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果断。
“……”
贺知野撑着桌沿儿往后靠,站起来,侧身, 让她。
岑枳确定了,原来贺知野是真想让她出去。
于是赶紧看也不看他,放下手里的中性笔, 站起来的时候,椅子腿儿刮得地砖一阵鸡皮疙瘩,瞅准空隙,哒哒哒从后门跑了出去。
全班瓜众:“……”
有种以后都跟着马嘉悦一块儿喊枳姐的冲动。
走廊上, 岑枳朝还站在前门的简星疏招了招手。简星疏大步走过去,临近还说了句:“小小年纪就耳背了?叫你这么大声都听不到?”
语气里是嫌弃和自然的熟稔。
贺知野后槽牙紧了下,看不出任何情绪地重新坐好, 扯过卷子摆正了些。
全班瓜众:“……”
冷。寒冷。仿佛置身副极地低气压带又遭遇了冷空气。
大佬这种无波无澜的状态,犹如黎明前的极度黑暗,爆炸前的诡异静谧。
这种平静, 还得靠马嘉悦这样钝感的人来打破。
“操!”马嘉悦伸头看了下消失在后门口,大概已经下楼去的岑枳和简星疏,忿忿道, “我早看简星疏那逼有问题了!你是不知道, 他妈的上回月考, 他就跟我枳姐眉来眼去的!!”
要不是中秋那晚双方人马闹了个乌龙,最终一致对外, 达成了暂时休战的和平条约,他那天高低都不能对简星疏那么客气!
贺知野撩睫,看着他。
“那货绝逼是在用美色勾.引我枳姐!”马嘉悦斩钉截铁,“他月考那天上去放手机的时候,还硬拉着我枳姐说悄悄话了!”
撑肚瓜众:“!!”
《大佬和校草,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杨垚拧着身子,啃着马嘉悦怼他嘴里的肉松小贝,看看智商余额倒欠费的同桌,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贺知野,吃得津津有味。
贺知野绷着唇线瞥了他一眼,站起来,
“嗳你干嘛去啊?”马嘉悦问他。
“抽烟。”贺知野边往外走,边声音寡淡地说。
马嘉悦眨眨眼。
贺知野是抽烟,但没有瘾。马嘉悦常觉得他点烟,就跟给庙里的佛像上香似的,纯闻。
所以他爸爸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上了瘾,连在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都憋不住要来一根了?
贺知野出了教室后门,右转。
身后的教室像被人旋了收音机音量纽,唰得嘈杂起来。
-
下了半层的楼道拐角。
“你把这周六下午的时间空出来。”简星疏和岑枳说。
“啊?”岑枳茫然,“那天倒的确是没安排,但是……”
“行,”简星疏打断她,“那一点小区门口,我来接你。”
“去哪里?干嘛去呀?”岑枳问他。
简星疏刚想回答,就听见了点熟悉的动静。
一抬头,贺知野正抄兜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看着他和岑枳。
还是那副冷淡漠然,压低眉眼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从前给他的感觉,贺知野就是高高在上地看不起他。
但今天,但此刻,他,简星疏,就是觉得贺知野在不爽!并且是非常不爽!!
哈!
简星疏爽死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简星疏勾着唇角看向岑枳,桃花眼眼尾弯出下撇的弧度,非常愉快地说,“给你个惊喜。”
“?”岑枳张了张嘴,看看楼上的贺知野,又看看简星疏,非常实在地说,“我这人,不太喜欢惊喜。”
说完这话,甚至有种喜还未到惊先来的感觉,那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和紧张感,可能……可能是和贺知野正慢条斯理,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走下来,有关?
那一声声的踏——踏——踏,强——弱——弱,跟在给她心跳打拍似的。
以四分音符为一拍,每小节三拍的那种。
音乐人贺知野淡定在她身边停下,垂眼看她,平静地问:“你刚说你家里还有本什么?”
简星疏:“?”
“《复数与向量》,”岑枳慢吞吞地,老实说,“想问你要不要做。”
简星疏:“??”什么玩意儿??
“行,”贺知野点点头,“你明天带来吧。”
岑枳一顿,仰脸看着他,笑眯眯地点头:“好哦。”
老师讲月考试卷的时候,她看过贺知野的数学附加题,虽然步骤简略得堪比中性笔油墨不足,但他有一道用的解题方法,和标准答案不一样,但和她的是一样的!
岑枳在那一刻,仿佛理解了各科老师抢学生的心态。她也非常想让贺知野分出更多的学习时间给数学——然后和她一块儿深入交流一下。
简星疏:“……??”
不是,你俩是要打造个学神的结界把我隔绝在外是吧?怎么还当他不存在似的聊上了呢??你俩这小氛围怎么说个书名都黏黏糊糊的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眼看着贺知野垂眼看着岑枳,唇角都有点儿要不自觉提上去的征兆,简星疏话音歘地横插进去,再次强调,“我周六来接你!”
果然,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仿佛在空气里啵唧一声破掉,贺知野唇角上提的弧度像小汽车遇上了“前方施工”,被迫刹车。
岑枳被简星疏亢奋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没注意到贺知野细微的表情变化,下意识问简星疏:“不能先说去哪儿,做什么吗?”
“都说了是惊喜了!”简星疏瞥了眼一脸沉凉的贺知野,更加坚定了要保密,一脸严肃地说,“保证是你喜欢的活动。”
他和贺知野不对付,结果贺知野的小同桌,和他关系比和贺知野还好。
不管是打架学习,还是篮球游戏,从来都是轻轻松松碾压性第一的贺知野,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存在。于是非常自然地正视了他简星疏的特殊性,终于把他放在了眼里,列为了劲敌!
简星疏觉得自己分析得十分到位。
岑枳挠挠脸,苦恼道:“那好的吧。”
小叔叔难得主动约她,她虽然对这种不确定性浑身不自在,但还是挺高兴的。又好奇问:“你怎么还特意过来找我说一声啊?发个消息就行了呀。”
贺知野眼睫毛垂得更低了点儿,唇角弧度小汽车掉头似的往下垂撇。
自习课预备铃响,简星疏没回答,抬手抓了抓鼻尖:“我先回教室,你也回去吧。”
他也不是特意过来的,是被张主任叫去知行楼喝茶的。问他要不要早做打算,发挥他无处释放的精力做个体育生。或者干脆靠脸,准备艺考。他想着来都来了,就来亲眼看看小侄女的学习环境吧。
“哦哦,”岑枳抬起胳膊和他挥手,“那你快去吧。”
简星疏意味深长地看了贺知野一眼,也朝岑枳敷衍地摆了摆手,转身下楼。
楼下有同学赶在自习课铃响前回教室,蹬蹬蹬跑上来,又在看见这三位连成的,以简星疏为变化点的不规则三角形时一脸吃到瓜了的表情。
又惊悚又兴奋地冲过三人之间的空隙,准备和前后左右八卦一下《年级正负第一包围转学生学霸妹妹》的故事。
大概是急于repo现场,男生跑得一阵风,岑枳机械的摆手流程还没走完,没注意,半点儿没有要让的趋势。
贺知野沉着脸跨了一步,隔着校服外套拉着岑枳胳膊,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下。虽然那角度也撞不到。
贺知野等她站稳就把人松开了,垂眼问她:“看不见?不会躲?”
男孩子话音沉凉,似乎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和烦躁。
“……?”岑枳谢谢还没说出口,无声张了张嘴。
好的吧。
就下课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又聋又瞎啦。
同样跑得快的还有简星疏,已经到二楼的他听见楼上动静,也没听清贺知野说了什么,歪着身子在楼梯扶手的空隙里仰头看上来。
岑枳也看见他抬头了,扒着扶手看下去,又笑眯眯地和他挥了挥手。简星疏见没什么事儿,一脸“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还依依不舍上了?”似的冲她笑了下,继续心满意足地往下跑。
贺知野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简星疏这逼,是他妈挺烦人的呢。
一句“你俩挺熟?”浮到嘴边,又被贺知野沉了下去。
有问的必要?
贺知野你瞎?
岑枳撑着扶手站好,看见嘴角挂了砝码似的贺知野,眨巴了一下眼睛,本能升起一种端水般的自我防护本领。
“周六,”岑枳小小蹦跶了一下,和贺知野并排,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你要一起来吗?”
贺知野单手抄兜,抬腿往上走,头微偏,压着眉眼看她:“我闲的?”
“……”
岑枳想了想:“那我,到时候发消息告诉你,”岑枳顿了下,艰难改口,“简星疏叫我去,到底是做什么的,好不好?”
贺知野“不用”两个字滚到喉咙口,又轻咬了下后槽牙:“随你。”
“那你最好,还是不要随我。”岑枳挠了挠脸,很认真,“我这个人随便起来,很夸张的。”
她是个需要规则约束的人,有条条框框摆在她面前,她就会很好地遵守,但没有规则的,或者没学过东西,她自己发挥起应对方案来,有时真会让人掉下巴。
“……”
贺知野一顿,盯了她半晌。不知道是无语还是被气笑的,鼻腔里轻嗤似的一声,冲着她微斜身,抬手摁了摁她发顶。
岑枳眨巴着眼睛摸了摸脑袋,速度很快地往上蹦跶了两下,转身看着他。
“那我,周六给你发消息。告诉你简星疏叫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