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眨了眨眼。
贺知野低笑,身子歪了下,气息在她颈窝里轻蹭:“不想折磨自己。”
哐切哐……岑枳你打住!
贺知野很快又坐好,岑枳问他:“那你,要洗澡吗?家里有新的洗漱用品,沐浴露洗发水你可以用我的。”想了想,“就是没有干净衣服换了。”
贺知野微偏头撩了她一眼:“来之前洗过了,衣服新换的。”
岑枳懵了下。
贺知野:“随时做好留宿的准备。”
岑枳:“…………”
贺知野突然开始笑。
“……你笑什么哦?”岑枳都快服气他了。
“有点儿庆幸。”他说。
“见你之前,”贺知野收了点儿笑意,弯唇,“没想到能这么快。”
岑枳微愣。
直觉贺知野说的“见你”,并不是今晚。
贺知野朝她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岑枳盯着他,却突然严肃起来:“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我不想背锅。”
贺知野微顿:“嗯?”
“我高二暑假回C市,没有见到你。”岑枳说,“虽然主要是为你去的,但去都去了,总要见见小叔叔呀。反正,以后还有机会,提前和你说好,还是能来看你的。”
贺知野喉间微动。
岑枳垂了下眼睫毛,微鼓了下脸,低声说:“但我走之后,被那个谁知道了。她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还想要学籍的话,就别想着再跑来见你。”她越说越小声,整个人都蔫巴起来,“我想,也就一年不到的时间了,坚持一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
岑枳没再说下去,很深的呼吸了一口。
沉默片刻。
贺知野蜷了下微僵的指节,伸手,像从前一样自然地,揉了揉她发顶。
“那我也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下,”像是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贺知野对她说,“我也不想背锅。”
“嗯?”岑枳一下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抬头看他。
“刚开始那一年多,我没来看你,也并非本人自愿。”贺知野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有点儿散漫。
但只有他知道,起初是无可奈何,到后来,是只想把回到她身边的时间,尽可能地压缩。
岑枳猛地愣住,嘴微张:“是……是谁?”
贺知野笑起来,又揉了揉她脑袋:“别那么紧张,是我们都认识的……熟人。”
岑枳直觉精准地定位:“沈彦?”
贺知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岑枳眯了眯眼睛,慢腾腾的语速中蕴含着杀气:“反正我五一,要回家呢。到时候,我来问他。”
贺知野坦然自若地点了点头:“嗯。还是让他说吧,免得别人觉得,我向女朋友告状。”
岑枳顿了下,对突然冒出来的新称呼还有点儿不习惯。
但又不好像从前那样反驳。
毕竟他们那时候是不以早恋为前提的喜欢。
现在都成年了,互道了喜欢还不谈恋爱,那不是耍流.氓吗?要不得。
岑枳挠了挠脸,自我肯定般认真点了下头。
“枳枳。”贺知野却突然叫她。
“嗯?”岑枳看他。
“这个不说,但有些话,我还得再和你说一次。”贺知野说。
岑枳眨眼看他唇角,虽有点儿茫然,声音却轻轻的:“好。”
“枳枳,我喜欢你,很喜欢。”他语速很慢,像极力要让她理解,也像是一种确定的仪式,“想做你男朋友。”
岑枳微怔,很轻,却很坚定地“嗯”了声,点了下脑袋。
贺知野喉结动了下,弯唇低头,啄了下她眼尾。
岑枳痒痒的,眨了眨眼睫毛。
没想到贺知野笑了下,又继续说:“做那种,以后能不断升级的男朋友。”
岑枳微微进入分析推理状态:“?”
“嗯。未婚夫,”贺知野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像确认,又突地轻“嘶”了声,看着她,“然后是什么来着?”
“L……?”岑枳舌尖都抵到上颚去了,终于在下一秒脑子追上了嘴,一下子抿住唇,眼睛都瞪大了一下,“?”
贺知野看着她,轻挑起一侧眉眼,吊儿郎当的纨绔样:“不是想得挺对的吗?怎么不说了?”
岑枳伸手,一把捂住他嘴!
这人由内而外的不正经,现在是半点儿都不带掩饰的了呀!
贺知野低笑,热气浮在她手心里,有点儿痒,岑枳眨眨眼缩回手。又实在好奇,小声问他:“为什么,要再说一次呀?”
就算很久之前的,怕她忘了,但刚刚那什么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不能让你觉得,”贺知野往身后靠了靠,偏头看着她,声线带着低缓的轻磁,“我刚刚是因为意乱情迷。”
岑枳微愣,不由自主按着字面意思皱了下眼睛:“?”
又皱了下:“?”所以你刚刚那种情况竟然也没有……?不对呀,她明明坐的……哐切哐切……?
贺知野看着她纠结的小表情,笑得一片心情大好。
“……”岑枳脸一下子鼓起来。
贺知野收了点笑意,伸手捏捏她脸颊,问:“下周五能请一天假吗?连着周末一块儿,我们去个地方。”
岑枳一下子被他带开情绪。
她这样帮忙的学生不是正式员工,在实验室也只有一些补贴,工作也相对自由一些。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数据任务,提前请假是可以的。
“有的,怎么了?”岑枳问他,想了想,又抿住唇角笑意似的,带着点儿不自知的小小傲娇,慢吞吞道,“你要找我约会哦?”
贺知野笑,话音却低淡:“枳枳,一起去看樱花吧。”
岑枳微顿片刻,喉间动了下,手撑着沙发,慢吞吞地倾身过去。
她下巴尖尖像隔着面料,轻蹭在他肩骨上,脸微微仰着。
压着心跳不规律的起伏,小姑娘轻弯了下唇,小声却大胆:“好呀。男朋友。”
-
飞机在C市落地的那一刻,岑枳莫名觉得,贺知野是有规律有计划地,在把他们两个的“现在”和“过去”衔接起来。
她这些年,在手机上和老师同学的联系都不算少,唯独贺知野,只有群发一样的节日祝福。
机场有人来接,俩人上车。
路上,贺知野问她:“今晚去你家?”
“……?”岑枳偏头,看着他一副白衬衫都闷不住他骚的样子。
她先前也没问这几天怎么安排,本来想的是要么去酒店,要么大概率会去贺知野家。这会儿有点懵,问他:“你说的是……”
贺知野点头:“嗯。”
“可那已经,”岑枳微愣,倒是没想到那地方简家没收回去,又问,“很多年没人住了吧。”
“没人住,但有人打扫,随时可以去。”贺知野说,“你想去吗?”
岑枳突然明白,那地方是怎么留下来的了。
她一下子生出些空落落的,又好像急于要填满的情绪,点头:“想。”
“那我们明天去学校转转,”贺知野说,“后天去看樱花。”
岑枳有些好奇:“不是说周末很挤吗?明天不去,是因为放假了见不到高老师他们吗?”
贺知野微扬眉:“一半的原因吧。”
“那还有一半原因呢?”岑枳一下顺着他的话问。
贺知野笑了声。
“大概是我嫉妒吧。”他说,“嫉妒那个平行世界里的自己。”
-
看着贺知野把那扇后院小门打开的时候,岑枳从前那种进入一个新空间前要深深深呼吸的习惯又回来了。
胸腔狠狠起伏了一下,她踏了进去。
贺知野在她身后,开了灯,看着那簇昏黄的暖意,晕开一整片院落,浮上二楼阳台的玻璃窗。
院子里的摆设和先前毫无二致,岑枳踏进玄关,客厅里亮灯的那一刻,蓦地有种她从没离开过,只是今天放了学回家晚,才到家的感觉。
她愣愣地站在玄关那儿,还是贺知野帮她拿的居家鞋,俯身放在地上,捏了捏她胳膊:“进去看看。”
岑枳回了下神,看见连他们俩的居家鞋,都是和从前的一样的。
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是新的,只是同款。
岑枳也没在意,走进去,摸了摸那张小桌子,感慨道:“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贺知野无声弯了下唇。
再走进卧室的时候,岑枳更是惊奇地愣了下。
就连床单被罩,都是她当年用的鹅黄色细格子的棉布四件套。
枕头上还有她的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