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她的意思不重要,也不需要有其他意思。
挂掉电话,郁清继续专注画画,试图遗忘刚才的那通电话。
微信新朋友弹出一个红点。
「新朋友‘Wen.ZX’添加来自郁荆志推荐」
有一段留言:
「郁小姐抱歉,是我失礼了,应该由我主动加你。」
虽然素未谋面,这条礼貌的留言给了郁清极大的安全感。
她不喜欢社交,越是客气的人越能让她安心,不了解为人,但他们不会问失礼的问题,交流起来更令她自在。
郁清喜欢有安全感的客气,就像这条留言。
郁清通过了申请。
Wen.ZX:【郁小姐你好,很抱歉随意更改见面时间,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重新约个时间见面。】
郁清:【没事,我父亲说你有急事,能理解。见面我随时可以,你定时间就好。】
Wen.ZX:【今晚七点,京江露天酒吧。】
【因为会议持续到六点,之后在那儿有应酬,希望你不要介意选择如此失礼的地点。】
郁清读完这句话,怎么感觉对方说话有种英美文学翻译腔的感觉,类似‘哦,我的女士’、‘我亲爱的上帝’、‘美丽的夫人对此我深感抱歉’。
郁清回了好,对方还赶着开会,便没有再深聊。
在宿舍画一天的漫画,终于上完色,她打算明天再修改一遍就更新。距离上次更新过去了半个月,再鸽,真的怕读者给她寄刀片。
下午六点,郁清换上衣柜里最新的棉服,粉色,没化全妆,化了眉毛涂了口红,浅色系的,看起来像淡妆。
乘坐地铁到京江酒吧,正好七点。
冬天的京北天暗得早,霓虹灯亮一大片,这片不夜城恍如天明。
七点尚早,街上寥寥几人,郁清也就没这么不安,大胆地往约定好的方向赶去。
走到清吧后面的露天酒吧,看到坐在沙发上打着电话的男人,她失了神。
——温择叙?!
相亲对象是温择叙?
温伯伯的儿子,微信名是Wen.ZX,郁清很快认下这个事实,心跳砰砰地,却不知道到底是激动,还是紧张,亦或者都不是,只知她是整个人是空白的。苍白形容更形象。
温择叙侧着身子,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是得体的西装,握着酒杯的手骨节分明,捏着酒杯的力度重,指尖泛白,他在隐忍,脸色略微不耐,但他收敛极好,只是一瞬,喜怒无法再察觉,不认真看压根不会发现,他神色恢复如初,还是那个翩翩风度的绅士。
他应该是从外交部刚下班,穿着大衣,外交官独有的风骨,难以让人忽视。
郁清走近,也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仿佛去朝圣,一步一拜,求佛神佑她,佑什么?
想不到。
现在,只求佛神和她见一面。
温择叙敛好不耐,回答的语气淡淡的,带着锐刀的春风,说道:“您别安排了,我自有打算。”
电话那头的女人雷厉风行:“封家小姐怎么不行了?我们两家是世交,一个大院的,知根知底多好。”
温择叙松了松领带:“封鸢会因此困扰的。”
郁清来到了卡座旁边,温择叙抬眸看她,很自然,那双眉眼在碰上她的那一刻就很自然地温起来柔下来。
仿佛,他在这儿等她已久。
他起身,简单回复女人几句,把电话挂了。
开口的嗓音清清的,听着很舒服,像烈阳下潺潺的溪水淌过。
他说:“郁清小姐,请坐。”
郁清惊讶,他知道她名字?可她没正式告知过。
第4章 清晨降温
郁清忘了,周全如温择叙,他应该事先问过和他相亲对象的个人信息,只有她,焦虑这顿饭,其他全部抛之脑后。
服务员走到桌旁,在递出单子前,温择叙对服务员说:“给这位小姐。”
郁清诚惶诚恐接下来,假装认真地点单,以此来回避和温择叙对视。
但只有两个人,社交不可避免。
郁清怯生生问他:“先生,你……喝什么?”
听到郁清给他的称呼,温择叙的眉头不可察觉地跳了下。
先生?
他有这么老?
温择叙靠在沙发里,矜贵端方:“和你一样。”
和她一样?
她还没点。
郁清看他一眼,今天温择叙没戴眼镜,抬头就直接撞入那双深邃的眼,他敏锐地抓到她的视线,对视瞬间心跳乱拍,她慌忙撇开,装出刚才的视线相撞只是偶尔。
太有压迫感了。
郁清想到昨晚恶补外交新闻里的外交官。
多数人是沉稳内敛,锐不可当的严肃,温择叙稍有不同,他温和,却又不单是单纯的温和,更像一把温柔的刀,是刀就会夺命。
郁清中二地想,刀应该不会夺她的命吧?
她没做出格的事,也不是他谈判桌上争锋相对的敌人,应该不会。
——只是应该。
“我……想喝果汁。”郁清努力保持平静问他,“你要么?”
温择叙感受得到女孩对他的畏惧,尽可能收敛周身的锐气,顺着她温和说:“可以。”
点完单,郁清坐在原地,无措骤升,手搭在沙发扶手,寻找支撑点。
温择叙少打量人,不是觉得冒犯,只觉得没意思,这次破了例,他很认真地看了郁清,忽然心生无奈,真不知道父亲用什么手段诓骗到人家小姑娘来相亲的。
温择叙温雅说:“用完晚餐我差人送你回去。”
郁清愣住,就送回去了?相亲算结束了?
她开口想问,一通电话打断他们的对话,温择叙说了声抱歉,起身去几米外,背对着,接起了电话。
在京江清冷的风中,隐约听到他的声音。
“外婆,我和封鸢真的不合适,我们只是朋友。”
“明天我没空,部内有工作安排,您别安排了。”
“后天的那场也去不了,我过段时间要回联合国。”
“还会回来的,您别激动。”
……
温择叙被家人催婚,耐心地回答对方的每个问题,恰到好处地控制电话时间在五分钟内。
结束电话,也安抚了对面的长辈,他迈着修长的腿走回来。
温择叙解释:“不好意思,难得回国一趟,家里人催得紧,才频繁来电。”
“你放心,并没有约着你的同时,物色下一场相亲。”
郁清在听到电话内容,确实担心温择叙解释的问题。
说到解释——
很少听到别人对她的解释,裘芯不会解释太多,只会说‘妈妈是爱你的’,郁荆志也不会解释太多,他和很多父亲一样,大多数是沉默的,心里的话总是说一半。
解释是给重要的人听。
但,她不是温择叙重要的人,只是良好的修养驱使他会这样做。
“我已经和我父亲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温择叙在得知父亲为了应付母亲给的任务,把主意打到诗会同好的女儿身上,靠着磊落的手段、不磊落的思想赢得了比赛,弄出了这场相亲。
郁清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相亲宴,只是出于对她的冒犯特地来道歉的。
她捏紧衣摆,说不明白此刻的心情,感觉像是被人倒了一杯冷水。
莫名的,她……不是很喜欢事情目前的走向。
郁清没再说话,用完晚餐,和温择叙道过谢,上了他安排送她回去的那辆红旗车。
此刻的心情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轻松又失落,宛如走在独木桥,往哪边倒都不甘心,倔强往前走,可路不太好走,甚至考虑选择一边倒下。
内心挣扎着,车子抵达目的地,停在学校侧门,司机替她拉开车门,郁清下车同他说道:“谢谢,您辛苦了。”
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和蔼笑说:“应该的。郁小姐稍等,先生给您备了份礼物。”
郁清正想说不需要,司机大叔把礼物往她怀里一塞,“先生特地给您选的,是赔礼,请您一定收下。”
礼物很轻,小小一个盒子,想来也不是特别贵重的物品,司机一副‘你不拿我就是办不好事’的神情。
郁清只能收下:“替我和先生道谢。”
司机大叔:“会的,您慢走。”
郁清捧着礼物盒子往宿舍方向走去,纠结了一路,给温择叙发了微信:【让你破费了。】
温择叙好像一直在等她的消息,秒回复:【是我失礼,希望你喜欢。】
郁清把礼物放在桌子上,盯着一会儿,气馁地趴在桌子上。
关愫愫捧着一包薯片过来:“阿清,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