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问完,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问得太多。
只是看见贺知野唇角的笑弧,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又开始判断不出来。
岑枳唇微翕着,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乖乖“哦”了声,然后说:“那我,试试。”
她用干净筷子,小心把那个橙金色的小圆球戳开,夹出完整的肉馅儿,放进小瓷碗里,端起来递……
“?”
岑枳愣住。
就那么小一个碗,一下子同时被三只手控住。
沈彦突然满身的江湖义气,偏头对贺知野说:“兄弟,你是好心我明白,但这东西怎么能让你一个客人吃?”
贺知野慢腾腾地微偏下颌,一脸平静,看不出情绪地对他说:“你是不是搞反了。”
岑枳都懵了。
不是,这都,值得抢?
伸手,伸不过去。缩手,怕浪费粮食。于是赶紧说:“你、你们不要急,那个皮我、我还能再吃的呀。”
沈彦微笑看向她:“行,那我先吃。怎么着我也是客人呗。”
沈彦也不是想和贺知野杠上,虽然这两天看着贺知野和他们枳枳默契的样儿,心情是挺微妙的。
他一个人的发小,他的小妹妹,突然就和别的男的,有一些属于两个人之间特有的,只有他们俩不用互相解释,就能明白的事情了。
但也不可否认,岑枳在这儿上学,有个这样的朋友在身边,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刚刚那么一下,他就跟被戳了什么开关似的就想较这股劲儿了。
就突然有种本来是自己独有的特权——还是已经被小姑娘收回去的,现在居然又被让渡到了别人手上的憋闷感。
小时候,外面饭馆的饺子馅儿,学校食堂的肉包馅儿,沈彦哪回没帮她吃过——虽然他自己也爱吃。
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等他发现的时候,小姑娘好像好久没再叫他帮过忙了。
以为自己早已练就八面玲珑的沈彦,在这一刻感性战神了理智,决定放飞自我。
结果贺知野并没怎么和他争,一松手,说:“行,你先吃。”
沈彦略懵了下,又一脸克制不住的抢赢了的得意,岑枳顺势也跟着松手。
内里软糯粘牙,外层炸得酥酥脆脆的金黄壳子,最里面还沾了层鲜肉酱汁,口感丰富层次分明,岑枳一口咬下去,一脸满足。
果然像党夏说的那样,精华全在壳子里!
却听见沈彦震惊:“哎哟我去,这肉馅儿怎么是甜的啊!”
岑枳眨巴眨巴眼睛,甜吗?还行呀。
又咬了一口。嗯,酱汁是有点儿咸甜口的,那层细腻的像麻薯口感的糯米也有一点点甜滋滋。但不是挺好的吃吗?
“是你自己要吃的,”岑枳咽掉嘴里的,认真提醒他,“你不要浪费哦。”
沈彦一口甜不拉几的肉馅儿堵在喉咙口:“……”
好他妈阴险。
贺知野慢条斯理地舀了勺豆腐花,一侧眉目轻挑了瞬。
坐在岑枳身边缓神的戚舟,勺子戳了戳碗里的小馄饨,无语地看着这俩男的跟争肉骨头似的无声对抗。
戚舟睡觉认床,除了来这儿的第一晚实在太累,迷迷糊糊睡得还算久,昨晚就开始烙饼了。
这也是她没和岑枳一块儿挤的原因。
初中那会儿也试过,她去岑枳家玩儿顺便睡觉,结果一晚上都在来回翻,动得岑枳第二天顶着一头鸡窝,眼睛下面像被人揍了两拳,活像个受尽虐待的小可怜。
戚舟眯了眯眼睛,再次确认,她们家枳枳,对这个叫贺知野的,别管是不是真有那么点意思,但绝对能贴个“特别”的标签。
她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岑枳刚刚竟然还关心起了贺知野的家人。
呵。
她教了多久,才教会她适当地,也要对她有点儿好奇心。关心一下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也是一种对她的在意。
岑枳开始吃第二个玉兰饼壳子的时候,发现戚舟都没怎么动早饭,于是问她:“舟舟你没胃口吗?”
“因为我不太想吃这些,”戚舟偏头看她,无声弯唇,唇角弧度定住,对她说,“我想吃醋。”
岑枳懵懵的:“……”
她好像有点能分辨,什么叫笑得很微妙了!
-
密室约的下午一点半,几个人吃完早中饭,干脆消食似的在古镇里逛起来。
青砖黛瓦檀木色的两层小楼,深阔的天井里置了游鱼的水缸,抬眼是屋檐遮出的四方的天。保存完好的名人故居,小小异趣的民间陈列馆。
地方不算太大,再去十山风景区又差点儿时间,沈彦那团咸甜口肉馅儿堵在嗓子眼儿的感觉总觉得还没下去,看见沿河边坐着,悠闲自在喝茶晒太阳的男女老少,干脆提议坐下喝点儿茶,等到点了直接去密室。
毕竟在他们那儿,喝茶倒是随便能喝,就是不能坐在河边喝。
于是四个人挑了张沿河木桌,要了份围炉煮茶套餐。
红泥小炭炉架上来,陈皮老白茶坐上去。
还有香蕉橘子烤着吃,沈彦没意见。
但茶馆儿老板端上一锅卟嘟卟嘟冒着热气,在五香酱油汤里翻滚的鹌鹑蛋时,沈彦嗅了嗅鼻子,吓得往后一仰:“我怎么觉得这玩意儿也是甜口的呢!”
岑枳一脸“你还有点儿见识诶”的小表情看着他,点点头:“是呀是呀,我们常去的面馆儿,老板娘姐姐让我试过。”
说完,还看向贺知野,要认同似的,笑眯眯地看着他。
贺知野低低笑了声,“嗯”了下。
沈彦:“……”
“不愧是半个这边儿的人,这么能吃甜。”沈彦嘀嘀咕咕,又下意识把屁股底下的藤编靠椅,默默往边上挪了挪。
离贺知野远一点儿。
贺知野微顿。
沈彦说得很小声,对面俩女孩子似乎也没听见,正腻歪得跟谈恋爱似的,脑袋都快靠上脑袋,认真研究起那颗橘子是剥了皮再烤还是直接烤。
贺知野垂了下眼睫毛,没说话。
终于撑到去密室,沈彦却再一次傻了眼。
站在自己订的主题密室门口。
“??”沈彦一脸震惊,瞪大眼睛,“我订的主题不是叫《六扇门》吗??不是做捕快的??”
介导员小姐姐笑容十分标准,右手平伸,淡定向他们介绍:“在几位面前的这两条甬道,分别通往两座地宫,地宫入口处各有三扇石门,所以我们这个主题,就叫《六扇门》。”
说完,一脸“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地看向沈彦。
“你是傻逼吗?”戚舟嘴角一牵,冷“呵”一声,无语地看着他,“你订之前就不能先看看介绍?”
这家密室最有名的就是依托这座古镇原创的《四大神捕》系列主题。每个月都有不同的沉浸式剧本推出,玩家穿上角色专有服饰,代入体验。
“我说怎么这么容易就订到了呢,我还以为是自己终于欧了一回……”沈彦郁闷地嘀咕。
“那四位,还玩吗?”接待小姐姐看看他们四个,礼貌同两个小姑娘说,“这位先生订的是恐怖主题。”又补充,“三星半。”
沈彦眼皮一跳,刚想说“对对对,小姑娘在就算了”,就听岑枳说:“我没关系呀。”
“你不怕鬼啊?”沈彦吓唬她。
“鬼这个事情,本身底层逻辑就不成立。”岑枳一脸认真,“更何况我明确知道是人扮演的呀。所以,”挺起胸脯,一脸小骄傲,“有什么好怕的哦!”
“再说,”岑枳老神在在地歪了歪脑袋,“我昨天就搜过这个主题,知道是做什么的呀。”
沈彦:“…………”
“我也可以。”戚舟脑袋靠在岑枳身上,懒洋洋的,“我们枳枳昨天就做好准备了,当然要陪她玩儿。”
贺知野扫了眼吃完早饭之后,就始终寸步不离黏着岑枳,总是不动声色隔开他们的戚舟,淡道:“我也行。”
沈彦:“……”那他还能不行?
结果四个人分组又出了问题。
“这什么鬼东西?”戚舟郁闷,攥紧岑枳,像小朋友攥着自己的小熊娃娃,“我俩又不害怕,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沈彦笑她,又把小姐姐说的规则复述了一遍:“男女一组,预定的时候都写在规则页面了。”
“是你预定的哦。”岑枳眨眨眼,陈述事实。
沈彦:“……”
“主要是我们里面有些道具和机关,是需要男女生搭配一起合作才可以完成通关的。”小姐姐解释。
戚舟没作声,偏头问岑枳:“你还想玩儿吗?”
岑枳微愣了下,想了想,认真对她说:“要是你不想玩儿了,我就不玩儿了。”
戚舟盯了她两秒,突然弯唇笑了声,又成了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松开岑枳:“行,那玩儿吧。”
“那正好我跟枳……”
“那我和我同桌一组吧。”
沈彦和岑枳同时说。
“好。”贺知野无缝应下。
沈彦:“??”
“两条甬道分别通往王妃墓和楚王墓,”小姐姐尽职介绍,“请两队摸金校尉随机选择进入。”
岑枳揣好小姐姐给的对讲机,和贺知野一块儿,随便选了一条甬道。
俩人一进去,身后甬道口立刻落闸似的掉下来一块石门。
周遭光线一下子暗下来,伴着隔壁甬道又亮又闷的一声“啊——”。
沈彦的声音。
岑枳也吓了一跳,小肩膀耸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