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身体躲不开,只能眼神闪躲,一直看着地上或者旁边的林子,非常不自在地抿唇,看着有点心虚。
戴口罩这一环节终于结束,她听到郁烬说“OK”的时候,松了口气,下意识仰头看了他一眼,哪知郁烬居然还在盯着她的脸看,一时间四目相对,郁烬的两只手还在她的耳朵上没有拿走。
月亮的清辉洒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幽暗的环境中,似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郁烬目光灼热,狭长的眼眸里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说不清道不明。
他灼烈的目光烧得她招架不住,率先错开眼,敛起眼中的情绪,心中暗道不好,赶紧把他还放在她耳朵上的手挥开,
“走了。”
“好。”
如果这时候天光大亮,温羽觉得,她脸上突然浮起的绯红就要藏不住了。
幸好夜色还浓,成了她颇为信赖的保护色。
郁烬继续在旁边絮絮叨叨,也不管温羽回不回他。
半道休息站设置了很多长椅,还有小卖部,只是现在里面还没有人,所以这一片也是漆黑。
到了之后,发现陈令雯他们三个也在这里调整休息,等后面的郁烬和温羽赶上来。
单志钧拿手电筒照着他们的身体,说:“你们来啦。”
“嗯。”郁烬一边把两个背包放在椅子上,一边敷衍地应了声。
“羽羽,怎么样啊?”陈令雯坐到温羽旁边去,关切地询问。
温羽摇摇头,“没事了,休息一下再出发。”
贺彬本来想把这两人送到休息站就回头找温羽,可是单志钧拉着他,又是说怕黑,又是说怕野猪,就是不让他下去。
他思前想后,还是想撇下这两个人回去找温羽,不知道郁烬能不能照顾好她,没想到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前方温羽和郁烬一起上来了。
贺彬问:“阿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挺好的,就是晚上确实挺冷的。”
“嗯,暖手宝还热不热?我给你换两个新的。”
温羽刚准备说不用了,像个大爷一样赖在温羽另一边的郁烬就抢答了:“我刚才在路上早就给她换好了。”
还等到现在?
贺彬意识到自己又迟了一步,一怔,“好。”
温羽:“你自己拿在手里暖暖吧。”
五个人坐在长椅上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钟,看看手机,拍拍夜景,吃吃零食,补充体力。
最后半段路程,他们立志要一口气走完。
速度虽然渐渐慢下来,但是他们一直在往上前进。
后面陆续得也有好几个游客爬上来了,昏暗中,只能数清人头,看不清人脸。
途径一处石板路的时候,路的一侧是墙壁,另一侧是杂草和枯木从生的山坡。
温羽小心翼翼地用手电照着脚下的路,忽然感受到原本在她斜后方的人上前了一步,保持着和她一致的步伐,挡在靠近山坡的那一侧。
见温羽看向他,他坦然地解释道:“你走里面,我走外面。”
温羽不作声,默许了他的行为。
身边的郁烬身材高大,往她旁边一站,风都小了几分,接下来的一路上大家也很少说话,几人中只闻错乱的脚步声。
凌晨三点四十的时候,他们终于登上了山顶的露台,在这边过夜的人都住在自己搭建的帐篷里,静候着日出的到来。
日出前,阴阳交替,是最冷的时候。萧瑟的寒风一视同仁地吹过每个人。
温羽和陈令雯坐在花圃的边沿,山顶的劲风一阵阵袭来,吹得大家的脑袋都有些疼。
她觉得身上的防护还不够多,把帽子戴上后,又用围巾把脸整个包裹住,弯下腰,把脸埋在膝盖上,为自己营造了一方遮风的小世界。
忽然她感受到吹到她身上的风变小了,不似刚才那般肆虐,她心中已有猜想,慢慢从膝盖上抬起头——
有一道修长的黑影站在她身前,为她挡去肆虐的劲风。灰暗的天幕下,他的背影看着莫名透出淡漠与孤寂,却透着坚韧与安全感,露台上星星点点的灯交相辉映,让郁烬的背影看不真切,像一个虚幻的美梦。
此情此景,不禁让她回想起,她八月时,初至荣城偶遇郁烬的那一晚。
那天,他似乎也是这样,他站在漆黑幽暗的巷子里,毅然决然的背影看起来像个孤独戍守的战士。
现实中的背影与记忆中的背影渐渐重合,温羽听到了她自己的声音。
“郁烬,你坐下吧,不用为我挡着。”
郁烬闻声慢悠悠地转过来,没有依言找地方坐,而是淡淡说:“屁/股疼,坐不住。”
“……”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原本都坐着休息的人们纷纷站到露台的护栏边,看着东方吐白,旭日从天幕与大地的相接线升起,朝晖透过层层云霭照射出来,锋芒初露。
温羽半梦半醒间抬头,睡眼惺忪地看现下是什么情况。
她一只手扶着,轻轻活动刚才弯得有些僵硬的脖颈。
谁知手肘才刚一抬起来,就不小心戳到了旁边的东西。
温羽恍惚间记得,睡着前她左边放的应该是背包。
可是现在的触感不像是背包,倒像是谁结实的手臂。
作者有话说:
友友们抱歉,今天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先写这么多吧,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不知道是感冒还是羊了,早上喉咙干,傍晚开始咳嗽,这会晚上头昏昏沉沉的,脸上也有点烫,难受得很呜呜呜呜
等我有精神了,再写吧,睡觉去了
第43章 和好
她福至心灵, 手臂还滞在半空,顺着弯起的手臂看去——
果然看到旁边,紧挨着她的, 身体前倾, 头戴自己羽绒服后面的帽子,一只手支在敞开的大腿上托着头阖目养神, 另一只手还把背包紧紧揣在怀里的郁烬。
郁烬睡得很浅。
因为温羽在他身边,他要时刻注意她的状况。
所以在温羽刚刚无意中那轻轻一戳之后,郁烬就很快转醒,并且直起身朝她看过来, 询问她怎么了。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
“怎么了, 阿羽?”
他的声音透着股沙哑和暗沉。
温羽也没注意自己睡了多久,更加不知道郁烬睡了多久,居然就这样什么都不遮挡,坐在风里睡觉。
这会天亮了些, 她也看清了郁烬脸上的疲惫,内双因为和席卷而来的困意抗争都挤成双眼皮了。
温羽没法说狠话, 好脾气地微微摇头,解释:“……没事,不小心碰到你了。”
“那就好, ”郁烬放心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围栏边的游客们,喃喃道, “日出了。”
“嗯。”
他轻笑, 揉了揉眉心, “醒得还真是时候。”
“你很困吧?要不再睡会?”温羽注意到他哈欠连天。
郁烬把背包放到自己的左手边, 两只手向后撑在花圃贴的瓷砖上, 身体微微后仰,漫不经心地说:
“欣赏完日出,再睡吧,总不能白来一趟。”
单志钧坐在陈令雯右边,贺彬又坐在单志钧右边,这里离温羽还挺远,根本听不到郁烬和温羽在说什么。
他沉默着,抿着唇长久地注视着面前的壮观日出景象。
看起来是在醉心欣赏,实则,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贺彬在想,他好像一直在落后,永远落后郁烬一步,或者两步,甚至不知道是多少步。
他抢座位抢不过郁烬,去接阿羽也比他迟到一步,帮背包抢不过郁烬,给暖宝宝也发现郁烬已经给过阿羽了。
他也可以在风口站着为阿羽挡风,毫无怨言,他也可以一站整个晚上,只是他总是比他慢,比他迟。
他能想到的,他能做的,郁烬也一样可以,甚至还比他更早想到,更早去实施。
所以,现在坐在温羽旁边看日出的人,只能轮到郁烬。
而轮不到他。
贺彬的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而后垂下眼皮,敛起眼底酸涩的情绪。
温羽正一边慢条斯理吃着自己带来的小零食,一边观赏着冉冉升起的旭日。
身边本来一直没说话的郁烬突然开口了——
“阿羽,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温羽微怔,咀嚼的动作也停下来,偏头看向他。
郁烬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边,缓缓道:
“其实我小时候一直是跟着施俞,她是我妈,你知道的。施俞女士喜欢高山流水,喜欢闲云野鹤,喜欢水木清华,不喜欢受拘束,她带着我外出摄影的时候途径这里,白天她出去拍照,我一个人和保姆留在她开的宾馆房间里。”
“她不喜欢小孩子,当然也就不喜欢我。不过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不喜欢小孩子所以不喜欢我,还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其他小孩子。”
郁烬苦笑一下,艰难地牵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我不知道那些天她去了哪些地方玩,玩了什么,有没有人和她结伴,玩得高不高兴,她不会和我回来讲,连住都不住在一个房间里,心更别提离得有多远了。”
“在她原本计划要离开的那天,我突发高烧,一直高烧不退,没有办法和她一起离开。那时候,她也只是冷着脸,走到我旁边用手背贴了下我滚烫的额头,然后皱着眉给保姆留下一大笔钱,让她带着我去医院看病,病好了再坐车回去。给钱的动作敷衍得像在完成任务,给完钱她就头也不回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和包,戴上墨镜潇洒离开了。”
郁烬的神情越来越痛苦,眉心凝着的忧愁挥不开,散不去,
“那个画面我到今天都记忆犹新,怎么会忘记呢?在那样无助痛苦的时候,被最亲的人,被母亲抛弃,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种感觉我想忘也忘不掉。”
温羽右耳边陈令雯和单志钧一直在大声说话,但她却能集中注意力,一心只听左耳边郁烬哑声叙述的声音。
周围那么吵,他的声音却一字不落地让她全部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