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诺看着眼前的六叔,就知道她的六叔是完全变了。
再不是当年那个因为严承光欺负了她,就可以揍断对方一根肋骨的六叔了。
涂诺明白其中的原因,一来,严承光这一年多以来的付出和努力,确实令人动容。
二来,六叔因为跟大他五岁的孙老板谈恋爱,受到了窦女士的极力反对。
他现在急需拉一个战友来帮他分摊火力,这个战友就是涂诺。
他找一个大五岁的,窦女士不同意。
如果窦女士的心肝小宝贝找一个大六岁的,窦女士哪还顾得上他呀!
所以,当米春舟看见网上的那些照片给涂诺打电话,涂诺委屈地向他倾诉时,他沉默了一下,竟然就说:“我觉的严承光这个人,也还行。”
呵呵,也还行!
所以,他不仅不会再把严承光的肋骨打断,还主动让送他的亲侄女上大灰狼的车。
涂诺不能同意。
他现在还在生严承光的气,根本就不想见他。
米春舟就觉着她太矫情,“多大点事啊?这男女生谈朋友,哪里可能像你安排的那样按部就班,一步步按计划来?感情到了那个份上,亲就亲了……”
米春舟严肃地看着涂诺,“你还真就打算只因为他没有按照你安排的步骤来,提前亲了你一下,就踹了他呀?”
米春舟现在的胳膊肘是完全往外拐。
大过年的,涂诺不想跟他过多理论。
反正说了他也不懂。
她拉开房门,对米春舟说:“我答应了,您走吧。”
米春舟不太相信,还得再确定一下,“你答应跟严承光一起回林云了?”
涂诺点点头,“答应了。”
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她绝对有自己回林云的办法。
六叔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
说着,他扭头就冲楼道里喊:“严大神,机会我帮你争取到了,过来吧!”
“?”涂诺直接震惊,“六叔,你跟谁说话?”
“严承光啊!”
严承光应该是一直在等米春舟的这一声,简直应声而到。
当高大英俊的男人在门口一出现,涂诺看着他因为头部受伤,而戴着的帽子,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涂诺自从那天跟着救护车一起把严承光送去医院,就再没有见过他。
他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学校包了他的所有医药费。
争先恐后想要照顾他的大学生志愿者也都已经排到了明年夏天。
她在医院待着也是碍事,干脆回来学习。
现在,两周不见的人突然出现,涂诺却只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跑回房间,锁上了门。
米春舟冲严承光一摊手,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涂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多小时,刷了一个多小时的录播课。
晚上六点多,外面的天空已经黑透。
涂诺午饭就没有好好吃,现在早已经饿了。
她想给自己点份外卖,才想起手机还在客厅里。
外面安安静静的,六叔和严承光应该都已经走了。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刚要去拿自己的手机,才发现厨房里的灯亮着。
涂诺走过去,就看见严承光背对着她站在流理台前,正在揉面团。
房间里有地暖,温度比较高。
严承光脱了外套,只穿着黑色的运动长裤,黑色的长袖T恤,整个人愈发显得高大颀长。
此时他的T恤袖子挽起来,手肘上还绑着的绷带就露了出来。
随着他揉面的动作,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来,那两条绷带看着都要崩开了。
涂诺看到不忍,“你别弄了……”
她本来是很生气地在跟他说话,话一出口,却是又绵又软,还带着泪音儿。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严承光连忙转过身来,就看见眼睛红肿的小姑娘赤着脚站在那里。
她依然还是只套着一条睡裙。
睡裙比较长,盖住了她的小腿,只裸着她细瘦白皙的脚踝。
“怎么不穿鞋?”
严承光柔声责备着,洗了洗手就去拿她的拖鞋。
涂诺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喝着。
严承光拿着她的拖鞋走过来,弯腰就要给她穿。
她不肯配合,脚往后挪。
严承光叹口气,伸手就握住了她的脚踝。
涂诺跟他拧巴,“你放手……”
严承光握住不放,“你六叔让我照顾你,我答应了,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低头给她穿着鞋,涂诺看着他头上的帽子,眼泪就又掉了下来,“那你就只对我不算数是吧?”
她知道他是把落水的人当成了她,才会那么拼命的。
她也不全是因为他说话不算数,强吻了她,才那么生气。
她真正气的是,他怎么就那么不肯爱惜自己?
很多年以前,他为了救他的舅舅,牺牲了自己的名声和自由。
现在为了她,又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她在那些帖子上都看见了,当时参加营救的人介绍说,在那种情况下,如果不是严承光拼命用头撞破了冰层,很可能两个人都救不上来。
想到这里,涂诺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严承光站起来,看着她哭到颤抖。
他心痛如绞,很想抱抱她,却不敢碰她。
他把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把她围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糯糯,你别哭了,你如果不想见我,”
男人喉结滑动,声音都哑,“我给你做了晚饭就走。”
“……”
涂诺摇了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下来,“我就是害怕……”
严承光托起她的下巴,“怕什么?”
“我害怕你万一……”
小姑娘哭得把声音都梗住,“还怎么追我……”
都说好了要追她,等着她答应做他女朋友的。
他如果死了,她怎么办?
严承光的喉咙一紧,心口跟着揪住。
他只认为,她几天不见他,是在气他说话不算数,没有按照她的计划,提前吻了她。
却不知道她的心里,是这样的想法。
严承光再次情难自禁。
他握住涂诺的肩膀,着急表白,“糯糯,不会的,还没有追到你,我不会……”
那个字还没有出口,涂诺就捂住了他的嘴。
她摇着头,含着眼泪看着他,“不要说。”
奶奶说过,大过年的要说吉祥话,那样的话,不能说。
严承光拿起她的手亲了亲,“那我去给你煮面。”
涂诺从椅子上跳下来,“还是我来吧。”
他都受伤了。
厨房里,西红柿鸡蛋卤已经做好,盛在白色的瓷碗里。
面条也已经切好,一绺一绺整齐码放在案板上。
涂诺只需要把水烧开,再把面条放进去。
事情很简单,她觉的自己完全可以胜任,严承光却还不出去。
他抱着肩膀靠在流理台上,看着她操作。
被人注视着干活的感觉不好,尤其是被这样一位大厨。
涂诺撵他,他赖着不走。
算了,随他吧。
水开了,涂诺拿起一缕面条放进去,刚要盖住锅盖,严承光却从她身后靠过来,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拿着筷子轻轻搅动锅里的面条。
他在她耳朵边说:“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擀好的面条,要这样轻轻挑散,不然会糊成一坨。”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扑着涂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