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淳歌懒得抬头,随口敷衍:“知道了。”
关食堂什么事,食堂多无辜啊。
九点放学, 谭落着急赶回家探望池倾阳。
江澈起身拦住了她:“今天老池没在, 我送你回去。”
谭落谢过他的好意:“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 我让司机绕一小段路, 耽误不了多久。”江澈晃晃手机,“老池刚才嘱咐我了, 他说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谭落眸光微闪:“他跟你联系了么?他现在怎么样, 头还疼不疼?”
“头疼不疼……不好说。”江澈指着心口,为难地笑了笑,“他主要是这里疼。”
谭落一听, 吓得呼吸骤停:“心脏不舒服得赶紧去医院!”
她爷爷奶奶都是死于心脏病。
这个病症曾经带给她太多恐惧。
“不是……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不舒服。”
江澈越说越错, 舌头打结。
实际上, 他自己对事情的经过也是一知半解。
事到如今, 江澈不得不仔细回想,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首先, 是中午。
王翠星一个人来卤肉饭那找他, 没带谭落。
小王同学气成了一只河豚, 怒斥谭羲之是块不开窍的木头疙瘩,竟然感觉不到池倾阳喜欢她。
江澈听小星星控诉了好一阵,后来忍不住问:“那你觉得……谭落喜欢老池吗?”
王翠星沉默良久,说:“喜欢的吧?很难不喜欢啊。”
江澈因为她这句话消沉不已。
接着,是下午的体育课。
自由活动时间,他和池倾阳想打会儿羽毛球。
刚去器材室借到球拍,蒋雪走过来,把池倾阳单独叫走了。
他眼睁睁看着蒋雪把朋友领到操场南面的小亭子——那是青中最有名的“告白胜地”。
江澈当时没多想,顶多是觉得世界上又添一个失恋的人。
他万万没想到,体育课下课后,池倾阳给他发了条微信。
【老池:是我输了】
江澈盯着这四个字,匪夷所思。
他正准备问问,这家伙说的是什么鬼话。
池倾阳不等他回信,接连震来两条消息,让他彻底失语。
[老池:我好不甘心]
[老池:你小子真他妈幸运]
这下子江澈懂了,池倾阳说的是谭落。
除了谭落,有谁能把池大人气成这样?
他这番话很好理解。
无非是池倾阳认为,谭落不喜欢自己,她喜欢江澈。
这对江澈而言是个好消息。
但是他难以接受,甚至感到十分离谱。
关于暗恋的对象,他们未曾明说。作为朋友,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江澈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他想过要和池倾阳争抢喜欢的女生,也试着去做了。
但是他从不认为自己能成功。
思来想去,他回了池倾阳一句:有病吧你?
过了一会儿,池倾阳真的去找李睿请病假了。
再然后,是晚自习途中,王翠星给他发的消息。
[星星:你大胆一点,去追谭落吧]
[星星:你不是喜欢她吗?去跟她表白]
[星星:说不定会成功]
光是池倾阳这么说,江澈只信一半。
连王翠星都这么说,他很难不信了!
那位姑娘是全校知名的八卦中转站。她的八卦情报比CIA还精准,很少出差错。
和他关系最好的两个人异口同声,他们的话全都指向一个结果——他们都知道他喜欢谭落,谭落似乎也喜欢他。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整个人都傻了,毫无实感。
很难有什么实感啊……
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子,正在拼命向他打听池倾阳的消息。
“江澈,池倾阳在家还是去医院了?池爷爷知不知道他难受?”
“他以前出现过类似的症状么?有没有系统地检查过身体?”
“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否则,他为什么理你不理我?”
谭落那双琥珀般的眼眸水雾蒸腾。下一秒,里面蓄满的担忧就要溢出来了。
江澈离得这么近,他看得真真切切。
他有些发酸地想。
如果是自己生病了,她也会这么担心吗?
谭落乖乖跟着江澈上车,他拜托司机绕路,开往小红楼。
车子刚到巷口,还没停稳。
谭落立马开门下车,扔给他一声“谢谢你”。
她嘴上谢他,身体却头也不回地跑向另一个人。
江澈炽热的心凉了半截。
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姑娘喜欢的不是自己。
谭落回到小红楼,李奶奶和池大爷的拖鞋都在门口摆着,这证明他们出门了,没在家里。
难道是送孙子去医院了么?
谭落惴惴不安地想着,直奔二楼。
她敲响池倾阳的卧室门,无人回应。连续敲了两三次,屋内仍是一派令人心慌的安静。
谭落尝试拧动门把,拧不开。
他要是出去了,这门肯定不会锁,他就在屋里。
谭落整个人都靠在门上:“那个……你现在好些么?江澈说你心脏不舒服,你跟爷爷奶奶讲了没?”
她把耳朵贴到门缝处,希望能听见里面的动静,确定他不是昏了过去。
“能不能应我一声?不然我去找你爷爷奶奶,让他们给我你房间的钥匙。”
比起这种温和的方式,她同时也在思考砸门的可能性。
那人像是怕她胡来,终于吭了声:“你让我自己待着。”
一句不算委婉的逐客令,谭落乖乖闭上嘴,不敢再打扰他。
她实在放心不下,于是悄悄在门口席地而坐。万一里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能马上去叫人。
当初,谭洪湛死于心脏病发,谭落在书房里认真练字,没有注意到爷爷的不适。
如果她早点发现谭洪湛的异常,及时呼叫救护车,说不定爷爷能活下来。
小红楼内部老旧,走廊里没有暖气片,干燥阴冷。
谭落背靠墙壁,搂紧双膝,蜷起身体保暖。
屋内,池倾阳躺在床上,眼神忧郁。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门板,仿佛他有一双透视眼,能看到门外的女孩。
那封情书放在书桌上,已经被他捏得破皱不堪。
蒋雪在小亭子里说的话犹然回荡在耳畔,如同幽灵的低语。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蒋雪准备和他表白。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预感。
无非是拒绝追求者,他很擅长,没当回事。
结果蒋雪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我求求你,清醒点,别再给谭落当舔狗。”
而后,她拿出信封甩在他胸口:“这是谭落帮我代写的情书,她知道我要送给你。”
她说,自己拜托谭落帮忙时,谭落痛快地答应了,毫不犹豫。
蒋雪冷笑道:“池倾阳,你这么聪明,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如果她在乎你,她根本不会帮我代写情书。我可是她的情敌啊。”
“谭落家是不是特别穷?她都不敢让父母来开家长会,是怕他们给自己丢脸吧。”
“她的生活那么困难,在她的认知里没有爱情,只有现实!”
“是……我懂,这不能怪她,她也是个可怜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