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台阶的窗户前,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
准备向下走的步子戛然而止。
灯火之下,青白色的烟雾缭绕,金属打火机的齿轮声清脆。一只漂亮的手随意玩转着幽蓝色的火苗,若隐若现。
窗户大开着,风呼呼的灌进来。男人背着身子,吞云吐雾的越过窗沿,与外面的车水马龙接轨。
沈惊瓷愣了,她呆呆地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陈池驭逆着光,置身于黑暗中,虚化的厉害,却又像神祇,悄然降落在她最难捱的时候。银灰色的衬衫布料柔顺,随着风勾勒出男人精瘦的腰身。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很暗的分界线。距离是十级台阶。
沈惊瓷没再动,明明在高处,却不像是俯视。她贪婪的看着面前的人,鼻头泛酸,忽然很想哭。
为什么陈池驭总是能出现在她最想见他的时候。
她好想上去抱一下他。
直到男人手指夹着的那截烟烧到尽,楼梯间留下的很淡的烟草味。
陈池驭活动了下肩颈,身子无意的一侧。
而沈惊瓷却好似受到惊吓,心脏猛烈一缩,慌忙的往旁边躲了步。
鞋跟的声音在楼梯间中被刻意放大,自然传入男人耳中。
陈池驭动作停顿,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
沈惊瓷手指用力的扣住扶手,呼吸也随之屏住。她眼睫眨动的很快,不想被陈池驭发现。
好在,男人果真没有兴趣,下颚线条冷冽刚硬,淡漠的收回视线。
从缝隙中,沈惊瓷看到他抬手捞起放在窗台上的香烟盒,转身拉开一旁的门,跨着步子走了出去。
楼梯间安静了,声控灯熄灭,沈惊瓷在透彻的黑中松了口气。
她视线望向陈池驭刚刚站过的地方,眼眶发酸的厉害。
通过那扇窗户,沈惊瓷看到了和陈池驭一样的风景。
没什么不同的。
只不过空气中似乎还留着陈池驭身上的烟草薄荷味,莫名安定着她的情绪。
......
沥周温差比寻宁大,出来的匆忙忘记带上外套。
冷风刺骨,旁边是一家便利店。
闪着淡黄色的广告牌让沈惊瓷想起今晚还没有吃饭。
那份买好了的饭凉了又凉,已经没有胃口。
最后还是选择迈进店门。
胃不舒服,吃不进东西,沈惊瓷随手拿了瓶酸奶结账。
收银员打了个哈欠,扫码报出价格:“一共六块九。”
结账的瞬间,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到收银员身后竖着的那排架子。
鬼使神差的,沈惊瓷想起刚刚男人伸手捞过的那个盒子。
还有空气中烟草味带给她的安定感。
最后一秒,沈惊瓷忽然指向那个和陈池驭手中一样的包装。
女声响起:“再要一包黄鹤楼。”
......
从便利店出来,沈惊瓷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心脏还在紧张的跳,就跟她第一次偷喝沈鸿哲的酒一样。
沈惊瓷敲出盒子里的一根烟,另一只手握着一块钱的打火机。
浅绿色透明塑料壳的,还能看到里面的油,和陈池驭手中的不能相比。
她面朝着一个昏暗寂静的角落,猩红的火光从指尖冒出。
烟的尾部微微燃起一簇烟灰,烧成圈儿。
沈惊瓷怔神两秒,她想着方才男人的动作,眉头皱了下。
淡粉的唇瓣覆上去,沈惊瓷轻轻吸了一口。
不成型的烟雾下一秒从唇齿中传出,混着一股猎奇的味道。
没什么感觉,平常的烟草味,和陈池驭身上的不搭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畅快的感觉。
沈惊瓷移开嘴唇,又愣了两秒。
她垂眸看着烟条,抿唇的吸了一口气,再次靠近。
沈惊瓷不会什么过肺还是吞气。这是她第一次抽,吸的很重,带着莽撞和稚嫩。
比方才强烈的烟草味充斥住口腔,陌生的上颚也跟着难受。
沈惊瓷还在尽力适应,朦胧中,一道不属于这里的声音打破寂静,偏冷的金属质感,与黑夜的冷风融为一体。
“沈惊瓷。”
听到自己的名字,削薄的女孩下意识的回头,她还含着那口烟,眼中像是一汪干净澄澈池水。
只不过此时,貌似乖乖女的沈惊瓷手中拿着一只烧到一半的烟。
陈池驭站在距离她五步远的位置,冷冷的盯着她。
水眸中多了惊愕和慌张,没想到是陈池驭。
她一着急,猛地咽了下去。
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咳咳。”
“咳咳咳咳。”
被呛的猝不及防。喉咙有种被砂砾滚过的疼痛,她手覆住胸口,咳的样子狼狈。
陈池驭很少将真实的情绪外露,此刻的语气却是不加遮掩的嗤笑。
“沈惊瓷。”他字正腔圆的喊她的名字,疏离冷漠。
沈惊瓷强忍着咳嗽抬头,听见陈池驭下半句话——
“没那个胆儿就别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他
男人身高腿长,步子迈的也大,沈惊瓷跟的有些吃力。
脚下的人行道坑坑洼洼,刹车的太过突然,沈惊瓷额头倏地撞上了一道坚硬。
“啊。”
猝不及防的被弹回几步,摸着额头抬眼看到陈池驭停在一辆车的旁边。
他正回头看着她。
刚刚的疏离全然不见,这会儿又成了一个浪荡公子的样儿,散漫的搭在把手上:“你这是准备走回去?”
沈惊瓷摇头,意识到陈池驭是要送自己回去后,是有些惊讶地。
或者说,从刚刚他喊住自己名字开始,就好似有什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沈惊瓷听话的走到被陈池驭打开的车门,想要进去。
但是男人的身子一动不动。
她目光踟蹰,看了看那半开的车门,又仰脸看了看陈池驭。嘴唇微启,想提醒什么,但最后只剩两个人对视着。
她进不去。
陈池驭看着沈惊瓷的表情,在没有灯的阴影下,晦暗难明,又不走心的笑着点了点头。他一幅认了的样子:“也行。”
“就给沈同学当回司机。”
沈惊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场面百口莫辩。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反驳:“你拉开的门。”
陈池驭好笑,他没说话,只是弓腰从后座捞出一件外套。
接着反手扣上车门,扬开外套披到沈惊瓷肩膀。
黑色冲锋衣冷冽的薄荷烟草味染的她一怔。陈池驭的声音传过来,他嗤笑了声,似在讲沈惊瓷的没良心:“嗯,我开的门。”
男人掀起眼皮下巴指了下副驾,示意:“坐那儿。”
......
车内静悄悄的,陈池驭手肘抵着车窗沿,不吭声也不动弹,像是在思索。
对比起来,沈惊瓷就坐的拘束,冲锋衣她穿着大,一直盖到大腿的位置。
透明的塑料袋就放在腿上,露出里面的酸奶和烟盒。
密闭空间中,陈池驭的存在感格外强烈。
空气变得稀薄,沈惊瓷感受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
手指从衣袖中露出一半,她带着冲锋衣的宽大袖子,动作很小移动,盖住塑料袋。
“呵。”陈池驭笑得突兀,倏地打断沈惊瓷的小动作。
沈惊瓷手指下意识缩了下,躲进宽大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