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看错了,那抹若隐若现的深红是池彻从小臂往外延伸出的伤疤,是老伤,而被氢/氟/酸溅到的只有几个小点,不算严重。俞清昀没功夫想太多,直接拿起水管,抵住那几个小红点冲洗。
池彻眼皮动了动,视线上抬,落于俞清昀身上。
女人半趴在窗台上,白大褂修身,衬出她纤细腰肢和臀部姣好线条。长发棕红色,更显肤色白皙,被鲨鱼夹挽起在后脑勺,几缕鬓发垂落脸侧,修饰流畅小巧脸型。
秀气眉头皱着,神情认真专注,那抹紧张感仍未褪去。
水流得哗啦啦的。
池彻脚跟动了动,眸底闪过一丝细不可查的笑意。
“别担心我,又不疼。”
俞清昀目光仍聚焦在他手腕处:“我不担心你。”
池彻扯唇冷笑:“你紧张得都冒汗了。”
俞清昀垂着头,眉没松开,语气含愁,缓缓道:“我是担心我们实验室被处分。”
池彻:“……”
行。
-
冲完流水后,池彻手腕那几个红点总算淡去了些。
俞清昀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实验台,关好窗,走出研究院。
傅宋拿着文件从旁边办公室出来,抬头看见俞清昀:“正好,阿昀,耽误你几分钟时间,你来帮我看看这个电镜图,这小动物成的像怎么这么奇怪。”
俞清昀看了眼时间,想了想,对池彻道:“池总,要不您先走吧,我一会儿打车回去。”
傅宋跟这才注意到池彻似的,抬头抱歉道:“啊,池总,您还在啊。”
他微微笑道,“没关系,您先走吧,我开了车,一会儿我送阿昀回去。”
池彻一丝眸光都没分给傅宋,盯着俞清昀:“要多久。”
俞清昀愣了愣:“没事,你先走——”
“多久?”池彻还是这句话。
俞清昀和他对视两秒,看了眼傅宋的文件:“十分钟?”
傅宋又道:“池总,一会儿我——”
“行,正好。”池彻掏出烟盒,抖出根烟咬到嘴里,含糊说,“我去抽根烟,停车场等你。”
俞清昀眨眨眼,看向他支着伞散漫离去的背影。
傅宋拿着文件在她眼前挥挥:“阿昀?看什么呢。”
“……哦。”俞清昀怔了下,回过神来,随他走去办公室,“你刚说什么图?”
-
池彻坐在驾驶座,左手夹着烟,搭在窗口,奶白色烟气一点点氤氲出他薄唇。
周围太安静了,他百无聊赖地摁开电台,里面在播报着说台风雨天将会持续至少一周,请市民们提前对出行做好准备。
听着听着,电台音却不知不觉绕开耳朵。
池彻视线不由自主上挪,看着上方跳动的钟表。
无名火莫名地就缭绕上来。
说是十分钟。
这会儿都快二十分钟了。
半包烟都要抽完了。
影子都还没见到。
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一个电什么镜图而已,明天上班再讨论是会死?
去问别的研究员是会死?
池彻头转向窗外,盯着停车场入口,眼神逐渐沉下来。
他缓缓呼出口气,手腕用力朝下抖了抖烟支,烟灰扑簌簌落下。
一根烟又燃到尽头了。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真得拟个合同约束一下这些研究员的言行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池•怨夫•彻。
第79章 七十九束光
傅宋那图其实就是很简单的SEM, 一般硕士生都能看懂,更别说他一个博士毕业的研究员了。
讲完后,两人锁了办公室, 支起伞往停车场走。
冬雨收敛些,台风依旧呼啸。
俞清昀手插在兜里, 瞥他:“怎么回事傅博,这种图都看不明白了?”
傅宋向她侧头:“这不是想和我们俞博多请教一下么。”
“少来。”俞清昀虚推他,“你母校可是世界top。”
“谦虚了俞博。”傅宋说,“长北也是前几。”
拐进停车场,俞清昀笑着摇摇头。
傅宋无意间抬眸, 和斜对面SUV车里人对上视线。
男人坐在驾驶座, 左手夹着烟, 松松垂在窗沿, 肤色冷白干净,靠姿慵懒。明明面无表情, 那双漆黑瞳眸却偏偏凌厉如刀, 紧锁住两人同行躯体。
傅宋若无其事收回视线:“真不坐我车?”
“不麻烦。”俞清昀提醒, “我们可是相反方向。”
“那又如何。”傅宋压低声音促狭道,“最后一次机会, 真不需要你傅哥哥从前男友手里拯救你?”
“真不需要。”俞清昀笑出声, “再前男友也过去七八年了,更何况——”
她倏地停住话头。
傅宋等了两秒:“更何况?”
俞清昀恍过神来,笑道:“更何况都要三十岁的人了, 不至于。”
“行吧。”傅宋摸出车钥匙, 手在耳边做手机姿势, “有需要紧急呼叫。”
俞清昀锤了锤他肩。
两人说再见, 她转身朝池彻车走去。
嘴角缓慢抿直, 俞清昀垂下眼睫,盯了眼沿道落叶。
又抬眸看向坐在车里的男人。
更何况。
就算过去七八年。
就算他们都已不再是互相所熟知的模样。
就算当年分手的原因是池彻不再喜欢她。
就算她是真心实意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池彻。
似乎,她也仍能笃定。
若是现在这世上只剩一人能让她全然信赖。
那么这个人。
也一定会是池彻。
……
俞清昀走近SUV,池彻手肘靠窗边,支着手机,看向窗外打电话。
她手伸向副驾车门,想到了什么,又后挪,拉开后座车门。
“啪”一声,车门才刚析出一条缝。
斜前方男人倏地回头:“又把人当司机?”
俞清昀侧眸看他,没说话。
她默默躬身,提起药品袋,空中抖抖,关上车门,拉开副驾。
池彻:“……”
耳边杨彦还在说话:“什么司机?不是,我他妈正喝酒呢,你到底要说啥?能搞快点儿不——”
“算了,挂了。”池彻直接掐断了电话。
电话那边,梁集探过头:“谁啊?彻爷?他啥时候来啊,等多久了都。”
“不知道啊,莫名其秒。”杨彦说,“突然给老子来个电话又屁都不放一个。”
俞清昀坐上车,在药袋里翻了翻,拿出夫西地酸乳膏。
边拆包装边扬了扬下颌,示意池彻:“右手。”
池彻:“干什么?”
“涂药。”俞清昀睨他一眼,“将就一下,暂时没别的药,你伤口也不算严重。”
“不举报你。”池彻扯嘴角,却也伸出手。
俞清昀拆出根棉签:“那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