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弄得头破血流,和家族决裂,不值得。
宋墨白生日那天,正赶上学校校庆典礼,有教育局领导视察,没出节目的一班也被迫要临时准备一个节目去参赛。
教室一顿混乱,濒临高考,大部分认真学习的人都不愿参加。
文娱委员和易蓝站在讲台上轮番pass节目,甚至有些生气:“你们平时花高价学的钢琴乐器呢?怎么现在紧急情况都排不上了?”
底下同学纷纷推辞,说太久不练手生了。
最后是宋墨白自荐上去唱歌,底下又开始起哄了,说真难得学委唱歌呀,学委唱歌可好听了。
一个人表演不足,文娱委员正想给她找个搭档。
易蓝就点了翁星,“翁星,你在B班闲课那么多,总会一门乐器吧?”
她语气态度不好,但翁星想了下今天是宋墨白的生日,也没生气,站出来说她会吹箫。
一个临时的节目就组成了。
排练两个小时,翁星选了一首自己最擅长的曲目《星月神话》。
演奏时,万人停颂,礼台的镁光灯打下,翁星穿着洁白的礼裙,手持洞箫,从宋墨白上台的那一刻就开始吹奏。
相视而笑,他们熟稔得很有默契,音乐声流泻,凄美温婉,渐入佳境。
男生穿着纯白衬衫,干净洁净,眉眼温柔,近乎深情地凝望女生的背影。
女生长裙及地,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戴着那条贝壳手链,眼睫纤长,眼底落下一圈阴影。
她化了妆,眉眼温柔,唇红齿白,美得更为惊艳。
台下不少人拍照分享,都在八卦说他们好配啊,是不是在谈恋爱。
低沉磁性的音乐充缓耳膜,一字一句仿佛倾注爱意: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
就是遇见你
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
陌生又熟悉
……
台下灯光暗下来,后面的门被推开,后排的女生小范围的轰动了一下,互相交头接耳。
少年身形高挑,一件黑色冲锋衣和灰蓝色运动鞋,额发漆黑,气质凛冽,侧轮廓极为锋利。
他坐在最后一排最靠角落的位置,五官半寐着光影,深黑眼底情绪极为隐晦。
食指一枚银戒,缠绕蝴蝶的荆棘绕着指骨,原本情侣对戒的男士那枚被他戴上。
看着台上的女生男生,他忽然想起初一那年,在那间种满蔷薇花的阁楼上,戴着蝴蝶发夹捧着零食吃完看电视剧看到抹眼泪的姑娘,抱着他手臂,踮脚在他耳边说:
“你是易小川,我是玉漱呀。”
唯一故事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
第38章 离离
灯光倾泻, 舞台上的男生女生站在一起无比匹配,满心满眼里只剩下彼此,唱尽诉诸爱意的歌曲,几乎让台下所有人都快以为他们是一对。
她背叛了他们的过去, 不, 准确来说, 从始至终在这段感情中她没努力过,从小到大,无论哪一次选择都是这样,她没什么犹豫就放弃他。
手心转着那枚她送的黑色金属质打火机,陈星烈微敛眼眸, 听着如慕爱意的箫声,看着机身下的雕刻图案,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
陆行之在旁边看不过去, 劝他, “烈哥, 我们走吧,别看了。”
“给自己找不痛快。”
扯着唇角笑了下, 瘦削立体的脸庞陷落进阴影中,陈星烈低声道:“还能怎么不痛快?”
这一个月以来, 不早受够了么, 再怎么喜欢她宠她,换来的回报也只是冷漠和报复。
从无界限,任对自己有想法喜欢自己的男生接近,无条件对人家好, 出省竞赛两天行程她能待三天,被众人讨伐站在舆论浪尖上, 他为她挡住一切,为她一次又一次解决何惜玥的报复骚扰她却沉默无声息,又和那个喜欢她的人成为同桌。
一切事物都有限度,心是一点一点冷的,火花引线已经被点燃,平静假象亟待撕破。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非她不可?”男生声线低沉,慵懒眉眼起了个漫不经心的调子,漆黑眼底如墨色,他扣下那枚黑色打火机,冷淡散漫道:“她算什么。”
演出没结束,陈星烈就从后门走了。
回到白乔公馆,捞起电脑,陈星烈坐回沙发里,连熬了几天,赶出程序扩容代码,然后没犹豫,直接把代码解码装包发到白嵩明邮箱。
一群纨绔在别墅阳台玩,音乐DJ声震天响,封承西搂着新女友进来,看到他发送电脑邮箱的界面,有点肉疼,“估值两千万项目呢,说给就给了,就为解一个玩笑一样的婚约。”
“他白嵩明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设计啊。”
一指勾起啤酒易拉罐拎着喝,眉骨微抬,指间冰凉,松了键盘,陈星烈低淡道:“换了自由,不挺划算。”
勾着唇角淡笑,身材瘦削,薄而有肌肉,T恤袖口往下隐可见青黑色纹身印记。
是带点痞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少年,遇事却也是个爷们从不后撤。
地下恋爆出来的那一刻起,无论是生病还是被陈津滕教训,他都咽下,fx网站关停,设置的留言板里编了程序代码,自动识别屏蔽翁星,wx,贱人,各种肮脏辱骂女生的字样。
社交网站上撤下造谣,恶意中伤的贴子,封禁IP,禁言一个不落,外界留言很快就散。
他只给了使用者一个选择,那就是骂他,果然没过几天,网上关于她的恶评几乎全都销声匿迹,只剩下fx论坛里留言界面内多达一千多条对他的辱骂。
烂人,垃圾,拉女生挡枪的软弱男,不负责任的开发者,脚踏两条船渣男,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他一条一条都看了,体会过她的难受与焦躁,所有痛苦他也都一一承受。
原本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他可以无条件公开,所有后果他能应对,但翁星从没给他这个选项,单方面后退逃避,冷落他,断联,不回消息,和别人靠近。
从一开始,这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恋,也只是她玩的一个游戏。
他一向有原则,从不轻易做决定,但该担的责任会一样不少承担,之前一直守着fx也只是因为一个年少时期可笑的承诺。
现在抛弃了,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变得简单起来。
温翊君拎着酒瓶喝了口,笑道:“重新开始好啊,可惜某人永远不会知道,你曾经多喜欢她过。”
是秘密,不可言说。
一件礼物,一个蛋糕,翁星在宋墨白生日的那天送给他,吹蜡烛许愿,在热烈祝愿中,灯火阑珊倾诉隐秘爱意,宋墨白看向翁星,她眼底如星子,杏眸黑白分明,澄澈而认真。
她把切蛋糕的刀叉交到他手里,微淡的茉莉清香,喉结动了下,宋墨白轻声回谢谢。
翁星拿着手机给他拍照,她答应了杨素兰,让她也看看他儿子开心过生日的模样,有朋友,有蛋糕,有最由衷的笑容。
“笑一笑,同桌。”镜头对准他,后台的幕布还未撤下,气球是天蓝色的,待在表演礼堂里最里的一个隔间,只有几个最好的朋友在场。
苗兰兰跟着唱生日歌,“班长生日快乐!”
其他同学也跟着开口,“生日快乐!”
灯光忽明忽暗地闪,女孩穿着洁白极有设计感的礼裙,雪白肩颈微露,锁骨深凹,别在耳后的黑发松散,眼睑下一尾朱红的痣,惊艳众人。
这样的姑娘天生适合被人捧在手心呵护。
指骨用力,宋墨白弯唇露出一个微笑,后面众人合照,吊灯忽的熄灭的二十秒里,他在一片漆黑中低头看着她的黑发,心跳频率加快,周围有些起哄声。
她却坦荡无比,自然而然地在灯光下,在对焦镜头下喊出,“祝我们的好朋友,宋墨白十八岁生日快乐!”
“以后的世界里,会有鲜花,会有掌声,天高云阔,任君遨游!”
“耶!”
合照定格,每个人的笑容都那样灿烂真诚。
聚会散场,翁星礼服妆发都还没卸,似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她把他叫到后台走廊,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鞋盒,递给他,:“同桌,生日礼物。”
眼睫垂下,宋墨白肩背挺得笔直,他看到鞋盒上的品牌标志,只一眼,心脏就仿佛被刺了一下,他三个月生活费才能付得起这一双运动鞋的价格。
好看的东西都是昂贵的,裂开胶邦的帆布鞋往里收,自尊和自卑作祟,那一刻宋墨白感觉自己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不在意无论如何也要请他花费的工钱,干活是体验生活和治愈,飞驰过满是尘灰公路清洗洁净的崭新保时捷,昂贵的手链,不考虑价格随意挑选礼物。
这姑娘的一举一动,无意昭示,却都在提醒着他,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本该高高在上,不染淤泥。
嗓音轻柔,如初春柳枝里的新芽,翁星叫他:“打开看看呀,试试看款式喜不喜欢。”
为了怕他有负担,她还编了一个拙劣到一眼就能拆穿的借口,“是杨阿姨给的钱,她攒了好久呢,说想给你一个完满的生日宴。”
瞧,多拙劣,如他们家庭,从没有奢求过能有过生日宴的机会,更何况杨素兰。
自卑情绪滋生抵达峰顶,手掌握拳用力到几近抽搐,宋墨白感到一种被撕裂的痛苦,他从没有这样自卑过,也从没有这样怨恨过自己的自卑。
光线昏暗,他维持着在她面前的那点靠换等价礼物而维系起来的自尊,轻轻道:“不用了,翁星,我有鞋穿。”
“你鞋坏了呀。”帆布鞋白胶上的裂纹是无论如何往里收也掩饰不了的破败。
轻轻一句将刚维持起来的自尊击个粉碎。
她说的话没有一点恶意,可就是这样,才更清醒地敲打他,不配。
“你妈妈买给你的诶。”翁星不由她分说,把鞋塞到他怀里,往光亮处走了几步,然后停下,回头,眼眸迎着光很亮。
她还在为他考虑,委婉道:“宋墨白,我妈妈这几天有一笔理财存款到期了,现在空闲着,你有没有需要的地方呀。”
“反正放那也是放着,做点有意义的事也好。”蜿蜒曲折表示可以借他钱。
自尊零落,深闭眼睫,鞋盒纸壳被扣掉一块纸屑,他回:“我考虑一下,谢谢你,星星。”
夜空中遥不可及的星星。
热闹褪去,独自回家时翁星才稍稍感到平静,习题册上他为她修改作业的笔记还在,薛奶奶旗袍店前那只他们每天一直喂养的小黄现在已经快长成大黄,奶奶说槐树快开花了,摘下来又可以碾进糕点和饺子,做成她爱吃的零食。
陈星烈带她去吃过的小吃街依旧热闹,只是他再也不会摸她头捏她耳朵,嫌弃又莫名温柔地说,吃东西怎么像小猫一样。
手掌扣住她手心,恶劣捉弄不放手,要她低头去咬他手臂。
心底一阵难过,翁星上网搜了自己和他的名字,搜出很多骂他的贴子,自己的却一条也没搜到。
那些人骂他比曾经骂她更狠。
一个多月时间,他没有回应,或许真去英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