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对在他们之前拍的小夫妻,甜蜜得头都要歪到一起去,温岁也稍稍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头。
她不敢叫祁鹤看出来,努力扯出一个笑脸。
但结果,不像笑也不像哭,女孩将结婚证塞进包里,藏得严严实实的,她不敢多看,也羞于多看。
一辈子一次的机会,她做得,真烂。
温岁跪在床头柜前,伸手极慢极慢地拉开抽屉。
明知不可而为之,她安慰自己,自己知道结局的,不要过多伤心。
她闭上眼。
抽屉里有许多小玩意,都是祁鹤从小开始收集的,奖章、小赛车模型......有些已经陈旧落了灰,看得出主人很久没有把玩了。
照片被压在最底层,依旧如新。
饶是一眼,饶是有准备,温岁的心还是被深深刺痛。
边角崭新泛着光泽,毫无褶皱,更别谈落灰,他应该经常会拿出来看。
那是高考完拍的吧,女孩烫着波浪卷发,穿着束腰马甲和工装短裙,妩媚明艳。
温岁不认识钟姒,但她知道,这个女孩是她没错。
她握着粉色的道具枪,网状袜,又飒又美地指着镜头。
祁鹤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剪刀的手势比在嘴边,不比她逊色。
状态颠倒,比如祁鹤上翘的桃花眼,漾着笑意,他的身体微微向女孩那边歪,尽管是安全的交往距离,也仿佛亲密无间。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又有范儿,坏坏的痞痞的。
可是呢,温岁多想也能拥有。
指腹摩挲着照片上的人,仿佛这样就可以穿越时空跟过去的他相碰。
也许这只是他和钟姒稀松平常的一个最普通回忆,却是别人肖想多年渴求不来。
落下的眼泪滴在照片,滴在他带笑的眼眸。
温岁慌乱地抽纸,擦去那点水渍,然后她仔细地擦了一遍又一遍照片。
她不会在上面留下指纹和痕迹,祁鹤会嫌脏。
她也不配染指别人的青春。
阳光依旧柔和,温岁小心地关好抽屉。
照片静静地躺在黑暗里,和祁鹤的荣誉、光辉一起,陪伴他走下去。
温岁退了出去,一室静谧。
——
和钟姒约定见面的日子在明天傍晚,今晚温岁有约。
她中学的好友褚遥从W城回慈市,约她吃饭。
褚遥的性格风风火火,不服就干,和温岁大相径庭,很多人都疑惑她俩怎么会交上朋友,温岁倒觉得挚友间性格互补挺好的。
她早早来到餐厅,点了菜。
褚遥喜欢吃法国菜,老跟她念叨,这家餐厅以前两人经常来,现在厨师都换了几轮了,好在味道大差不差。
前调上桌,褚遥姗姗来迟,两人许久未见先侃了会儿家常。
扯东扯西从时政到八卦,褚遥都有意避开某个话题。
结婚那天她有事没来,不代表不清楚那狗屁婚姻的实质。
而且女孩洞察力敏锐隐隐发觉温岁的情绪不对,所以提那伤心事干嘛。
褚遥不喜欢祁鹤,准确来说,她觉得温岁跟祁鹤结婚简直是天仙下嫁。
人岁岁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感情单纯,比你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好太多。
关键什么,关键她真的不自觉地会散发可爱,让人忍不住超想逗逗她的好不好。
当然,个别心思险恶的会想欺负她。
呸!我见一个扇一个。
褚遥不知道这话给祁鹤也阴阳进去了,毕竟温岁从来不说她的委屈。
包括什么钟姒,她都藏在心里,自己默默地消化。
褚遥咀嚼着牛排,看了一眼温岁的餐盘,“岁岁,法餐不合你胃口吗,怎么吃这么少?”
不对啊,她向来很喜欢吃的。
“没有,最近不想吃。”女孩蔫蔫地用刀叉戳着食物,“看着就想吐。”
“不至于吧。”褚遥夸张道,瞧了一眼天,“不热不闷,你怎么会想吐呢,生病了吗?”
温岁闻言抬手摸了摸额头,“没有吧。”
二人继续吃,忽然褚遥心事重重地扔下刀叉,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你这个月例假来了么。”
温岁一愣:“我....好像没来,但是我周期不准的,有时就会停一个月,可能下个月就来了。”
“不行!”褚遥一脸的大白菜被猪拱的表情,急切道:“你你你,你跟那个谁有酱酱酿酿过吗?”
“......”
褚遥噌地跳起来。
冷静冷静。
她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坐下,压低声音:“你他妈不会有了吧。”
——
祁鹤十一点回家,别墅的灯还亮着。
他洗漱完,自然而然地走进温岁的卧室。
女孩不声不响地坐在窗前发呆。
跟以往一样,男人从背后拥住她,亲昵地嗅着颈窝的香气。
手开始游走。
她今天特别乖,一点都不反抗,他意乱情迷地吻着,撩开衣服一角。
从国风盛典结束后起,祁鹤对她就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简而言之,就是他对身体的需求要求更甚。
因此才会造就这样的结果。
□□激荡到高潮,祁鹤按照流程打腰抱起她往床上走。
腰背陷进软绵的被单,他单手解扣,温岁却摁住了男人的手。
“今天不行。”她说。
“为什么。”他埋进那团柔软。
身体很痒,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加......
那种感觉温岁羞于言说,生生忍下。
“我怀孕了。”
她猜想着祁鹤听到这句话的种种反应,最可能的就是震惊。
至于生不生,另当别说。
但祁鹤跟没听见似的,愈发出格。
“祁鹤,”她推他,“我怀孕了,不能同房。”
他总算从她身上起来,懵懵的,“什么。”
视线下滑到尚且平坦的小肚,男人不发一言。
避孕措施百密一疏,她确实就中了。
自己都没想到。
现在,要不要是个问题。
温岁从他怀里爬起来,慢下呼吸,“你要不要?”
“随便。”
祁鹤眉眼下压,喜悦?震惊?反正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扫兴地出门。
可是一句随便,温岁垂眼,手掌覆上肚子。
也许,祁鹤只会想,自己一不小心玩脱了吧。
不过还好他起码没说打掉。
打胎很痛,她不想那么痛,身体也痛心也痛。
温岁茫然地抚着肚子,仍不大相信自己要做妈妈的事实。
她高兴吗,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这份高兴她无人分享,祁家会喜欢这个孩子吗,温家会喜欢吗。
连她自己都没人喜欢,孩子又有谁会喜欢呢。
女孩突然感到悲哀。
祁鹤该恨透她了吧,狗皮膏药地黏着他,钟姒要回国时自己突然怀孕。
其实,他亲口说出打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温岁存了一份私心。
或许有点恶毒,有点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