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身上是短袖,伤口没有遮挡,完完全全暴露在她视野。
钟意认认真真把他手掌心朝上,放在自己膝盖。
不是医生的专业角度,而是女朋友的角度,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新伤摞旧伤。
那一刀差点毁掉他的职业生涯,缝合的伤口之下,是断裂又吻合的肌腱。
硬生生被砍断……得有多疼啊……
顺着那道蜿蜒的伤疤往下,是他纹路干净的掌心。
钟意想起高中那会,叶铮煞有介事在班里装算命先生、给大家看手相。
她盘腿朝着顾清淮的方向坐:“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免费给你看个手相。”
顾清淮人高马大后背靠在沙发,左手撑着脑袋,右手伸到钟意面前,身上每道线条都干净利落:“看吧。”
钟意一手托着他手背,另一只手在他掌心比划。
有些痒,顾清淮喉结上下滚动。
钟意煞有介事绷着脸,思考片刻像在作法,好半天才沉着声音道:“你的女朋友叫钟意。”
顾清淮被她逗得眼眸深处都是笑意,眼尾压出上扬的弧,漂亮得不像话:“还有呢。”
钟意闭着眼睛,似在冥想,不像算命倒像是在把脉:“你会一生顺遂,平平安安。”
她睁开眼睛,对上他笑意未散的眼睛,被那温柔清亮的瞳孔晃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不笑的时候冷淡到生人勿进、一笑就柔软又明亮,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上去?
顾清淮低头看她:“我大学时遇到算命先生,和你说的完全相反,说我一生苦难。”
钟意本来是在胡说八道,没想到顾清淮真的算过命,她紧张兮兮问他:“那算命先生有没有说什么破解的办法?”
她明明是个唯物主义者,在顾清淮的事情上却永远都无法理智。
会去寺庙拜佛,也会在新年夜挂上祈福牌,在每一个能许愿的节日祈求他平安。
顾清淮轻声开口:“他算得不准。”
“可是……”
钟意看着他,回想顾清淮前二十六年人生,好像确实全是苦难。
如果算命先生真能预料未来呢?她的小脸瞬间皱出褶。
顾清淮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把小姑娘吓坏:“不用破解。”
钟意急得都要哭了:“可是他说你一生苦难……”
顾清淮反手握住她的手:“可能算命先生也不知道,我会遇到你。”
遇到你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
顾清淮陪钟意说了会话。
大多数时间都是钟意在叭叭叭这一个月来的所见所闻,他安安静静听她说。
钟意说话说得口干舌燥,顾清淮站起身:“我去洗个澡。”
他下飞机就直奔市局,作为一个轻微洁癖患者此时已经到达忍耐极限。
钟意点点头,他去洗澡,那她去看看做午饭好了。
家里已经太久没有开伙,钟意折腾半天,糯米粉找不到,大米也找不到……
就只找到几盒速冻食品,煮的煮,炸的炸,勉强像那么回事儿。
顾清淮卧室有独立卫生间。
水声停下时,她想也没想推开卧室的门:“顾清淮你家米……”
话音未落,钟意就被眼前一幕惊呆。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顾清淮本来就个高腿长一米八八,身材是清瘦型,却覆着一层肌肉,警察生涯细细打磨和刻意锻炼出来的很不一样,禁欲、冷气、甚至是锋利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因为皮肤冷白甚至还有一层少年感的干净。
而现在他擦着头发转过身来,黑发湿漉漉挡住眉眼,鼻梁和下颌都凌厉。
脖颈、锁骨都充满美感,身上只穿了条运动裤,裤腰松松垮垮挂着。
视线往上,是明显凹陷的侧腰,腹肌紧致而不过分偾张,两侧那两条浅浅的沟壑是人鱼线……
钟意眼睛一眨不眨。
她还没看够,浅蓝长袖衬衫直接落在她脑袋上,把她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顾清淮洗澡前忘记拿换洗衣服,这时身上的T恤刚脱下来、要换的那件还没来得及穿上。
就见小姑娘胆大包天盯着他看,完全不知道回避。
眼前一片黑暗,钟意后知后觉开始害羞。
人慢慢蹲下来双手环住膝盖,脑袋上罩着顾清淮的衬衫,全是他的味道。
她缩成一朵墙角的小蘑菇,一动不敢动,脸颊烧得滚烫,眼前全是美人出浴图。
她能听见顾清淮穿衣服时衣服摩擦的声响,每一下都剐蹭在她耳膜,心尖发痒。
而后,她听见往她方向来的脚步声,脊背僵直,神经绷紧,呼吸也跟着屏住。
铺天盖地的薄荷沐浴露味道,顾清淮在她面前蹲下来。
两人中间隔着那层盖在她脑袋上、挡住所有视线的衬衫。
“看到什么了?”他声音冷清平静,审讯犯人一般,没有任何情绪。
钟意缩在衣服里,老实巴交道:“锁骨、肩膀、胸肌、腹肌、人鱼线……全部都看光光了。”
那尾音,害羞到绵软,偏偏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得意,以至于听起来格外生动。
钟意心跳特别快,不合时宜地想起古代女孩子嫁人的时候。
新娘子脑袋上盖着红盖头,她现在脑袋上盖着顾清淮的衣服。
那……新娘子跟新郎官隔着一层红盖头说话的时候,是不是就像她现在紧张到无法呼吸?
面前小女朋友一动不动,因为蹲在地上手紧紧抱着腿,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顾清淮牙齿咬住下嘴唇,无可奈何地笑。
怎么可爱成这样。
他伸出手,想看她脸红。
钟意察觉盖在她头上的衬衫被轻轻撩起一角。
视野里,是顾清淮冷白如玉的细白手指。她抬头,对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
顾清淮的衬衫笼出狭小的空间。
光线照不进来,风吹不进来,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缱绻纠缠,分不出彼此。
“这是谁家小流氓,”顾清淮伸手捏她脸,语气恶狠狠,却在弯着眼睛笑,“敢看警察叔叔脱衣服。”
“谁家的小流氓,敢看警察叔叔脱衣服。”
顾清淮捏她脸的手指似乎都带着热度,肌肤相贴的位置起了火星,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阳光正好穿透他的浅蓝衬衫,笼出的一小方空间光影斑驳,像夜晚的水族箱。
钟意心动到无法呼吸,近距离看着他明亮柔软的眼睛,甚至有那么几秒时间想要抓住他的白T恤领口吻上去。
他刚洗过澡,身上清浅的薄荷香气简直引人犯罪,氤氲的湿气里嘴唇更加绯红,软软的看起来很好亲。
可是,她的脸皮也只是比顾清淮厚那么一点,现在呼吸交织已经开始害羞。
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因为蹲着所以手臂圈过脚踝位置,小小声说:“顾清淮家的呗。”
忍着心动悄悄抬头看他,顾清淮浓密的眼睫都带笑,唇角无可奈何翘着,似乎是真的拿她没办法,轻轻说了句:“你啊。”
那温柔清冷的声线让钟意心脏软成一片,鼻音明显宠溺清晰,简直是和小孩子说话的语气。
顾清淮站起身,眼前倏然大亮,他上身已经套了一件宽松白色短袖,干干净净像初雪。
浅蓝衬衫被他随手折叠整齐放在床的一角,他转过头看还蹲在角落的她:“起来了。”
钟意这才发现自己腿麻了,小脸通红皱成包子:“我腿麻了……站不起来了……”
“那你自己蹲在这,”顾清淮眉眼无辜,却莫名有些坏,“我去做饭。”
钟意眼疾手快揪住他运动裤裤腿:“不可以……”
她仰着脑袋看他,眼睛水润,更像警犬幼崽。
顾清淮扬眉,像个捉弄人的少年:“那怎么办。”
钟意去拉他手腕想要借力起身,顾清淮走到她身后弯下腰。
她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人却已经腾空,后背靠着顾清淮前胸,小小一团缩在顾清淮怀里。
顾清淮端盆栽一样把她端了起来,站起身往外走,最后把人放在沙发上。
在西南的那一次,她受伤,是公主抱。
他回来的那一次,是熊抱,她扑上去的。
这次是个什么抱法?
钟意窝在沙发上摸不着头脑,就是觉得可爱,抱枕挡住脸,偷偷笑。
两人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因为害羞空气似乎都是热的,但还是不想分开。
直到晚上十点,钟意呵欠一个连着一个,顾清淮戳戳她脑袋:“小姑娘,你应该回家睡觉了。”
如果之前脸皮厚一点,没有从顾清淮家里搬走就好了。
那他就不用三个月里一个人忍受疼痛,她现在也不用到点就离开。
钟意站在门口,依依不舍:“那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