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真的冲着要他的命来的。
康复之后,他进了监狱,如今刑满释放了,却发现自己在这北城已经没了容身之所。
别说北城了,就是整个国内,他也没办法继续再待下去。
他家破产了,债台高筑,房子车子甚至于那些家具都被拿去法拍抵债。
他知道,是那个男人。
他将他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
没办法,他只能逃到国外,他仍旧不甘心。可再不甘心又能怎样,那个男人的眼神他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敢再靠近他。
并且,他也没有能力再去靠近他了。
这几条信息不过是他不甘心之下做的最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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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情绪缓和过来之后,周凛月说她没事。
即使她的声音仍旧微弱,可还是勉强挤出一个惨然的笑来:“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还有彩排吗。”
林昭眼神担忧,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可是......”
周凛月拍拍她的肩:“我真的没事,你去排练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林昭欲言又止,最后只能点头:“那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凛月点了点头:“嗯。”
她离开后,拼命伪装的那点轻松荡然无存。
周凛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当下的心情。
她像是踩在一朵云上,看着厚重,可全是堆积的水雾。
持续性的失重下坠,让她看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她以为她好不容易从那段经历中走出来了。
原来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那是她人生中真实存在的过往,往后所走的每一步,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与它离不开因果的关系存在。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是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劫难,却要把秦昼的人生也给搭进来。
她实在是哭不出来了,情绪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只能靠自我消化。
可她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于是积堵在胸口,酸胀发疼。
她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秦昼的号码。
他这次仍旧接通的很快,带着笑的温和语气:“下班了?”
周凛月想要控制住情绪,与他正常交谈,可刚开口,情绪就全部得到了宣泄。
她早就泣不成声,弯下腰,蹲在地上,嚎哭不止。
她捂着嘴,想要忍住声音,可整张脸都涨红了,悲怆的哭腔还是掩盖不住。
秦昼一愣,语气明显变得慌乱。
那边桌椅拖动的声音响做一团,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哭,而是想要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在剧院还是在哪,我现在过去。”
他很少有情绪失态的时候,周凛月居然听出了几分陌生。
她还在哭,哭到喘不上气。
他出了电梯就一路跑到停车场,喘着气问她身边有没有水。
他忍耐慌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你先喝点水,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旧伤又疼了。”
他说:“小月亮,你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你把手机给她。”
周凛月早就泣不成声,秦昼的声音在当下就是加速一切的诱导剂。
是添在烈火里的干柴。
秦昼深呼吸了几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终于开了口,在前面的车辆通过exit,他启动车辆刚要过去的时候。
周凛月哽咽着声音说,刚才有个人给她发了一个视频。
监控的视频片段。
秦昼的动作停了,手从方向盘上滑落,车子停在过道,后面的车辆不断按喇叭催促。
他甚至不用细问,就能猜到让她哭成这样的视频是什么。
那块悬在头顶的大石终于还是砸了下来,将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给砸碎。
他无力地靠回椅背,平静地接受一切。
他其实早就设想过被无数种她发现这一切后的场景,他应该说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
强求的感情很难维持,更何况夹杂着欺瞒。
如果她介意,那就一拍两散皆大欢喜。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洒脱。
他人生中第一次当起了逃避的懦夫,不等周凛月把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保安见这辆阿斯顿马丁停在这里一直没有动静,身后等待出去的车都排成了长龙。
担心车主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走过去贴近车窗往里看。
贴了单向透视膜的车窗可见度非常低,他只能依稀看清一点。
男人失神地坐在驾驶座上,整个人仿佛没了生机。
周凛月是在电话被挂断后的二十分钟收到的那条信息。
是秦昼发给她的。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
——多喝水。眼睛记得冰敷一下,没有冰块就去便利店买个雪糕。
人类的情绪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哪怕仅凭这几个字,周凛月都能联想到他此刻的语气。
是平淡的,也是没多少起伏的。
她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了眼面前的镜子。
倒真的如他想的那样,眼睛红肿,像被人揍过一样。
周凛月握紧了手机,心脏被繁杂的情绪给撑开。
那段视频的角落写了日期。
是她躺在医院生死不明的时候。
那天晚上雾很大,监控的视频也很模糊。
少年黑衣黑裤,戴了顶黑色的帽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伪装。
虽然模糊,但还是能很清楚的看见,他手里拿了把刀。
在寒夜中泛着淡淡冷光。
行凶者一般会因为心虚而四处张望,可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在意会不会被看到,周围有没有监控。
下了车就径直推开那栋公寓的门,目标明确。
周凛月看着他的背影,分明是和她记忆中一样的傲然挺拔。
可又好像多了些什么。
他没有丝毫犹豫,明知道这条路走下去意味着什么。
他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自己本该坦途光明的前程,那些伴随他半生的光环与荣誉。
选择了去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杀人凶手。
第48章
林昭彩排结束回来的时候, 周凛月已经停止了哭泣。
她坐在那里,神情萎靡,眼周一圈红肿。
实在狼狈。
进来的人陆陆续续变多, 此起彼伏的嘈杂打破安静。
“那男的真烦人,自己力气小还嫌我太重。”
“他又说你了?”
“每天都念叨好几遍, 烦死了。”
“再忍忍, 下周就演出了。”
“算了,待会吃什么?”
“还能吃什么, 沙拉呗。”
那个女生嘴里埋怨着最近又长胖了两斤,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水, 正要拧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