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聿礼云淡风轻道:“车库里几十万的车就一辆,摩托车,你确定要我骑摩托车来接你回家?”
想了下那个画面,南烟挺直的腰杆松懈下来:“算了。”
余光将她的细小动作收入眼底,齐聿礼眼底曳出一抹淡笑。
到家后,管家接过他们二人脱下的外套,二月底,天微凉,后厨备了姜汤暖身子。
屋子装修华丽,水晶吊灯煜煜发光,每一颗水晶吊坠干净的纤尘不染。
南烟走到餐桌边落座,捧了碗姜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她吃相文雅,低垂着眼帘,吃东西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儿声音,进食速度慢,看她吃饭是一种享受。
齐聿礼的胃不太好,胃口也一般,吃了没多少便放下碗筷。他从不提前离席,而是等到南烟吃完,才和她一块儿起身。
离开的时候,叮嘱管家:“收拾好就休息吧,别上二楼。”
管家:“好的,先生。”
二楼主卧宽敞,左手边是床,右手边是衣帽间,衣帽间里头还有一扇门,通往淋浴间。衣帽间灯光亮起,琉璃灯闪烁,玻璃柜门反射出绚烂光彩,和柜子里挂着的五颜六色的礼服裙相互映衬。每个季度上新的成服都会送来这儿,南烟很少穿,她在这里,穿的比较多的是睡裙。
数十条睡裙,睡裙不是按照颜色摆放,而是按照面料挂放的。南烟挑了件藕粉色的真丝睡裙。
原以为齐聿礼会和自己一块儿洗澡,没成想电话铃声响起,他接电话去了,听那语气,应该是谈工作。
南烟在浴室耗了一个半小时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发现齐聿礼已经洗过澡躺在床上了,戴着眼镜,看着手上的文件。听到南烟出来的动静,也没抬头往外瞥一眼。
窗帘没拉,落地窗照映出南烟此刻的穿搭,吊带真丝质地睡裙,细细的吊带垂落在锁骨处,肩部线条流畅,皮肤白皙似雪,裙长堪堪盖过腿根,露出来的两条纤细长腿,走动间,春色暗涌。她的身上还有着身体乳的幽香,沉浸在暖气中,渐渐发酵,好似一朵玫瑰在暗夜里盛开。
只可惜,摘玫瑰的人煞风景地研究文件。
南烟躺在床的另一侧,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齐聿礼仍然没有动静。
“你让我回来住,是为了让我陪你工作的吗?”
纸张翻动,齐聿礼轻笑了声:“这么猴急?”
“……”
“……”
南烟双眼飘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那话显得非常迫不及待。
她抿了抿唇:“没有,我睡了。”
说完,她伸手将自己这边的灯给关了。下一秒,听到另一侧的开关被按下,窗帘由两边往中间汇聚,窗外的夜色一瞬阻隔,房间里的灯光也黯淡下来。
昏沉夜色中,南烟被拢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冷冽的气息包裹住她的周身。
齐聿礼沉哑着的嗓音为迷乱的夜晚拉开帷幕,气息沉沉,盈在她耳边,“我可真不喜欢你这幅嘴硬的样子,明明心那么软,不是吗?”
语气着重强调了一个字,心。
他手就放在那儿,趁势捏了捏,南烟咬着牙,唇齿间还是溢出了娇声。
“真软。”他低笑着。
……
夜里下了雨,雨夜阑珊,窗外灯火被雨帘打的支离破碎。
确认南烟睡着后,齐聿礼动作轻慢地把搁在她颈后的手抽了出来,他起身离开卧室,走到书房,手机屏幕亮起,是齐家老宅的管家发来的消息。
【今天老爷子和沈老太太见过面了,老爷子还是决定尽早履行婚约,五少爷和六少爷似乎都对烟小姐有想法。】
雨水在窗户上留下痕迹,黑夜吞噬这座繁华的不夜城。
齐聿礼目光冷凝,薄削素冷的下颌线条随着嘴角勾起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而松散开。
真有意思。
我提出来的婚约,我养大的女人,还真有人敢来抢。
他举起桌上的高脚杯,晃了晃杯里的红酒,喉结滚动,一饮而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鞠躬!
第十章
齐聿礼只套了浴袍,他坐在椅子上,浴袍松松垮垮地撩开,露出内里肌理分明的胸腹肌,惹眼的不是他孔武有力的肌肉,而是他蓬勃肌肉上印着的狭长红印。
始作俑者这会儿正在床上睡觉,毫无愧疚感。
至于为什么没有愧疚感——
因为他每次吊的她不上不下的时候,她嘴硬的要命,身体却用自己的方式诉说不满,用长出来的指甲抓他,抓的他后背和前胸都是红印。
明明那么会说软话,偏偏到了床上,嘴巴硬的不行。
齐聿礼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暗红色的液体在晦暗中摇曳出迷离光影,光穿过酒精落在齐聿礼的脸上,画面是近乎诡谲的阴森。
养了这么多年,除了学到他对人时的薄凉疏冷神情,其他什么都没学到。
还是那个模样。
会讨好人,温言软语地解释缘由。
可是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没有缘由的,譬如齐聿礼对待堂兄弟的冷淡态度,譬如他得知堂弟们想和南烟订婚时,脑海里闪过了几十种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想法。
两杯红酒结束后,齐聿礼回了房。
室内暖气横肆,南烟睡的并不安稳,蓦地察觉到一股冷气包裹住周身,她浑身一颤。好在下一秒,颈畔氤着熟悉的气息,带着酒气。
她咕哝了句:“你干什么去了?”
“处理点事儿,”齐聿礼说,“睡吧,我陪着你一块儿睡,哪儿也不去。”
半梦半醒的,南烟只听到了后面两句话,脑海里摇摇欲坠的紧张,轰然消失。他的存在之于她而言像是安眠药,轻而易举地让她沉沉睡去。
无梦到天亮。
南烟是被吵醒的,齐聿礼素来话少,吵醒她的方式多年如一日,用身体吵醒她。
人们总说夜晚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南烟并不认可这种说法,她私以为清晨才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浑浑噩噩的醒来,身体比大脑苏醒的更快,体内掀起一阵阵密密麻麻的快感,热浪袭来,她睖睁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
“……齐聿礼。”
良久后,她哑声道,“你以后就不能换个温柔点的方式叫我起床吗?”
“抱歉,我的字典里没有温柔这个词。”齐聿礼人面兽心地说。
南烟想骂人。
然后她真的骂了一句。
“变态!”
她经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是优渥环境滋养下的人,连说脏话都只能毫无威慑力地骂出这么一个词来。
齐聿礼无所谓地笑笑,“原来你现在才发现我是变态,我以为四年前你就发现了。”
许久没提到四年前的事儿了,南烟一愣,扯起被角,把自己都埋进被窝里。
隔着质感轻薄的蚕丝被,她心虚的嗓音好似都有种缠绵的情绪:“四年前那晚有这么美好吗,能让你现在还回味?”
“还行。”他淡声道。
南烟皱了皱眉。
对她而言,四年前那晚,一点儿都不美好。
四年前,南烟十九岁,齐聿礼二十四岁。
齐聿礼十八岁拿到哈佛大学的offer,三年制的本科生涯加一年制的硕士生涯结束后,他便任职于霍氏海外分部总经理一职,帮霍氏开拓海外市场。
之后两年,他都在美国工作。二十四岁那年,齐聿礼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敲响开市钟,宣告霍氏正式挂牌上市。
至此,齐聿礼回国。
齐聿礼算得上是促进霍氏股票上市的大功臣,霍氏为他办了个庆功宴,地点在本城的高档会所“浮光”。浮光是霍氏的产业,当晚,不接待外客,只有霍氏的高层出席。
齐聿礼是个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的人,分明是庆功宴的主角,却未曾露面,到了浮光后,径直去往常待的包厢。
未多时,容屹推开包厢的门,“三哥。”
齐聿礼和自家堂兄弟的关系疏离,和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霍以南、商从洲、容屹,也就是现如今霍氏的四位总经理,关系甚好。四人结为异性兄弟,齐聿礼年纪第三大,排行老三,容屹年纪最小,所以他叫齐聿礼一声“三哥”。
“怎么过来了,那边结束了?”
“没,”容屹找了个位置坐下,闷头喝酒,边喝边说,“你这个主角不在,有些高层不太开心,觉得你不给他们面子。大哥和二哥这会儿还在哄那些老头。”
他们四个人里,霍以南和商从洲都善于交际且长袖善舞,一般打圆场的这种苦差事都是他俩干。齐聿礼和容屹,向来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他们更喜欢在商场上与人勾心斗角,再把对方厮杀的血肉模糊。
“怎么都两年过去了,你们还没把那些老头给解决了?”
“他们只是作风老派,做事还是挺不错的,对公司也没什么坏心思,等到了年纪,正常退休就行。”
见容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齐聿礼问他:“遇到什么事儿了?”
红酒该是一口一口慢慢品尝的,却被容屹当成白开水似的猛地往喉咙里灌,他一口气喝了半瓶,漆黑的眼湿漉漉的,眼尾泛红,语气却是又冷又利的,“三哥,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把你当做家人的人,怎么办?”
齐聿礼眼皮轻掀,瞥他一眼:“你俩有血缘关系?”
容屹:“没有,祖上十代都没有交集。”
齐聿礼:“那不就好了。”
容屹停下往嘴边送酒的动作,斜眼睨他。
包厢内灯光晦暗,齐聿礼坐在明灭交接处,寡冷的脸情绪难辨,但他眉眼轻挑,眼里的肆无忌惮如利刃般闪着锋利的光,“在我看来,只要合法,我想要的,就一定得是我的。懂?”
容屹忽然很轻地笑了下,将脸埋在暗处,“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所以,你养了一个和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二人的脸都埋在暗处,却都能攫到彼此暗藏着的的眼。
齐聿礼语气很淡:“太聪明不是件好事。”
容屹:“怎么,三哥打算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