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的脸色惊疑不定。
江景行继而道:“你带着我,更保险一点,我可以让你乘我的私人飞机走。如果到时候实在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挟持我当人质。说实在的,我没必要跟你过不去,我只是希望你别来骚扰我老婆而已。你在牢里还是在国外,对我而言都一样。你觉得怎么样?”
周乾挟持着江景行走了,温蓝手抖着去按手机。
周丛随后赶到,把她送到了就近的医院。
温蓝只是轻伤,脖子上被刀刃擦出了一点血痕,加惊吓过度,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周丛还是给她安排了住院。
温蓝抓住他的胳膊:“江景行怎么样?”
他神色为难:“……这……”
温蓝一颗心当即提了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恐慌在胸腔里冲撞,虚虚的不着力。
“没事,你说吧。”她深呼吸,手里还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周丛将自己的衣服缓缓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伤得挺严重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躺床上起不来呢,之前还送了ICU。”
“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可以。”温蓝关心则乱,无暇细想他话语里的漏洞,跟着他出了病房,径直乘坐电梯去了顶楼的贵宾病房。
这边的病房需要提定,五位数一天,几乎是在烧钱。
温蓝小心地推开病房的门,江景行躺在床上,双目微阖,似乎是睡着了。
温蓝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望着他苍白的脸庞,心里懊悔又难过。回想起过去相处的种种,他似乎总是在迁就她,总是不断在跟她表明心迹。
她却总是在怀疑他,畏畏缩缩,止步不前。
说白了她就是自私,害怕付出太多被伤害辜负,是一种规避风险的行为。
可他明明也是这样吝惜自我的人,也被人背叛忽视过,可他却愿意付出,不惧被她伤害。
两相对比,温蓝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卑劣自私。
她倚在门口,扣着门的手指下意识收紧,竟有些不敢进去。
江景行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此刻悠悠醒转,朝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他对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却像是扯到了伤口,眉头紧皱。
温蓝忙撇下周丛进去,径直扑到床边:“你不要动。哪里疼?”又回头去问周丛,“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别紧张,没事的,我没什么。”江景行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眼神一瞬不瞬望着她。
温蓝看见他的笑容,还怔了一下:“你还笑得出来?”
江景行:“我笑是因为,你担心我。”
他毫不避讳地望着她,眼睛里都是光芒。温蓝感觉窘迫,但没有躲开,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过了会儿,温蓝想起周丛还在,温蓝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温蓝站起来,“我先去吃饭,回头我再找你。”
“好。”江景行目送她离开。
周丛将门关上,过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人走了,您别演了。戏要是演过头了,这苦肉计就有点假了,没得人家真要您照个X光,那就露馅了。”
江景行心情很好,没跟他计较,端过水慢悠悠喝起来。
连唇角都是上扬的,一副热恋中的模样。
……简直是没眼看!
周丛在心里摇头,却听得江景行说:“一会儿你再去伪造一个检查报告出来。”
“……什么?”周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就听得江景行又淡淡道:“做得逼真一点,断他个四五根肋骨,腿骨骨折什么的,你看着发挥。”
周丛:“……”
老板得了疯病怎么办?
……
住院这几天,温蓝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江景行,心里的悔恨像蚀骨的毒.药,一直在她心尖上灼烧。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渐渐沉静下来,让一切归于平静。
江景行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坚决要提出出院。
温蓝坚决不同意,当时还瞪了他一眼:“肋骨都断了无根,还想着出院?您不要命我还怕变成寡妇呢。”
说罢,不由分说吩咐周丛:“把住院时间无限延长,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要住到下个月。还要你要看着他,别让他下地,别让他看太久的电视,他现在最要的是休息、躺着。”
她回头看向江景行,“你说对吗?”
江景行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周丛憋着笑,面上一本正经:“好,全听您的。”
心里腹诽:早说了,断五根肋骨太夸张了,您不信,还非要整出那些杂七杂八的。这下好了,在医院好好度过这两个月吧。
周丛离开了,病房里又安静下来,静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室内暖意融融,盛着夏日的气息。
温蓝在病床前搬了一把椅子,一边削苹果一边问他:“那天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介意跟我说说吗?”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说:“一定要听?”
温蓝看向他,江景行神色平静,只是略垂着眼帘。
温蓝:“你不想说的话,也行。”
江景行失笑:“不是我不想说,是太血腥了,我怕吓着你。”
温蓝怔了一下:“周乾……”
江景行说:“他挟持我走了国道,去机场停靠私人飞机的地方,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狙击手击毙了。”
陈述的口吻。
温蓝沉默,手里的苹果皮削断了。
“你手小心。”他扶了她一下,从她手里接过了苹果和刀。
温蓝说:“……你怎么知道他会去机场?”
江景行:“除了陆路、水路就是空路,如果你是周乾,你会选哪个?”
温蓝语塞。
他早就料定周乾会那么选,所以早通知了相关部分的人员埋伏在那边,这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国。
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你里。
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就像当年她只想把周乾关进监狱让他受点教训,他却没打算让他出来。
这事儿处理地挺低调的,至少,这两天她没看到相关新闻。
只是,周乾身份特殊,后续不知道还有什么风波。
温蓝在心里叹气。
“怕了?”他握住她的手,传递给她温暖,“周家人要是问起来,你都推给我,廖家人要是找你麻烦……”
“我不怕。”她摇摇头,“本来就是他咎由自取。只是……”
“只是什么?”
她看他一眼,问出了长久以来埋在心里的疑问:“当初是你把他送进去的,你那时候就……”
“好感。”他笑,“你想问的是这个吧?”
“你那时候就对我有好感?”
“嗯。”他承认得坦荡,“那时候,我听到那些人在背后议论你,说你是故意的,没准就是你主动勾引周乾,我气不过,说了那人两句。”
温蓝意外地看向他:“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这种事情?
江景行哂笑:“我为你做过的多了去了,只告诉你一部分而已。偏偏你总是觉得我是为了挟恩图报,每次都夸大其词,把做了三分的事情说成七八分。就该跟你好好掰扯合计一下,看看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嘴上王者?”
温蓝被他说得心虚不已,嘴唇嗫嚅,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他说的都是事实。
见她头都要低到尘埃里,他又温柔地抓了她的手,转而一笑:“不过,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温蓝脸颊微红,还是不自在他在外面这么肉麻。
她岔开话题:“周乾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江景行挑眉:“哪些?”
温蓝:“他说你给他罗织罪名,找最厉害的检察官起诉他,务必要把他判到无期,他几次上诉都被驳回,要求减刑也被驳回。”她悄悄看他一眼,“他说,你就是要把他关到死。”
“我没冤枉他。”江景行说,“那些,都是他自己做过的。他如果没做,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你说对吗?”
温蓝没吭声。
“觉得我狠?”他看向她。
温蓝摇摇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除了是一时意气愤恨周乾企图侵犯她,还有什么?也许在他心里,死人才永远不会有威胁。
还有永远关在里面的人。
太极端了,但是,确实是一劳永逸。
他要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整死一个人,那是会不遗余力的。
温蓝想起了陈默,想起了凌旭,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周乾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害过的人十只手都数不过来。对其他人,对普通人,我不会这样的。”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神色微变,语气却是放缓了,诚恳地抓起她的手,将她的手缓缓贴在脸颊边。
温蓝心受震动,看向他。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坏。而我的好,只对你一个人。”
他一字一句,“只是,有时候我们为了捍卫我们在乎的东西,保护我们在乎的人,必须要下狠心,用一点非常手段罢了。你愿意相信我,用余生来审视我吗?温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