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不上她。
彼时怀央刚出校门,正准备回明河公馆。
她拿着手机,在校门前犹豫了又犹豫,给温九儒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了,去看趟苏琴。
虽说她几乎跟家里切断了所有联系,但如果真是苏琴生病的话,她还是会去看一眼。
毕竟在苏琴再婚之前,也给过她微薄的爱。
怀央问了姜峰地址和病因。
姜峰说苏琴做了手术,现在情况不太好,在家住着,让她来家一趟就可以。
怀央打了车,直接去了姜峰和苏琴住的那个小区。
姜峰作为海归博士,在十几年前还是很吃香。
他在临安一所重点本科任教。
但无奈教的是文科,不太赚钱,和苏琴住的房子还是十几年前学校分的那套。
怀央打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找到许久没有来过的那栋楼。
上楼,敲了门。
等门拉开,她进去,才知道这是场鸿门宴。
苏琴没生病,好好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另一侧还有怀保国,她的继母谷婉清,以及同父异母的妹妹怀桉和谷宇。
当然,苏琴身边还坐着姜岩和姜峰。
两家人到得这么齐,要干什么不难猜。
估计是临星的问题太严重,临近破产,实在找不到她,才用了这样的方法骗她过来。
说到底,还是为了找她帮忙。
怀央冷笑一声,反手拉门就要走。
被谷宇扑上来堵住。
“妹妹,哥求你。”谷宇拉住她,言辞急切,“让温九儒帮帮我们吧。”
怀央现在看到他这副嘴脸,简直恶心得想吐。
她嫌恶地看了眼谷宇:“我说了不可能,这种事以后不要再跟我说。”
怀保国从远处的沙发上站起来,两手在身前搓着,局促不安地往这侧又走了几步:“算爸求你,你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救救……”
“我为什么要看在你的面子上??”怀央转过去,指着谷婉清,“小时候因为她的话,你打过我多少次你不记得了吗?”
怀保国声音滞住,尴尬解释:“那是因为你犯错。”
怀央声音也提高:“我犯错?我有什么错?不是从来都是谷婉清说什么你听什么,没时间也不想听我解释吗?”
“央央……”苏琴在另一侧喊她。
怀央打断她:“别这么叫我。”
苏琴一愣,眼睛红着看向她。
怀央垂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
“我以为你生病才过来的,可你呢?你跟他们一起骗我。你这么做又是为了谁,姜岩还是姜峰?”怀央一口气说完,手有些发抖。
“你叔叔学校里最近……”苏琴开口。
怀央笑了声,已经不想再说话。
所以就是,苏琴也是找她帮忙的。
她以为至少,现在坐在客厅里的这些,至少苏琴对她还是有些感情。
远处谷婉清看怀央油盐不进,来了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冷嘲热讽:“嫁了人,就不管家里的死活了呗,有些人攀高枝也不想想自己攀不攀得上,别什么时候自己掉下来摔死。”
怀保国拧着眉在后面拍了拍谷婉清,让她别说话。
谷婉清凤眼一瞥,极其不满地剜了怀央一眼。
怀央不想争辩,转身又要走。
谷宇急了,直接揪住她把她往客厅里拖:“你今天必须要给个说法,一家人在这儿求你,你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非要大家给你跪下吗!!”
又来了。
又是说她铁石心肠,怀央闭了闭眼,胳膊挣扎着要从谷宇手里抽出来。
苏琴上前半步,像是劝谷宇不要这么对怀央,但因为那个软性子,到底是往前站了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怀保国那么低三下四地说了几句话,此时脾气也压不住了。
他眉心拧得很高,等着怀央:“非让我跪下来求你吗?!!”
怀央挣脱开谷宇拉她的手:“不用谁求谁,不帮就是不帮,你们自己经营不善要倒闭就倒闭,是怪你们自己,为什么要怪我和温九儒不帮你们?”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谷婉清又撇了她一眼,“家里好没你的份儿吗?”
怀桉上前两步,看了几人一眼,软绵绵地:“是啊,姐姐。”
怀央彻底怒了,声音完全冷下来:“没有,要不要我帮你们回忆回忆,股份股权和钱都在谁手里?你们有想过我一分一毫吗?不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利益,你们一年会给我打一个电话吗??”
话音落,房间里静了静。
怀央听到苏琴小声地对身旁的姜峰说:“我就说了她不会同意……”
姜峰冷哼一声,骂道:“谁能想到她这么狼心狗肺?”
怀央听够了这些话,没再出声,转身要往外走。
堵在外侧的谷宇气得抬手把餐桌掀了。
这桌子正在怀央要往外走的路上。
桌上有杯子,有碗,甚至还有一个保温壶。
东西“乒乒乓乓”掉了一地,各种玻璃制品摔在地上溅起碎片。
水壶重,杂得最响,碎玻璃渣也更是溅得高。
怀央离得最近。
她下意识扬起胳膊,挡在脸和脖子的位置,退后两步。
却还是被弹起的玻璃碎片,划到了小臂。
小臂外侧一阵轻微的刺痛,怀央看了眼,是几道细碎的刮痕。
好在挡了下,没有伤到眼睛和脸。
手拿下来时,怀央侧眼,看到身旁的苏琴抱着姜岩,很急的在问他有没有被撞倒或者被玻璃刮到哪里。
姜岩嫌她烦,把她拨开说“没事”。
苏琴不放心,还是扒着他左右认真看了好几眼。
怀央连叹气的力气都不再有,她抬脚快步往门口走。
“怀央!”身后的谷宇叫喊着再次追上来。
听到这声,怀央嗓子咽了下,拐道进到了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掂了把刀。
她直直地盯着还差两步就到她面前的谷宇,沉声:“别拦我。”
谷宇脑子懵了一瞬,还没说话。
后面的怀保国气急,怒吼:“怀央,你还想杀了我们不成?!”
“别再找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出来什么。”怀央视线在房间里的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她小臂还挂着血痕,冷笑,“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向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能把命泼出去的人,比谁都狠。
一时没人再说话。
“咣当”一声,怀央扔掉刀,转身出了门。
苏琴家是五楼,没电梯。
怀央从楼上下来,直到走出小区门口,才停住脚,把压在心头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晚上七点半,天已经全黑了下来。
站在苏琴家的小区门口。
身前身后都是茫茫夜色,斜上方的头顶挂着一轮弯月。
月光明亮,她的心却不明亮。
怀央不难过也不悲伤,就只是单纯的累而已。
刚谷宇掀桌子她往后退时,不小心崴到了脚,现在缓过神,开始隐隐作痛。
手臂上的刮痕倒还好,她从小磕磕碰碰太多次,疼痛阈值一直很高。
苏琴家的小区有些偏,不好打车。
怀央想了下,给温九儒的司机杨叔打了个电话。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杨叔那边没有接。
怀央动了下脚踝,还是疼,叹了口气,犹豫着给温九儒打了个电话。
温九儒接到电话时正在去应酬的路上。
一个多小时前怀央给他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他想了想,应下一个本不打算去的应酬。
“你现在有事吗?我脚崴了,不好打车,杨叔的电话......”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男人的声音直接从听筒传来。
怀央捏着电话,抬了抬头,视线再次落在远处挂着的弯月上。
莫名觉得好像心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