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下意识朝他翻开的地方看去。
这回竟然换成了物理。
还是课程没进展到的,挺后面的知识点。
“……”岑枳想,引用一下戚舟的话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大概就是——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能装逼的人。
岑枳开始为她幻想出的“高颜值学霸”这个念头忏悔。
大佬们业务繁忙,区区学习怎么会看得上,是她僭越了。
“爸爸——你吃什么好吃的呢?!”马嘉悦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岑枳的忏悔,他风风火火动静极大地奔过来,闻着味儿问,“诶你哪儿来的奶糖啊?”
贺知野没理他,岑枳怕她同桌这么不合群,马嘉悦和杨垚更不爱带他玩儿,干脆帮贺知野回答:“我给的。”
“枳姐的啊,”马嘉悦乐,“还有吗?”
岑枳正想回答,却听见贺知野头也不抬地说:“没了。”
“……?”“还有一颗”的“还”字卡在喉咙里,岑枳茫然地偏头看向他。
贺知野面无表情地回视她。
那平直的嘴角仿佛在说:我说没了,就是没了。
“……”岑枳浑身难受得都想揪刘海了!
她书包里明明还有呀!
岑枳浑身刺儿挠,挠了挠脸,急中生智。
两只小手再次飞速伸进书包里,精准摸到最后一颗,一把塞进贺知野课桌肚。
贺知野微愣住。
“这下,真没了。”岑枳吁了口气,如释重负。
贺知野唇角要挑不挑地撇了下,慢条斯理地把奶糖塞进自己的书包,“帮”她收好,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淡“嗯”了声。
马嘉悦:“……?”
马嘉悦:“???”
妈的,他爸爸怕不是之前感冒没吃药,烧坏脑子了吧?
怎么变得这么幼稚?!连颗奶糖都要跟他儿子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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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悦那一头蓝藻似的秀发,终于在他生日那天被教导主任当场抓获,责令他中午就去染回来。
这种蓝绿色本来就很难固色,洗了几遍之后,整个脑袋就像顶着一团发霉了的稻草,黄绿黄绿的,很不符合他时尚的气质。
马嘉悦勉为其难同意了染黑。
杨垚都佩服他,每天早上戴着假发混进校门,就这么遮遮掩掩地坚持了三个礼拜,也是不容易。
这天中午,岑枳是和党夏一块儿吃的食堂,他们三个人在商业街解决完中饭,马嘉悦就拉着贺知野和杨垚一起,陪他去染头发。
偏偏他要求还特别高,一定要去固定的Tony那里染。
“你他妈就染个黑色,”杨垚嫌弃他,“别的店还能给你炫成五彩斑斓的?”
“你不懂!”马嘉悦认真道,“这一行最容易杀生,万一我要了好的染发膏,他们给我用的是差的呢!”
杨垚乐:“就你那5988的原谅色套餐,你不会还觉得自己赚翻了吧?”
马嘉悦:“你他妈……”
“就这儿吧,”贺知野站定,打断马嘉悦的逼逼赖赖,瞥了眼商业街边上这家最不起眼的小理发店,淡声道,“懒得跑。”
“操!懒不死你俩!”马嘉悦对这俩货淡薄如烟的兄弟情忿忿道,“行行行!就这儿就这儿!”
马嘉悦说完一抬头,心更凉了。
干净但老式的玻璃门上贴着红色的胶带字:洗剪吹10元。
“……”这个价格,怎么配得上他高贵的头颅?
推门进去的那一刻,马嘉悦的思想却发生了质的转变。
那个已经洗完头,围着理发围兜的漂亮妹妹好生眼熟……
“枳姐?!”马嘉悦蹭蹭两步上前,小小的理发店都不够他发挥。
连杨垚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么有缘的吗?”
嘀咕完,又下意识瞄了眼贺知野。毕竟这地儿是贺知野“凑巧”站定选择的。
结果,人家贺知野只有满脸吃完饭的懒劲儿,眼皮子耷拉着,似乎站着都能睡着的样子。
表情非常平静,神态极其自然。
这下子,连一向自认比马嘉悦清醒不少的杨垚,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和马嘉悦待久了,不知不觉长出了“恋爱脑”……
岑枳从镜子里看见他们三个,嘴角扬起来,笑眯眯地把手从围兜底下拿上来,朝着镜子里的三个人挥了挥胳膊。
然后才问:“你们也来剪头发吗?”
她之所以选这家,就是因为这种老板即店主的理发店,十几年都不会换人。不像外面好多时髦又高档的美发沙龙,每个月的Tony都不是同一个人,非常可怕。
但她总觉得按马嘉悦的发色来看,他们是不会来这种小店理发的。
贺知野倒是说不准,发型很简单,也看不出什么高科技。
“我来染头发,染黑。”马嘉悦看着她,感动道,“枳姐,你为了参加我的生日趴,还特意来搞个新发型啊?”
“……?”岑枳张了张嘴,老实道,“今天正好是我,每个月理发的日子。”
马嘉悦丝毫没有失落,反倒挺乐呵:“这么巧,我生日就是你理发的日子。”
“……”贺知野听他跟个傻子似的在那儿尬聊,无语道,“别聊了,去,赶紧的,挑个颜色。”
“哦对对对!”马嘉悦回神,问消毒理发剪的老板,“师傅,你们家色卡呢?”
老师傅一言难尽地看了马嘉悦一眼,指指柜台:“那儿呢,自己看吧。”
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抿住嘴唇,心里暗问:黑色,还要挑的吗?
打发掉了话密得叫人插不进嘴的马嘉悦,老师傅招呼贺知野和杨垚坐。
店里面积不大,沿墙做了一条黑色皮革的沙发凳。岑枳从镜子里看见贺知野慢腾腾地坐下去,两条大长腿大喇喇地支着,懒洋洋地靠住墙,眼皮不紧不慢地撩起来,正好对上她视线。
岑枳赶紧颤了下眼睫毛,撇开对视。
老师傅笑了笑,问岑枳:“小姑娘要剪什么样的?”
“啊,”岑枳回神,两只小手全从围兜下面探了出来,很认真地对着镜子比划着,“刘海要和眉尾最下方一样齐,发尾要和我的下巴一样齐。”
“行,我懂了。”老师傅说,“不要太短嘛。”
“嗯。一定要哦,”岑枳一脸郑重地说,“要是不对,我会哭的。”
老师傅笑:“好好好,一定不短。”
还拿哭威胁他,现在的小孩儿怎么这么可爱的。
“师傅,”马嘉悦翻着色卡问,“你们这儿最好的染发膏多少钱?”
“150。”
“这么便宜?”
“你要想250也不是不行。”
“……行吧。”
“对了党夏呢?”马嘉悦又孜孜不倦地和岑枳聊起来。
“她肚子疼,”岑枳按党夏的原话告诉他,“可能吃坏东西了。”
“啊,这样。”马嘉悦点头。
岑枳的发型很好修,没一会儿就理完了。
“谢谢爷爷。”岑枳站起来,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长度,笑眯眯地保证道,“我以后每个月的今天,都来找您剪。”
老师傅被她萌到,笑道:“那你可一定要来啊,要是不来爷爷可要哭的。”
“嗯!”岑枳抿唇,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贺知野甚至看见她垂在身侧的小拳头都发力似的捏紧了一下。
连杨垚都忍不住乐得开岑枳玩笑:“那你正月里剪吗?”
“啊?”岑枳茫然。
“正月里剪头死舅舅。”马嘉悦非常好心地为她解释。
“那没事。”岑枳眨巴眨巴眼睛,“我妈总说,‘那瘪犊子死了才好’。”
岑枳模仿得很有神韵,三个人一通乐。
“……”贺知野有些头大,抬手捏了捏太阳穴。
又莫名觉得小姑娘好像,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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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枳理完发先回的教室,她每天中午习惯午休一会儿。
到了教室却没看见党夏,反倒是党夏的学委同桌,拿着昨天放学俩人一块儿在商业街买的礼物,叫她转交给马嘉悦。党夏请假回去了。
岑枳愣愣地点头应了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学委讲话。突然有点儿明白党夏想换位置的原因了。
嘶——学委的气场,比贺知野还阴凉。
岑枳一睡醒就和马嘉悦说了党夏不能去的事儿。
马嘉悦还担心岑枳也不去了,结果岑枳没提,终于让他放下心来,愉快地撩拨了下他的黑色秀发,甩了甩头问:“怎么样枳姐?”
岑枳认真看了两眼,实事求是道:“你还是这个颜色的头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