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了。”陈泽宁抓住虞粒的手腕,带着她回教室。
快要走到教室门口,虞粒忽然如梦初醒,猛一下抽出自己的手,她往办公室的方向张望一眼,老师还没来。
随后拍拍陈泽宁的肩膀,“我有事要先走,老师要是问我去哪了,你就说我不舒服回家了!”
“诶,你————”
陈泽宁刚想叫住她,结果虞粒那腿儿像风火轮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儿了。
还不到放学时间,虞粒不敢走学校大门,只好跑到一处摄像头死角,翻墙出了学校。
虞粒现在兴奋得找不着北,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程宗遖,可程宗遖说要来学校接她,她不敢离学校太远,于是她就跑到了学校门口的便利店等着。
给程宗遖发了个定位。
外面太冷,虞粒钻进了便利店。
她一点都不饿,也没什么想吃的。只是吧,虞粒这人脸皮薄,不买东西就进来取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要便利店里有其他顾客还好,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虞粒就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想着买点东西。
然而当路过甜品柜时,她脚步顿住,心念一动,从柜子里拿了一盒红丝绒蛋糕。
紧接着,又去拿了一包生日蜡烛。
结完账,她原本打算坐在休闲区等,可想了想,怕程宗遖来了找不到她。
她走出便利店,坐在门口的台阶下。
手机一直都在震,是群消息,群里只有她和陈泽宁还有陈妍宁三个人。
陈妍宁:【等会儿我们直接去ktv吧,蛋糕我让人送过去。】
陈泽宁:【寿星公都跑了,还去屁的ktv。】
陈妍宁:【???跑哪去了?】
陈泽宁:【谁知道,接了个电话就跑了。】
陈妍宁:【@小鱼不游泳,谁给你打的电话啊?】
虞粒终于做不到潜水,十分不好意思的回:【抱歉姐妹们!我不能跟你们过生日了,我下次给你们补吧!这关乎我的人生大事,莫怪莫怪[祈祷]】
陈泽宁:【又不是我们过生日!什么叫给我们补!你跟谁跑出去了!】
陈妍宁:【对啊对啊,快说!】
虞粒见瞒不住,只好如实交代,只不过没有在群里,而是私聊了陈妍宁:【他从美国回来了,给我过生日。】
陈妍宁秒回:【妈个巴子.jpg】
陈妍宁:【!!!!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朝你勾勾手你就跑过去了!为了老男人抛弃我们!】
虞粒:【嘻嘻,多多理解多多理解!】
虞粒也觉得很是过意不去,明明答应了别人,结果为了个男人转头就变卦。
可怎么办啊…她就是个恋爱脑啊!她真的控制不了啊!(捂头呐喊)
最后答应了陈妍宁请她吃饭,她这才罢休。
外面太冷了。光是玩了这么一会儿的手机,虞粒的手就冻僵了。
她将手机收起来,双手揣进兜中。双腿紧紧的合拢,蛋糕就摆在了她的腿上。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刺刺的疼,她将外套拉链拉起来,罩住了半张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也或许十来分钟。
当她冻得双腿快要失去知觉时,她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路上车流涌动,噪音不止。可偏偏就是有一种预感。
程宗遖来了。
虞粒眼皮发沉,缓缓抬头看过去。
程宗遖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他下了车。同时也正看着她。
见她坐在路边,似乎皱起了眉。
这么多天没有见,再次见到,恍若隔世。
他穿着正装,西装外面是一件很长的黑色大衣外套,垂感极好,伴随着走动,衣摆幅度不大的动荡着。
他大步朝她靠近。
身形挺拔,肩宽腿长。姿态闲适而隽永。这一幕太过不真实,也太过养眼。
像极了浪漫的电影慢镜头,周边的一切都被虚化,全世界只剩下她和他。
她的男主角来了。
程宗遖很快走到她面前,站定。
虞粒昂起头看他,他太高大,将她笼罩,铺下来了一层阴影,而他逆着光,模糊了五官,可她感受得到,他那双漆黑而深沉的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随后,他缓缓蹲下身。拉近彼此的距离。
即便他蹲了下来,可还是比她高出了许多,他微垂着眼,眉头皱着,似是很不满,出口责备:“你傻不傻?就一直坐在这儿等?”
虞粒伸出手,将放在腿上的盒子蛋糕打开,并且插上“18”数字的蜡烛,捧着蛋糕递到程宗遖面前,骄横的昂起下巴,命令的口吻:“给我点蜡烛。”
程宗遖多看了两眼蛋糕上的数字蜡烛,不过终究是没说什么。
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当火光靠近时,虞粒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烛光就在他的眼里跳动,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无意掉落了星光。
可能程宗遖根本不知道此刻她到底有多心动。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程宗遖一个轻飘飘的出现就足以让她兵荒马乱。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
其实虞粒从来都没有什么愿望,因为她对自己的生活没有期盼。
可现在不同了。
她在心底虔诚的许愿。
———得到程宗遖。
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她要程宗遖是她的。
…
哦不对,其实她四年前,还许过一次愿望。
就是在第一次见到程宗遖的那天,在ZN.T,当然那时候还不叫ZN.T.
那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跟爸爸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偷偷从家中跑出来,爸爸说要给她过生日。
那天她已经吃过晚饭了,她恰好就站在酒吧门口等爸爸,无意间看到了立在门口的一张海报,是一个名叫ZN.T的摇滚乐队,队员有四个人,程宗遖就站在最中间,那时候的他,是中长发,后面留得稍长一些,像狼尾。耳朵上戴着几枚银色的耳骨钉。他手上抓着一把贝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盘满了凶横的刺青。胳膊揽着旁边人的肩膀,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蓝发、化着夸张妆容,看样子是个混血。
爸爸来了之后,说要带她找个地方坐坐,有事跟她说。当时的她,莫名其妙的指了指面前的酒吧:“就这里吧。”
爸爸拗不过她,带她走了进去。时间还早,卡座空得多,虞粒挑了个舞台下的座位,很近很近。
距离乐队演出还有二十分钟。
爸爸就坐在她面前,给她点了一盘小吃。
“粒粒啊,爸爸要走了。”爸爸说。
“你去哪里?”虞粒问。
“跟朋友一起去西藏打工。”爸爸遗憾的叹了口气,“你妈看不惯我,也不希望我们见面。现在她嫁得好,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至少你也能好过一点。”
虞粒没有说话,沉默的吃着盘中的薯条。
“粒粒,你放心吧,等你明年生日,不管多远爸爸都会回来的。”爸爸给出承诺,“你放假了,也可以来西藏找爸爸玩。”
爸爸把蛋糕拆开,插上了数字蜡烛,刚准备点燃蜡烛时,他的手机就响了,他走到安静的地方接听,几分钟后,他满面愁容和愧疚的走了回来,“粒粒,爸爸对不起你,我该走了,我要赶今晚的火车。”
虞粒还是不说话,他知道她在怪她,可他也无可奈何,但在离开之前,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粒粒,你现在大了,有的事情也该让你知道,你妈没你看到的那么好,当初我们谈恋爱那会儿,你妈意外怀孕,她原本想打掉,是我给她拿了一笔钱她才同意留下你…哎,爸爸没本事,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但你现在跟着你妈,你要多留个心眼,如果可以的话,大学考到别的城市去。”
虞粒不懂他这话的意思,刚准备仔细问问,多留个心眼是什么意思,可他说完就着急忙慌走了。
虞粒依旧沉默,机械的往嘴里塞薯条,可如同嚼蜡。
明明她身处一片喧嚣,却觉得格外孤独寂寥,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
直到全场一暗,只剩下舞台上的追束光。
她麻木的抬头,看向舞台。
就是这么一个抬头,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程宗遖。
他弹着贝斯在唱摇滚乐,不羁而狂烈。
直到表演结束,主持人上台说:“今天有位女士过生日,我们的乐队将为这位女士演唱一首生日快乐歌,请问虞粒女士在哪里?”
虞粒还神游天外,程宗遖便注意到了就坐在舞台下的虞粒,应该说是注意到了她面前的蛋糕。
他跳下了舞台,贝斯挂在他脖子上,他朝她笑:“虞粒?”
虞粒一愣,呆呆的点点头。
程宗遖的手按上贝斯弦,为她现场改编了生日快乐歌。
虞粒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进来的时候,工作人员看到爸爸说上提着生日蛋糕,知道她今天过生日,于是就问了她的名字,说一会儿会给她庆生。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一曲毕。
程宗遖并未离去,而是看了眼蛋糕上的蜡烛,是一个“14”的数字。随后从裤兜中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他顺势弯下腰,低声说:“生日快乐。”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早点回家。这不是小孩儿该玩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距离猝不及防拉近,他完美无瑕的五官就这样放大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