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四周,除了一个船夫以外,这个时间段只有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坐在两边,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于是她大了胆子,伸脖子在他颚边不轻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笑道,“温哥哥,这么用力干嘛?”
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温行知:“?”
南苡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把他抹黑到底,“昨晚那么用力,可疼人了,现在青天白日的还这么用力,你想干嘛?”
温行知知道她在闹,听完后冷笑,干脆遂了她的意,“你说我想干嘛?”
接着,直接偏头,摁着她的脑袋说着就要往下亲。
这男人好像没什么廉耻心,她吓得猛一挣扎,“蹭”地跳起来,幅度之大,引得其他两个乘客注意过来。
被探索的视线注视后的她浑身一僵,尴尬地坐回去,又再度被他一把紧紧搂住,“别动。”
她噘嘴,小不甘心。
客船的发动噪声渐渐变得小了。
靠岸后船夫抛了锚,几个人便陆陆续续下了船。
温行知摁灭了烟头,将她的手拉过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好像自入冬以来,她的手都没有暖和过。
即使是两个人每次耳鬓厮磨后,那么火热的时刻,她下了一道床,再回来,手脚也会迅速变得冰凉。
像个雪人。
南苡给他指路,两个人顺着那条小道走上去,渐渐地和主路上的人隔绝开来。
羊肠小道,土路凹凸不平,荆棘和杂草到处都是。
温行知走到最后,眉头都皱紧了,可那姑娘却健步如飞地在前方如履平地,隔了空还会对着周围指点江山。
不知道这样埋头走了有多久,直到南苡的步子终于停下来,舒了一口气,对他说,“到了。”
他转过身。
江风迎面而来,宽阔的江面上浮了一座小镇尽收眼底,这样俯瞰,才觉得这地方,是真的小。
远近比例里,正好是他一条打火机的长度。
南苡找了半天的位置,最后蹲在崖边,举起相机,调试着焦距和数据。
温行知眉心猛跳,上前就直接把人拎了过来,“要艺术不要命了是吧?”
南苡踉跄着被他带到了安全地,微怔,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她抬头眼巴巴的,他却咬着烟斜睨着她,找了一处草堆盘腿坐下。
四下空旷,这座山只通了高速路,却没有聚居地,就几户零散常驻的人家和公路餐厅,脚下偶尔有车经过,除此之外,就只剩耳边呼呼的大风了。
翻了翻相机里面的东西,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翻着这台相机。
她转眸去看身边的人。
那人拧紧了眉,看着周围的枯草,抬手抽了一口烟,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过来。
二人隔空对望。
都说与爱人对视,忍不了10秒。
他看着她,又抬手抽了一口。
低眉气息略吐后,隔着一片青雾,他忽然俯身过来将她吻住。
鼻翼里全都是他身上的烟草味,她被呛了声,恼怒推开他。
那人却不知所谓,看着她的眼里,有得逞的笑意。
他最爱抽了烟后吻她,让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悉数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不知不觉夕阳便映满了江面,斜阳下了山岗,对面小镇的江边开始陆陆续续有了人。
她等了很久。
天空有麻雀飞过时,她按下了快门。
温行知过去看了一眼,长空无尽,飞鸟与人同行,是烟火里的艺术。
风格迥异却又熟悉,像京城里那个高居正位的电影大师。
南苡起身去别处寻角度了,温行知一个人坐那儿等着她,两根烟的功夫后,他转头去寻人,结果就看见那个姑娘远远地,正趴在一个草垛上,旁边就是一个坟墓。
温行知:“……”
南苡看着相机里的画像,冲他比了个OK手势。
又偷拍他。
南苡忙活完后,回到他身边,他还是提醒道,“你刚拍照的旁边有个坟。”
“我知道啊。”她格外坦然,“那是我外公。”
“?”
“唉?轮渡要最后一班了!温行知,快走!”她突然就急吼吼地就拉起了他准备离开。
可他觉得有点儿不妥,“不给你外公打个招呼?”
她压根不在意,“打什么招呼呀,下次吧,那老头生前随便得很,现在都赶不上轮渡了!”
“……”
最后也真的没能赶上轮渡。
他们俩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船驶离岸边,到了江中心,南苡怎么喊都喊不住,像是铁了心地要把二人留在这儿似的。
南苡气结,朝江里踢了一脚石头。
温行知想了一下,还是谨慎地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外公生气了?”
南苡惊呆,压根不相信这是温行知能说出来的话。
他自己后来想想也觉得荒唐,打小就是唯物主义,哪儿那么多神论。于是他便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附近有住的地方吗?”
南苡顿了一下,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是有,就是环境差得要死,她从小就嫌弃那种地方,小时候和南褶子外出走亲戚时,宁愿露宿街头都不肯住那种地方。
温行知看她那模样要哭不哭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眉头轻挑,“怎么?人肉客栈啊?”
南苡:“……”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些地方也就是环境差了点,倒不至于是温行知口中的“人肉客栈”。
两个人慢慢沿着公路走,时不时就有一辆车从旁边呼啸而过,她被护在最里边,走了很久,最后她指着前方那个其貌不扬的房子,“就是那儿。”
温行知抬头。
是一栋自建起来的房子,蓝色的小块石砖规整贴上去,总共有四层,一楼是公路餐厅,二三四楼估计就是旅舍了。
平时来这种地方住的人并不多,只是旅客匆匆,深夜里疲劳驾驶的人没地方停车,碰巧来了这儿能有个地方歇脚休息,老板主要还是做的餐馆生意。
南苡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极不情愿地跟着他开好房,上了顶楼。
老板人好,估计看出来姑娘心情不佳了,于是告诉他们,晚上可以上顶楼看星星,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见满天繁星。
也就是这句话,才让南苡勉强打了个精神。
进了房间后,果然如她所料,里面都是老板自家的被套床单,像是借住了陌生人家里一晚似的,又不自在又没安全感。
南苡在这种事儿上莫名犯别扭,住宾馆可以,但是住这种没有氛围的假宾馆,就是不行。
温行知等她卸了相机后,才失笑将人拉拢自己跟前,摩挲着她的小脸,没安慰她,而是说,“去看星星?”
总比待在这个房间好,她点了点头。
可上了楼后南苡便愣住。
老板看样子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在天楼上种了一堆花花草草,中间有个水泥台子,干净得铮亮,不难看出这是老板一家人经常上来看星星的地方。
冬天的花早就谢了,却有郁郁葱葱的草在生机勃勃。
温行知把她抱上水泥台,靠在她旁边,挂着极淡的笑意看着她,若是再细看,还能从中察出几分柔意。
她虽心情有所缓和,但还没那么快消失,于是闷闷不乐地躺了下去。
南方冬季的天气哪儿有夏季那么清爽干烈,许久没下雨后重重的雾气笼罩着,别说星星了,月亮都看不着。
“哪儿有星星啊,老板就是哄我开心的。”她说。
温行知倚着她脑袋边的水泥台边缘,定神在她眉目之间,眼中似沉浸在昔年的虚无幻境之中。
他的目光片刻都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
虽然天上没有星星,但是——
“我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唉嘿,下一章v,刹一jio,放个预收,嘻~
第27章 一分钟
她微怔, 去看他。
彼此在对方的眼里有片刻的微微失神。
他极少说这样的情话。
曾经也只是在床上最情浓的时刻,他咬着她的耳朵说过爱她,除此之外, 他只会故意逗弄她说着一些不着调的情话。
那种情话是不正经的。
可今晚,却是正经八百的, 他认真得像一场久违的盛大表白。
她忽然想起当年和大学室友看过一部叫做《阿飞正传》的港台电影, 后来这部电影也成了她心头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