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们枳枳比较害羞”。
岑枳:“……”
岑枳莫名觉得这语气似曾相识。
两天周末,包括周五,本以为她不主动发节日祝福,就不会给她消息的贺知野,竟然开始每天像报备行程一样,提前一天给她发了大致工作安排和空余时间。
岑枳:“……”
岑枳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每天问秘书要了份行程表转发给她。
并且很神奇,这人晚上好像都很闲的样子。
你的工作你的应酬呢?你又不要谈恋爱,为什么不去加班?
岑枳再次见到贺知野只隔了两天。
每周日下午,她固定去小区旁边超市买牛奶和鸡蛋的日子。
岑枳看见那个穿着黑色卫衣,黑发稍有些散乱垂落在额前,只是鼻梁上多架了一副银丝边眼镜的贺知野时,差点觉得自己踏进了什么时光折叠器里。
他穿的是那件,清仓打折一口价,只要299的黑色卫衣外套。很新,没有黑色放久了蔫蔫的感觉,像保存得很好。
“你怎么……”岑枳有点儿不知道怎么问。
“路过,买点儿东西。”贺知野像是误解了她的意思,淡道。
“……”岑枳推着最小的手推车,看着他闲散抄着兜,一副和小超市格格不入的样子。
行吧。
她脑子里的幻灯片一回忆,贺知野发给她的行程上,今天下午果然有一段时间是空闲的。
没再多想,岑枳开始把小推车往冷柜那儿推。
贺知野伸出一只手,自然地搭上来,也没有说他来,就那么帮她一起稳着方向。
岑枳偏头,看见超市白色的顶灯,在他镜框上打出冷白的光。一簇熠在他鼻梁上。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贺知野,还是那个有点儿冷淡有点儿散漫的少年。
她悄悄把两只手往边上挪了挪,又松开一只手。像俩人推着同一辆小车,而不是贺知野突兀地待在旁边。
贺知野微斜下颌,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
买完鸡蛋和牛奶,岑枳突然顿了会儿,有些机械地说她还想再去买点水果。
贺知野看着她,笑了下:“好。”
两大包东西,贺知野帮她拎上楼,没进去,只把东西替她放进门口玄关。
岑枳站在门内,仰着脑袋,直愣愣地盯了他好几秒,见他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理智再次离家出走:“你今天怎么不要债了?是因为大白天的不好意思吗?”
贺知野愣了瞬,紧接着轻颤起肩。
岑枳:“……”岑枳你真的……真的闭嘴吧。
“欠着。”收了点笑意,贺知野说。
“我怕债要清了,”他抬手,像从前一样屈着指节,指骨抵在她额头上。可这回却有些用力,像小小的惩罚,在她额头上揿了下,话音散漫却低淡,“哪个小没良心的,就真把我忘了。”
-
岑枳是在周三晚上才觉得不太舒服的。
前一天还只是觉得喉咙口好像齁了点儿东西,有点儿异物感。
周三傍晚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有点儿晕乎乎。
还以为是工作太认真,晚上到家才意识到,会不会是感冒了。
她刚来帝都的那两年,好几次因为换季的时候实在拿不准该穿些什么,不仅冻感冒过,也热伤风过。
还好早有经验,也并不严重。
岑枳吃完晚饭到家量了□□温,37.5,有点儿低烧。
干脆泡了杯感冒冲剂,喝完就窝进了沙发里。
扯过沙发上的小毯子,裹住自己。
本来只想靠一会儿,却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比刚刚更晕了一点儿。
岑枳觉得肯定是热度高了些。
摸了下蹭到脸颊上的头发,也不是身体多难受,就是莫名地有点儿委屈。
她不是因为没注意感冒的。
她肯定是因为周日晚上,又去了趟超市才着凉的。
本来周日晚上没有预约项目,她是不会出门的。但那天,就脑抽似的鬼使神差,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去超市转转买点儿什么。
绝对不是觉得贺知野反正每天晚上都很闲,说不定还会再次“路过”。
她是吃完晚饭天黑之后出的门,在超市里转了两个小时,转到超市保安要不是见她眼熟都准备报警了才离开。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只觉得风有点儿大,倒也觉不出冷。最后又在超市门口站了十几分钟,站到人家开始关灯拉卷帘门,她才一脸严肃地往家走。
回去就收到了手机短信上滞后的冷空气预警。
……呜呜呜,都怪贺知野。
岑枳觉得自己像喝醉了,越想越上头,越想越委屈。
她从没真喝醉过,但小时候低烧,岑景川就像亲生的一样笑话过她,说她跟喝醉了似的,老爱红着脸傻笑,可太好玩儿了——结局是被赵桑晚罚了一个月零花钱。
喝醉了的人有理智吗?那必须是没有的呀。
岑枳吸了吸开始有点儿不太通气的鼻子,坚毅地倾身撑住沙发,半趴着,摸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也没看几点了,半点儿没带犹豫地拨通了贺知野的手机。
贺知野接到岑枳电话的时候,刚洗完澡,坐在卧室阳台边单人沙发上回两封邮件。
放在小圆几上的手机,亮起这个时间点十分意想不到,却又等了很久的名字时,贺知野有一瞬间的恍惚,响了三四下才接通。
“怎么了?”没有客套的招呼,他声音放得很轻,问她。
“同桌,我发热了。”电话里,她这么叫他,带着点儿放肆的撒娇的意味,又有点儿小小的克制的委屈,软绵绵地说,“你能不能,来看看我呀。我觉得我有点儿,不舒服。”
贺知野脑子里的一根弦像被人狠狠拨了下,他嗓音有点儿沉,问她:“还有开门的力气吗?”
“嗯?”岑枳有点儿懵,同时听见他起身的声音。
“没力气起床就躺着,我找人撬锁。”贺知野平常道。
“……那还是有的。”岑枳赶紧说。
贺知野看了眼时间:“半小时。”
岑枳瓮声瓮气的:“好哦。”
-
贺知野站在二楼东套门口,看着裹了一条毛绒绒的小毯子在居家服外面,头发睡得乱七八糟,仰脸看着他的小姑娘。
“你来啦。”她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儿轻微的鼻音和哑意,像茫然,又像带着点儿无措的期待,直愣愣地看着他。
楼道里昏黄的白炽灯,在她澄黑色的瞳仁上晕开一道小小的光弧。
贺知野知道,她不是因为哭过才这样,但喉间还是忍不住一滚,踏进门,俯身弯下腰来。
岑枳被他抄起膝弯打横抱起来的时候,人懵了一下。
贺知野脚尖勾了下房门,抱着她往小卧室去,淡道:“这次不算。”
岑枳反应了两秒,忍不住翘了下唇角,脑袋往下缩了缩,忍了下笑意才一本正经地“唔”了声。
贺知野把人放坐上她的小床。
岑枳踢了一脚居家鞋,没全踢掉,还有一只勾在她脚指头上。
贺知野微俯身,自然地伸手替她拿掉。
岑枳看着他,眨巴眨巴眼。
贺知野额发还有点儿湿漉漉的,微乱耷在眉眼上。像是随意在运动款的居家服外面扯了件黑色的毛衣,套上就过来了。
大概是走得急,他连眼镜都忘了戴。
岑枳突然觉得,她同桌,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贺知野偏了偏下颌:“睡好。”
岑枳微垂了下视线,乖乖地把脚缩上去,拉了半截被子,还点了下乱蓬蓬的小脑袋,拖着尾音:“好。”
贺知野替她拉了下被子,指背在她早就没了型的刘海缝隙间贴了下她额头,说:“小药箱还在客厅茶几下面吗?”
岑枳微顿,突然笑了下:“嗯。”
贺知野心脏没来由地蓦地一软,低道:“等我下。”
温度计拿来,很快量出来。
贺知野垂眼研究了下,稍稍放心:“37度2。”
“……?”岑枳眨眨眼,下意识自言自语,“早知道这么低我就不叫你来了呀。”
倒是贺知野认真起来,眉心微皱,语气听不上去绝对算不上好:“你不舒服还不能叫我了?”
岑枳愣了下,脑子里不由闪过贺知野对她说过的——“难受就说,疼就哼唧,没人需要你当英雄。”
下巴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下去,露出小半张脸,岑枳眼巴巴地看着他。
“……”贺知野的火气一下子就没出息地熄了。
他轻吁了口,放低音量:“饿吗?”
岑枳摇摇头:“晚饭按平时的量吃的,不饿哦。”虽然当时觉得吃得不香,但还是全吃光了。
“几点吃的药?”贺知野问。
岑枳想了想:“八点十分。”
贺知野点头:“那半夜醒了还烧再吃,才过了三个多小时。”
岑枳乖乖点点头。她刚刚打完电话才发现已经挺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