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行还真回国了?
就是坐超音速客机,恐怕都没这么快吧?难不成他包了架飞机专程赶回来“捉奸”的?
“老公查岗?”池礼开口。
温蓝干笑。
池礼表示理解,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是我就不会那么早结婚。两个人生活哪有单身来得自在?”
温蓝尴尬地笑笑,没接话。聊工作可以,她不喜欢和不太熟悉的人聊私事。
池礼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的抗拒,马上转移了话题:“我觉得鼎华过往展出的服饰虽然美,美则美矣,缺少一点力量感和廓形。如果要一鸣惊人,这次的秀场最好选用不一样的裁剪法。其实我觉得,有时候版型比设计更加重要。”
温蓝觉得他的观点和自己不谋而合,刚要说点什么,身后传来门铃声。
温蓝回头,正好看到推门进来的江景行。他套一件烟灰色的暗纹长大衣,大衣里是笔挺整洁的同款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细金边眼镜,坠着防滑链,显得气质格外矜贵清冷,侧脸立体,极有质感。
温蓝目瞪口呆。
不意外他的出现,意外的是他这么快就出现,还能打扮成这样过来。这是干嘛?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吗?
原本要替他开门的店员都楞了一下,目光直勾勾地钉在他脸上。
江景行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谢谢。”他很有风度地点了点头,不过,仅限于礼节性的那种客套,疏离又冷淡。
无视掉店员花痴的目光,他将脱下的大衣挽在臂弯里,摘下皮手套,径直朝温蓝的方向走来,笑容优雅,无懈可击:“宝贝,这是你的朋友?不给我介绍一下?”
温蓝看着眼前出现的男人,有那么会儿说不出话。
江景行平时穿得很随意,只有在出席一些重要会议和要紧场合时才会这样盛装出席。
温蓝目光下移,落在他的手上,发现他无名指上还戴了那枚他们结婚时买的素圈戒指,不由一愣。
他手生得好看,越简单的样式越是彰显出这双手宛若艺术品般完美。
只是——这是要干嘛?
她已经开始脚趾扣地。
可温蓝是何许人?
尴尬了好一会儿她就默默深呼吸,平复了情绪,镇定地重新抬起头。
“池礼,国际顶尖设计大师,是我的同事。”她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又给池礼介绍江景行,“这是江景行,我的丈夫,他是做金融的。”
“你好。”江景行朝对面人递出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那一圈银色忽然就刺痛了池礼的眼睛。
他顿了一下,这才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江景行将外套挂在一边,在温蓝身边坐下:“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打电话给我。要是这雨一直不停,你难道要一直呆在这边火锅店?要是这边店铺关门了怎么办?你难道还要上大街上去吹风?”
他语气温柔,带着长者的那种宠溺和诱哄,还有一丝责怪,“你自己没什么,打扰到别人就不好了。”
说着,他歉意地看了池礼一眼,“抱歉,蓝蓝平时被我宠坏了,没轻没重的,我们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你”,三言两语,把他撇到了界限之外,姿态礼貌而高雅,手段相当地高明。
但是,又毫不掩饰的轻蔑,话语里暗藏玄机,敲打的意味很明显。
池礼看着对面人,一瞬间就能判断出来了——大家是同类人。
他忽然觉得有意思,也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和蓝蓝也认识很久了,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后,大家要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不用这么客气。”
江景行笑意不改,静静地望着他:“池先生倒是和我想象中有些区别。”
“哦?江先生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江景行轻笑:“池先生斯文有礼,看着似乎是挺本分的人,没想到这么能言善道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池礼笑道:“谢谢夸奖。”这是在骂他不要脸皮?
无所谓。他要是以为这样就能吓退他,也太看不起他池礼了。
脸是什么?能吃吗?
虽然心里不屑,池礼还是下意识郑重起来。
他想象过温蓝的丈夫应该长相不错,颇有社会地位,能把凌旭给压下去,但是见到了本人,还是有些意外。
他下意识和对方比较起来,竟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地方不如他,这让他多少有些如鲠在喉。
眼神对视的那一刻,池礼就确定了——这不是凌旭那种头脑简单的货色。
这家伙,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难对付。
池礼抿了口温水,状似无意地笑了笑:“我和温蓝也认识很多年了,此前倒是没听过她说起自己的丈夫,还有二位是如何结识的,实在是好奇极了。方便透露一下吗?”
——她要是真在乎你,会从来不提起自己的老公?
塑料夫妻吧。
这在这个圈子里可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这男的长成这副样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不安于室那种,和温蓝难道还是真爱不成?笑死他了。
江景行轻笑:“蓝蓝一向害羞,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说起我。至于我们是如何结识的?这在圈里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他有些惊讶地望向他,微微挑眉,困惑的表情,“怎么,池先生,她一次都没有和你提过吗?”
池礼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褪去笑容,湖绿色的眸子有些冰冷,像是某种坚硬的物什。
江景行毫不躲闪,与他对视,任由他注视着自己。
乌黑的眼睛平静无波,甚至隐隐含着挑衅。
“那个……你们还要加菜吗?这都快吃完了。”温蓝尴尬地出声。
这气氛,是个猪头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火药味不是一般的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第一眼就看对方不顺眼”?
不过,资本家和艺术家,似乎本来就不是看得顺眼的类型。
她忽然就有些后悔,干嘛要搞这么一出,似乎玩大发了。
未免殃及池鱼,温蓝低头吃东西。
“温蓝,来,尝尝这个橙子,这个品种很好吃的。”池礼笑着为她递过来。
温蓝看一眼那比一般橙子大的橙子,没动。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江景行淡淡道:“我妻子对这个过敏。你不知道吗?”
说着,拿过了他递来的橙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不介意我吃吧?”
池礼深呼吸:“不介意。”
他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对温蓝安静地笑了笑:“温蓝,火锅吃得有些辣,我给你点杯饮料吧?你想喝什么?”
温蓝没吭声,真想马上就走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对她有想法,还是就想跟江景行抬杠。
江景行已经替她回答了:“她有选择困难症,是我就不会让她选。”
池礼:“……”
江景行笑得人畜无害,略略抬手:“不如就点一杯绿茶吧。池先生觉得怎么样?”说着已经抬手叫来侍者,“一杯绿茶。”
等茶上来,他当着池礼的面端起来轻轻闻了闻,叹道,“真是茶香四溢。”
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
温蓝悄悄抬头,池礼脸色铁青。
“那个,池礼,雨停了,要不先回去吧?我让我老公送你一程吧。”温蓝小声道。
“不用了,我朋友会来接我的。”池礼挤出一丝笑容,起身,“失陪。”
……
温蓝目送他离开,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问旁边人:“你干嘛这么针对他?他没惹你吧?”
江景行一般情况下都很冷漠,看不顺眼的人直接无视,很少见他这么不遗余力地怼人。瞧,这都气走了。
不会真吃醋吧?
他什么时候会这么情绪化了?
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然后,人愣住了。
他靠坐在椅背里,单手支颐,就那么静静打量着她。英俊的面孔被阴影笼罩,此刻,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温蓝莫名打了个寒噤:“……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好可怕啊。”
“你也有怕的时候?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他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容毫无温度。
她就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温蓝下意识坐正了:“我……我跟池礼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就是同事,你别乱想啊。”
“我想多什么?你也觉得我会想多啊?”他冷笑,“刚刚那个人是谁?”
“……池礼啊,顶尖设计师,很有才华的。”
“才华?”江景行微不可察地哂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不笑的时候很高冷,这一笑,又说不出的勾人心魄,虽然是无意的,周边寥寥几个还没散去的女生都朝他们这桌望来,温蓝也垂下眼不敢多看。
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他是幼稚,可你江老板这样较真,难道就不幼稚了?
五十八笑百步。
当然,这话打死她也不敢在江景行面前说。
“他刚刚加入了我们公司,我请他吃个便饭,就这样,你不要想多了。”温蓝忙道,真怕他对池礼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仿佛能看出她的心事,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而已。”他起身捞了自己的外套,朝外面走去。
温蓝看了他离去的背影一眼,迟疑地跟上。
外面雨下得还是有点大,她穿的高跟鞋,差点滑出去。她拍拍胸口,看看前面的江景行,迟疑着要不要开口,他已经折返回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温蓝窝进他怀里,反射性地揪紧了他的西装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