个小姑娘知道陈骄是做服装设计的,央着她一起讨论色彩搭配。
她的奇思妙想与跳跃,让陈骄有些惊喜。
郑青山不爱说话,默默坐在她的身边,时不时递上一串烤牛肉。
陈骄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习惯了。
两个人的浓情蜜意,惹得在场的年轻人们一阵唏嘘,说着:“以后我要是有了女朋友,也得像郑先生一样对她好!”
陈骄看向郑青山,张了张嘴。
他淡淡笑了下,却是回答别人的:“好。”
陈骄沉默没反驳。
她和郑青山的关系,的确不太好说,在别人面前这样回答,也算是体面。
和他们在一起谈天说地,陈骄也有几分回到许多年前的错觉。
仿佛自己依旧是那个年轻的陈骄。
她看向身侧的人,她不敢看得太过放肆,余光只暼见他仰头喝下一口鸡尾酒时,滚动的凸起的喉结。
陈骄垂下眼帘自顾自喝了一口酒。
身旁的气息忽然拥来,他身上的沉香味道伴着酒与烟尘气息的混搭而来。
陈骄背脊一僵。
四周吵吵闹闹,在请求那位年轻的自由作曲家再弹唱一首歌。或许是因为他刚喝过酒,声音有些哑,他贴近她的耳边说:“少喝点,明天一早不是要去看云海日出?”
陈骄手指僵硬,应了声“嗯”,就把酒罐放下。
耳边,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