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充电器在、银行卡在,唯独少了家里的钥匙。
钟意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倾倒在地板上,“哗”的一声响。
赵雪青看着她发白的脸色,紧张道:“怎么了?丢东西了吗?”
钟意:“我的钥匙不见了。”
赵雪青:“不行就找个开锁师傅,你别急。”
性格温和的钟意,这时难得固执:“可我就只想要那一把。”
她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不像是丢了钥匙,倒像是丢了什么定情信物。
赵雪青:“你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钟意摇摇头:“我昨晚睡不着去海边散步……我去海边找找。”
顾清淮换下衬衫长裤,身上是自己的便装。
衣服折叠整齐,莫名想起帘子拉起的一瞬。
穿婚纱的钟意,美得惊心。
那个瞬间,他以为是她要嫁人。
顾清淮拿出手机,点开她的对话框:【在哪,还你钥匙。】
消息发出的同时,对话框内提醒:【对方开启好友验证。】
年轻警官目光平静,并不意外。
钟意走出酒店,走向昨晚散步的海边。
几声闷雷之后,暴雨猝不及防,她身上的衬衫瞬间被打湿。
潮起潮落,看不见那颗锈迹斑斑的子弹壳。
心脏闷闷跳动,她的鼻腔隐隐发酸,没有半分往日的冷静。
倏然间,风雨海浪全部远离。
她蹲在地上,有人为她撑起一把伞。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没有再落到她身上半分。
入目的是他白似雪的短袖,她怔愣着仰起脸,对上他的视线。
空气瞬间凝滞,电影仿佛在这一刻按下暂停键,伞下只有他和她,钟意忘记呼吸。
年轻警官唇红齿白,人间绝色,清清落落站在自己的面前,像一幅被雨打湿的水墨。
“在找这个?”
顾清淮手指瘦直,掌心纹路干净,掌心是一枚挂着子弹壳的钥匙扣。
钟意站起身,抹去脸上的雨水,点点头。
“一块破铁,当个宝贝。”
顾清淮语气冷漠,带着浅浅的嘲弄,分外刺耳。
他手里的的伞无声倾向她,肩膀很快湿了大半。
那双笑时满是风流气的眼睛,眼角尖锐,分外阴鸷。
让她想起,他接吻的时候不闭眼睛,弯着好看的弧度看她害羞。
此时此刻,目光冷漠而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钟意反唇相讥:“你如果喜欢这块破铁,我可以摘下来送你。”
不出意外,今天之后,后会无期。
大学异地,见的第一面,他送她这枚子弹壳。
她第一次见,有些新奇:“真枪?”
他笑着揉她脑袋:“当然是真枪。”
她宝贝一样拿起来:“什么感觉?”
顾清淮:“像是耳边起了一声雷。”
钟意小心翼翼把它收起来。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因为那天顾清淮告诉她——
“等你长大,拿它来找我。”
她目光迷茫:“为什么?”
他低头吻她,笑意清浅像温柔的山风:“给你换戒指。”
小小的少年少女,就这样在下起初雪的巷子口定了终身。
-
婚礼结束后,钟意陪赵雪青来到婚纱店,归还租下的婚纱、礼服、伴娘服,陌生的店员接待了她们。
那件复古而优雅的婚纱还在展厅正中间,钟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发现它已挂上“非卖品”的牌子。
心中莫名失落,钟意随口问了句:“这件不卖了吗?”
虽然她不会结婚,但这个瞬间忽然冲动,她想要买下这件婚纱。
新来的店员道:“已经被一位先生买下了,暂时存放在店里。”
赵雪青为钟意惋惜。
如果钟意结婚,只有这件婚纱能配得上她。
钟意轻声道:“那位先生眼光很不错啊。”
何止是眼光不错。
昨天关店之前,那个来买下婚纱的年轻帅哥,衬衫西裤简直就是禁欲系天花板。
脸蛋身材更是一绝,昨天给他刷卡的姑娘只顾着流口水,差点就少摁了一个零。
店员的目光中满是向往,对钟意笑着说:“我们猜他的新娘子一定惊为天人。”
第4章
婚礼结束之后,钟意赶回纪录片中心加班。
台里接下来要拍的纪录片,以特警为主题,层层审批已经走完。
眼下的问题,是特警支队的主排爆手不肯参加纪录片拍摄,需要进一步沟通。
加班到最后,主任最后嘱咐钟意:“明天摄制组进入市公安局,你去和他们的排爆手面谈一次,如果他还是拒绝拍摄,我们也有Plan B。”
钟意眉眼间倦意浓重,浅琥珀色瞳孔依旧清亮:“Plan B是什么?”
主任:“特警支队下设七支大队,反恐突击队只是其中的一支。如果排爆手所在的反恐突击队不参与拍摄,我们可以拍摄特警支队一大队。”
这就好比定了一个主人公,还定了一个替补,钟意点头:“我明白了主任。”
离开办公室之前,钟意的目光定格在手中一沓打印好的资料上,心跳莫名加速。
那个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主排爆手,排爆面罩后面的那张脸,会是顾清淮吗?
深夜,市公安局特警支队接到禁毒支队支援请求:“我们在毒贩家中发现可疑爆.炸.装.置,请求特警支队的主排爆手配合拆除炸弹。”
禁毒支队深夜抓捕毒贩,毒贩抓到了,毒品缴获了,唯独面对角落的爆.炸.装.置不敢轻举妄动。
居民楼已经拉起警戒线,紧急疏散群众,以防止爆.炸.物被突然引爆。
邹杨跃跃欲试:“队长,这次我上吧!”
顾清淮嘴角翘了翘:“你家里还有爷爷,要是出事他老人家不得宰了我?”
邹杨:“可是……”
顾清淮面无表情随口说道:“我家没人,就我一个。”
邹杨抿紧嘴唇不说话,顾清淮眼风一扫:“愣着干嘛?帮我穿排爆服。”
三十五公斤的排爆服,需要在两名队友的配合下才能穿好。
顾清淮干净利落扣下五公斤的排爆头盔,世界瞬间安静了。
人在里面,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再无其他。
排爆警察在所有警种里,危险系数不低于缉毒。缉毒还能讲究一下战略技巧,拆弹却每次都要赌上半条命,稍有不慎又或者运气不好剪错引线,就是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每次看着自家队长穿排爆服,邹杨心里都特别难过。
每次看着他逆行拆弹,都像是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孤独地走向死亡。
他曾经问顾清淮,如果真的有我们拆不了的炸弹怎么办?
顾清淮长了一张玩世不恭的少爷脸,不穿警服的时候说是地痞流氓也有人信,可那会儿他说出口的话却很正经:“如果拆不了,哪怕是抱着它跑,也要跑到没人的地方。”
他震惊,姓顾的地痞流氓语气淡淡的:“不然国家养着你干嘛吃的?你是警察啊阿Sir。”
群众已经全部撤离到安全区域。
邹杨照例拿出相机,镜头对准顾清淮。
这是他们这行的惯例,每次执行任务前都留一张照片。
一旦出事,就是遗照。
夜晚街道空无一人,所有民警留在警戒线外。
顾清淮拎起排爆器材,孤身一人走向爆.炸.物。
肩上压在七十斤的排爆服,也压着这个城市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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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阳照常升起,反恐突击队的黑色剑齿虎开进公安局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