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耸耸肩:“不像。”
他知道程宗遖向来说一不二。
之后,他沉默了会儿,犹豫了一番,还是没忍住,说:“那Tina呢?我之前,一直以为她能让你回头是岸。”
许是太长时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再次听到时,有些陌生,却又有些莫名的久违感。
“回头是岸…”程宗遖碰了碰林昭的酒杯,被逗乐了,“这词儿用得讲究。”
他侧眸看向林昭,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林昭似乎被程宗遖给问住了,他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说了一个理由:“她跟你时间最长。”
一时半会儿好像还真想不出来程宗遖对她哪儿不一样,除了交往时间长之外。可矛盾的是她能在程宗遖身边留这么久,好像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毕竟程宗遖每一段恋爱都夭折得太快,就一妥妥的花花公子,谈恋爱全凭心情。
突然间,灵光一闪,林昭激动得一拍台面:“你当初不就因为她跟你爸决裂吗?你俩一起搞乐队,一起同甘共苦,有共同的追求和目标,你就没想过跟她结婚?”
程宗遖挑起眉沉吟了会儿,随后握着酒杯慢条斯理抿了口酒,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真没想过。”
不太想聊这个,对于Tina,程宗遖是有愧的。
该怎么说?
当初跟程茂鸿决裂,看上去是为了Tina,实际上是为了他自己。
他从来都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对于曾经的那段感情,也并没有付出多少。更或者,他们说是情侣,其实两人更多时间更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所以在一起时间长,那是因为他们有一个乐队牵扯着,无法分割。后来,他决定回国继承公司,他们分手了,乐队也解散了。
在男女情方面,他一直清晰地知道自己并非好男人,所以对Tina没什么罪恶感,毕竟你情我愿的事儿,Tina也一直遵循着游戏规则。但在道义这方面,的确是他说撤就撤,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其他乐队成员,都有愧。
林昭托着腮,目光笔直地就看向程宗遖的手腕,那道牙印若隐若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地一声笑了,略显玩味地问:“那虞粒呢?”
程宗遖“嗯?”了一声。
林昭说得更明白了点:“我跟你说过了吧,那小丫头片子一看就是个玩不起的,要非赖着你,让你娶她,你怎么办?”
颇有点看戏的姿态。
程宗遖冷冷地斜睨过去,强调:“她才刚成年。”
“你也知道你禽兽啊,刚成年的小姑娘都不放过。”林昭毫不客气地笑起来,胳膊搭上程宗遖的肩膀,“诶,不过20岁就到法定婚龄了,万一到时候人就是吵着闹着要你娶她呢?要甩还是要娶?”
闻言,程宗遖的眼皮跳了一下,手指捏着玻璃杯,似有若无地晃了两下,冰块敲击着杯壁。
沉默须臾,他将林昭的胳膊甩下去,嗤笑了声:“没必要回答你这种假设性问题。”
这时,林昭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眼,是叫的菜到了,这是一梯一户的高级公寓,外卖员进不来,他得下楼去取。
拒绝回答,答案好像已经昭然若揭了。
林昭自然懂其中的潜台词。
林昭一边起身一边拍拍程宗遖的肩膀,一副“你果然不负众望”的表情:“也对,是我高估她了,两年后说不准你身边的小可人儿早就换了好几波了。”
程宗遖现在的确对那个虞粒不错,可新鲜感这玩意儿,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什么稀奇的。Tina都没能在程宗遖身边呆上两年,更何况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林昭没当回事儿:“我下楼一趟。”
聒噪又八卦的林昭走了,程宗遖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可心里头那点儿烦躁却莫名越来越浓烈。
他再一次将玻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说到虞粒,程宗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往常每到中午,虞粒都会给他打个电话问他中午吃什么,然后跟他絮絮叨叨说她今天在食堂打了什么菜。
可今天,虞粒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发任何消息。
向来黏人的小猫突然间不黏人了。
昨晚的气还没消,从昨晚开始,她就已经正式跟他冷战了。
又无意间注意到手机屏幕上的日期,今天是星期六。也就是说,虞粒这会儿该放学了。
思忖了两秒,程宗遖还是给虞粒打了通电话过去。
以往都是秒接,结果这次一直嘟嘟嘟的响,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程宗遖将手机扔上吧台,耷着眼皮静默地盯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台面,眸光变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快要自动锁屏时,程宗遖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林昭提着外卖走出电梯。
恰好此时,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虞粒接听了。
她率先开口,语气很不耐烦,全是情绪:“打电话干嘛?”
手机听筒声音大,林昭路过程宗遖身旁时,正巧听到了虞粒的声音。
我靠,这妹子居然用这种口气对程宗遖说话?胆儿够肥的啊。
就在林昭暗暗为虞粒捏一把汗时,万万没想到程宗遖居然仍旧态度平和地问:“下课了?我去接你?”
“随便。”
虞粒没好气儿扔下两个字之后就挂了电话。
林昭像见了鬼一样看向程宗遖,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他古井无波,不见一丝生气的迹象。
甚至转头就给司机打了通电话过去,让他来开车。
程宗遖收起手机,站起了身,命令道:“吃完了收拾干净。”
紧接着往外走。
林昭问:“你上哪儿去?”
程宗遖:“接大小姐放学。”
林昭:“……”
林昭真觉得自己见鬼了。
这他妈还是程宗遖?就那么心高气傲又自大的程宗遖,居然能忍受有人冲他发脾气?
莫名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娶不娶的先不说,没准儿这小丫头片子能破了Tina的记录。
当到学校时,虞粒就站在校门口等着,耳朵上戴着耳机,手中捧了本书正在看。
车停到她面前,司机下车,替虞粒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虞粒这才抬头看了眼,然后弯腰上车,笑着对司机说了句谢谢。
上车之后,坐得离程宗遖十万八千里远,继续戴着耳机看书。看都没看程宗遖一眼,好似身边没有他这个人。
车子开出一段路。
虞粒好似看书看得认真。
这时,余光中一只手朝她靠近,伸到了她耳边,摘下了耳朵里的耳机。
虞粒终于朝程宗遖看过去,不满道:“你摘我耳机干嘛!”
她想把耳机抢回来,程宗遖却握在手里,没有还给她的打算,他吩咐司机:“老张,靠边停车,去给我买包烟。”
“好的,程总。”
老张照做,将车停到了便利店门口,然后下了车。
虞粒知道程宗遖是故意将司机支开的,但她不清楚用意是什么。
程宗遖坐着没动,目光笔直地看着她,嗓音很沉:“过来。”
虞粒扭头看向窗外,马尾在空中甩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只剩下倔强,明摆着跟他唱反调。
程宗遖像是失去了所有耐心,他攥着她瘦弱的胳膊一扯,略显粗暴的力度迫使她另一只耳朵的耳机都被拽扯了下来,胳膊被他攥过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虞粒撞进他坚硬的胸膛,鼻子撞得生疼。
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虞粒从来不讨厌他身上的任何味道,可在此刻这样僵硬的氛围,她排斥极了,也生气极了。
她愠怒地皱起眉,使劲儿推他,“大白天就喝酒,离我远点!烦死了!”
程宗遖还是抓着她不放,垂下眼看她,居高临下的姿态不见往日的一丝旖旎和温柔,过分平静。
“想走吗?”程宗遖说,“我放你走。”
虞粒突然停止了挣扎,她愣愣地抬头。
四目相对。
程宗遖的眼睛深邃而暗,像一个黑洞,充满了不为人知的危险。犀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下一秒,程宗遖松开了虞粒。
松开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虞粒脸上的慌乱和无措。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会觉得心烦了。
因为提到了结婚,也因为…虞粒。正如林昭所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该拿虞粒怎么办?
程宗遖是个非常坚定的不婚主义,排斥婚姻关系。
不管是谁,都没有让他产生过结婚的念头。
很显然,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娶她肯定不现实,但就目前而言,他又不甘心放手。
或许在酒精上头的瞬间,他彻底将自己卑鄙自私的一面暴露了出来。给了她一个看似公平实则满是陷阱的选项。
“只要你说一句想走,我绝不留你。”
程宗遖的手指扣上她的下颌,指腹拂过她的嘴唇,嗓音渐渐沙哑,一字一顿:“但你只要说一句不想走,到死你都得着我。”
第37章 许愿
当程宗遖说要放她走的时候,虞粒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仿佛整个人都摔进了万丈深渊。那一刻,她想了很多,第一反应就是后悔,是不是她脾气太大了,刚才对程宗遖的态度太恶劣了,所以他才说出放她走的这种话。
他是不是不想管她了?要把她送回唐家吗?以前做过的承诺都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