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梳洗过了,穿一件米白色的收腰大衣,时尚又优雅,身上看不出疲态和风尘仆仆的憔悴。
靠墙的地方是一整面的弧形玻璃,对望国贸三期。
他单手扣着酒杯,望着窗外夜景,自斟自饮。
手是真的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微微凸起,可见蕴藏的力量。
当然,也是十足地灵活。
摸人的时候可是半点儿不手生,随随便便就能撩拨得她心猿意马。
她在心里哼一声,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去。
乳白色的小包包用小拇指勾着随意扔到了桌上,款款落下。
这姿态拿捏的——
旁边桌上有位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士望过来,目光掠过她脸蛋时停顿了一下,继而对她露出一个笑意。
男人手里还端着杯酒,边看着她,边慢条斯理喝着,喉结滚动。
温蓝怔了一下,也露出一个微笑,尴尬又不失礼貌。
这种眼神太直接了,搭讪的意思很明显。忽然想起来,刚重逢那会儿,江景行就是用这种眼神望着她。
只怪她当时太迟钝,如今想来真是不解风情。
这种境况,她没再回头,就是拒绝的意思。
那男士也只是笑了笑,不在意地收回目光,跟对面人说笑去了。
看这天价菜单,再看这地理位置,这酒店对标服务的应该都是商业首脑人物。
这样的体面人,被拒绝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挺有魅力的,走到哪儿放到哪儿的电。”江景行抿一口酒,打趣道,“我这么个大活人,直接叫人给无视了。”
他说得温蓝都笑起来了。
也是,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被人给无视。
她也乐得调侃他:“要换了是个大美女,肯定不会无视你,被无视的就成了我。”
江景行笑而不语,替她倒酒。
温蓝见他直接倒了一大杯,忙伸手去捂:“得了,别太过分了!真想灌醉我!”
“醉什么?这酒不会醉。”
“我信你个鬼!”上次他也说不会醉,她喝了两口就觉得后劲足得很。
他这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很能喝。
她这点儿酒量,完全不能跟他比。
她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低头点菜,随便翻了一下,又默默翻回了第一页,点了份刺身和一份芥末鱼子酱。
“就点这两样?”他又叫来人,给她加了好几样,都是她爱吃的。
“够了。”她按住他的手。
他的手不像想象中那样洁白细腻,掌心有些粗粝,虎口还有薄茧。
但她觉得这样更男人,忍不住用细腻的掌心摩挲了一下。
他都笑了,漫不经心地挑起眼皮:“干嘛?”
她脸红了,松开,低头喝茶水:“给你省钱还不好?”
“好好好,我老婆给我省钱。”沙哑的低回的嗓音莫名带着几分调侃。
她被刺得耳根都发红。
这人,时时刻刻都能撩到她啊。
对面,还有一对观众。
“别看了,人桌上还有一个呢,你这就迫不及待地去搭讪,是不是掉价了点?不太符合你的性格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友人道,笑着夹菜吃,也给他夹,“这酸黄瓜不错,来,尝尝。”
“存心跟我过不去呢?”林慕辰瞥他一眼,失笑,“我就看看,又没干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得碰上这种尤物。看看不犯法吧?”
“人家有对象了,你还看?小心被人把这对招子挖出来。”
“你说的怪吓人的。”
“你也干金融的,你不认得那男的?”友人悠悠道。
“怎么说?”
“江景行,中宸的大老板。”
“他就是江景行?”林慕辰脸色变了变。
“可不是?”周延挑菜,“江振平那么多儿子,就这个最不好惹。他那个哥,他亲哥,就是跟了他妈那个,你知道的吧?”
“听过,是不是之前做投资后来又破产了的那个?亏空了快一百亿,又出了车祸,腿都瘸了。”林慕辰唏嘘,“我跟他打过交道,人是不怎么样,太狭隘,不仗义,不过能力还是有的。他妈现在嫁的那个也不差吧,财政部的,都不帮一把?怎么就沦落到这地步了?”
“他哥那会儿跟他一块儿竞争RT3的项目,他投什么他跟就跟他作对,截胡了他好几个项目,然后又去投碳芯。碳芯这种东西,能轻易碰吗?这不,套住了。”
“为了一时意气,划不来。”林慕辰叹气。
“你真以为是意外?”
林慕辰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看对面:“你什么意思?”
友人唇角一扯,低头去剥橘子,声音莫名低了几分:“他哥本来也是个谨慎的人,可架不住一直有人在他身边怂恿,他又摆出了那副必投的架势。他这人眼光稳,又准,一般来说,他看好的项目就没有亏的,耳边又有人吹风,这不,他哥就信了呗。”
“真的假的啊?”林慕辰忽然觉得嘴里的橘子有些干涩,吞咽艰难。
“这在圈里又不是什么秘密,那人就叫陈默,后来跳槽到中宸了。听说他哥车祸住院的那段时间,他还让人送了把轮椅过去。”
“……杀人诛心啊。”
友人嗤笑:“所以让你别惹他,那就是个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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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34章
一顿饭吃了五位数, 温蓝看那账单就没了胃口。虽然不是她付钱,骨子里的小农思想牢牢支配大脑,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这吃的都是钱”啊的想法。
嘴里的鹅肝和鱼子酱也不香了。
“螃蟹吃吗?”他问她。
温蓝摇头:“我不会吃螃蟹。”这倒不是假话, 逢年过节都有这道菜, 她都不怎么碰。
往往吃完一只, 桌上那螃蟹壳里还有一大半的肉,忒浪费。
“我帮你。”他招来侍者,又点了两道菜。
过一会儿,螃蟹和鱼就上来了。
鱼是红色的,模样有些狰狞,温蓝用筷子戳鱼身。
没想到鱼肉挺嫩的, 一下子就翻出了一大块, 她试着咬一口, 还挺鲜嫩。
江景行熟练地打开工具盒, 慢慢将肉剔出,搁在一个白色的小瓷碟里。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 有条不紊, 剔个螃蟹都像外科医生用最精密的手术刀在解剖似的。
画一样优美。
可看久了, 也有点渗人, 尤其是看着他这利落的动作,再对比那张冷白的、面无表情的脸孔。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稍稍抬了下眼皮,失笑:“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摇摇头,捧着脸说:“就是觉得, 你这动作好熟练啊。以前经常给前女友干这事儿?”
他的表情都没变一下, 慢慢地将最后一丝肉剔了出来, 然后连带着碟子一道推到她面前:“你觉得, 我是那种会伺候人的人吗?”
温蓝噎了一下。
他唇上沾了点红酒,看上去嘴唇红艳艳的,衬得脸孔更加苍白,眼神无机质的冷。
温蓝就知道,他不开心了。
她缩了缩脖子,跟他笑:“随便问问嘛。”
“你想知道?”他低头,手里的叉子慢慢拨动一颗小番茄。
红色的小番茄滑不溜手,贴着银色的叉刃在盘子里滚动,他慢悠悠拨弄着,眉眼低垂。
戳一下,又戳一下,看着这小番茄滚来滚去,唇边不经意便含了一缕笑意。
温蓝还真挺好奇的,嘴里却说:“还好。”
江景行笑看她一眼,又撤回目光:“我工作很忙,她也是个事业为重的人,所以,平时一般不见面。而且,她没成为中宸的股东之前,我们是竞争对手,见了面,有时候气氛不太美妙。”
温蓝:“那什么时候见面?上床的时候吗?王不见王,好刺激啊。”
他瞥她一眼,这一眼冷而利,充满嘲讽,跟刀子似的。
她缩了缩脖子,不问了。
见他不打算再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她两根手指模拟走路的姿势,顺着桌面慢慢爬过去,到了他面前,戳一下他手背,又戳一下。
“你幼不幼稚?”他扫她。
“你笑了,你笑了。”她伏低了,脑袋趴在桌上看着他,表情无辜。
当然,装的。
江景行这会儿挺想翻一个白眼的。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有在她面前,似乎才会有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
“话说起来,你真的只谈过两个吗?”她语气挺不可思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