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沉闭了闭眼。
确实是不能再听了。
“答应我,我现在就关掉删除。”
沈止初极力稳着心绪,点点头。
她看着他关掉界面,删除,又从废纸箱里彻底删掉。
傅予沉将手机扔到一边,手撑在她身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默默与他对视几秒,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流氓。”
这一声骂跟这耳光一样,没什么底气,颤颤巍巍的,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羞恼。
心尖涌上一阵细密的酥麻,傅予沉压过去欲吻她。
她捂住他的脸,“去做饭,我饿了。”
傅予沉攥住她的手腕,还是压下来将这个吻完成。
唇贴着她的唇,低笑着,慢声,“真是祖宗,一刻不停,要老子伺候。”
“谁让你不请曾姨来。”
家里一个家政工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不大会儿,简单的三明治早餐做好了。
也是这时,沈止初才明白,他为什么将这嘉木路36号的佣人都清理走了——
他是真的喜欢在她吃饭的时候,做些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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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二月上旬,傅予沉主导,开启了一个傅氏向港岛演艺界注入投资的项目。
一场盛大的项目启动仪式在CBD·Fu酒店行政酒廊举办。
启动仪式后是私宴。
包括周灵雁的元德在内,港岛许多演艺公司、经纪公司都或受邀或慕名而来。
港岛演艺圈式微的势头已经持续多年,傅家家主此举,无异于为久旱之地带来甘霖。
圈内龙头要出手挽救,每个赴宴的人,都带着巨大的希冀。
启动仪式上,傅予沉简单宣读了企划书。
从投资数额到投资项目范围,再到宣发支持、人力支持等等,涵盖了演艺公司运作的方方面面。
台下站着的人,个个都引颈认真聆听,时不时发出喝彩。
角落里,沈止初默默地望着他。
他穿着合衬这个场合的三件套西装,身高腿长比例优越,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公子的矜贵之气。
单边小圈耳环随着他或抬目或转头的动作,间或细微一闪,垂眸牵唇微微笑起来时,是一种松弛散漫的痞劲儿。
他真的让人移不开眼。
严宝华撞撞她胳膊,压低声音,“我合理怀疑,傅先生搞这个项目,完全是因为你。”
沈止初收回视线,抿了口酒。
他与她之间,自那次在翠岸别墅的主卧大吵一架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她要去元德一事。
他不提,她更不会提。
偶尔想起来这件事,沈止初漫不经心地想,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去到元德之后,他们势必会分隔两地。
可这世上异地的情侣很多,也不差他们这一对。
到时候,他飞去看她,或者她飞回来看他,都可以。
退一万步讲,即便不存在异地,情侣们感情变淡的原因也有很多,也没必要因噎废食。
当然,也并不是每一对异地的情侣都会分手。
她努力乐观以待。
冷静下来,沈止初也想过:是否一定要去元德?
当初,那么快答应周灵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要逃离盛兴逃离盛安。
现在,这个前提已不复存在。
那么,一定要去元德吗?
她没有过多思考,很快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想让自己的人生轨道变得全都围绕着傅予沉,围绕着和傅予沉的感情打转。
她必须要保持确切完整的自我,并且以此来确认自己对自我生活的掌控权。
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
严宝华问,“你还是一定要去元德?”
沈止初点点头。
“也是,”严宝华道,“这几年在内地,你合作的都是名导,能拍的都拍了,为了职业生涯考虑,也该换个环境,争取再往上冲一冲。”
“可是,傅先生不阻拦你,这我倒是挺意外的。他看起来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
沈止初也很意外。
她至今不知道他的打算。
启动投资项目,将势力延伸到港岛,以便更好地控制她吗?
还是说,他只是想为她铺平道路?
沈止初不知该作何想。
启动仪式结束,私宴开始。
工作人员进来撤了话筒架,侍者们鱼贯而入,餐车一辆一辆推进来,美酒佳肴。
一走下来,傅予沉就被围住了。
人群簇拥着他,在落地窗前的一圈沙发边落座。
傅家财势雄厚,本就掌握着话语权,再加上傅之愚名导的身份,傅家过往投资出品的项目也个个出彩。
于是,无论从资本角度看,还是从专业实力的角度看,这个投资项目都很靠谱。
不少人甚至是拿着电脑来的,打开文档PPT,直接展示给他,以期能得到第一笔投资。
周灵雁倒老神在在的,端着酒杯踱到沈止初和严宝华跟前。
三个人坐到长餐桌边。
有侍者不断将餐食放到她们面前。
严宝华明知故问,“灵雁,你怎么不去?”
周灵雁笑了声,“我呀,没必要,”她眨眨眼,“我看,傅先生会主动来找我谈,元德,应该是他投资的重点。”
俩人会心一笑。
周灵雁什么时候知道她和傅予沉的关系的?
接触到沈止初的眼神,严宝华立刻道,“对不起,是我告诉灵雁的。”
“初初,你别怪宝华姐,”周灵雁道,“前一阵儿,她跟我说要从翠岸别墅搬出去,我还以为你俩发生什么矛盾了呢,追问之下,宝华姐才告诉我,说是不想打扰你们小情侣谈恋爱。”
毕竟以后还要去元德发展,把这事告知周灵雁,也是早晚的事。
沈止初没有介意。
她酝酿了一下措辞,说,“灵雁姐,如果有傅家的投资进来,元德的发展方向,还能自主控制吗?”
闻言,周灵雁心下意外。
她本以为,沈止初来港发展,傅予沉跟着投资,是这小情侣亲亲热热商量好的。
可从这话来看,好像并非如此。
“我有底线,”周灵雁说,“我会跟傅先生提前沟通好,什么能干涉什么不能。”
她自有一股大女人的气质,肃然讲起话来,很有一种坚韧的说服力。
沈止初点点头。
下意识抬眼看向傅予沉的方向,却不期然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隔着长餐桌,隔着水晶吊灯洒下的优雅碎光,隔着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他遥遥地看过来。
他时不时轻点下头,很明显一边在听别人说话,一边直直盯着她。
耳根发热,沈止初不自然地转开眼神,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大会儿,傅予沉过来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在沈止初的对面,周灵雁的旁边。
那时,她们正在聊,她去港岛之后,要住在哪里。
沈止初说,“我想找个清净一点的住处,如果有院子就更好了,”她笑了笑,“在港岛,有院子的房子是不是很难找?”
傅予沉右手搭在桌面,腕表表盘反射着微光。
他看着她,说,“我给你找好了,有院子。”
严宝华和周灵雁默默对望一眼,默契地不吭声。
“我不要住在你家。”
沈止初说。
反正在座的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不是我家,”傅予沉牵唇笑,“重新给你找的,院子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