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有两点,一是漂亮,二是她结巴。
不过大家讨论的重点在前者,因为她长得实在好看。
纤细的乌眉弯出好看的弧度,一双灵动的眼睛似是深海里摇摆的钻石。
同窗多年,竟没有发现六班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姑娘。
讨论愈演愈烈,段之愿收到的情书也越来越多。
桃花运最旺盛的一天,她的课桌里放了四封告白信,中午还有人帮她订饭。
放学时被挡在校门口,段之愿正式且熟练地把自己拒绝的台词又说上一遍,男生才悻悻离开。
连带着林落芷也吃到了油水,她手里拿着个哈根达斯冰淇淋,亲自把一封五页纸的淡粉色情书送到段之愿手里。
“不好意思哈,吃人家嘴短,你就象征性看看就好,这个是九班那个化学课代表给你的。”
段之愿恹恹地接过来,看也没看塞进课桌。
林落芷努了努嘴:“你真的好运气,这么多人跟你告白。”
“这哪里是好运气。”段之愿把今天的随堂笔记拿给林落芷:“你看看,有不明白的,问我。”
林落芷翻了两页,又问:“你说咱们能放寒假吗?”
学习每天争分夺秒,寒假说不准真就没有了。
这可把林落芷愁坏了,她哀嚎出声:“我还想去滑雪呢!”
这一年的冬天冷得出奇。
天气预报时不时就出现冷空气预警。
段之愿放学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
打开门,家里一片漆黑。
手刚放在开关上,突然传来秦静雅的声音。
厨房门紧随其后打开,暖黄色的光游走,四散在客厅。
是秦静雅端着蛋糕走出来。
今天是她的生日。
是她来到这人世间的第十八年。
秦静雅嘴里轻轻唱着生日歌,慢慢走到段之愿跟前。
蛋糕上两根蜡烛,烛火的照应下能看见1是红色的,8是橙色的,是她喜欢的鲜艳颜色。
“宝贝,快许个愿吹蜡烛。”秦静雅说。
段之愿一滞,摘下手套,双手合十认认真真许了个愿后,吹灭了两颗蜡烛。
头顶的白炽灯打开,秦静雅帮她把书包拿下来。
桌上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姥姥送给她一个礼物。
是个圆形玉坠,乳白色上面盘旋着几丝晕染的墨绿。
段之愿记得,这个一直是姥姥随身戴着的。
姥姥说:“愿愿18岁了,长大了,很快就要成为大学生了。这个是我曾经去庙里买来的,送给愿愿增添福气,希望你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这一顿饭很丰盛,尤其是秦静雅特意赶在今天从咸城回来。
让家里的烟火气更盛。
段之愿说:“按照现在的成绩,我考上咸城大学,很容易的。”
“那可太好了,等你上了大学,咱们就都搬去咸城住。”秦静雅说。
晚饭过后,段之愿回到房间。
再次从书柜后找出段覃的照片。
食指拂过照片上的脸,她缓缓道:“爸爸今年会送给我什么生日礼物呢?”
往年的生日,段之愿会在心里许一个最简单的愿望,希望爸爸给她实现。
例如早上去超市可以买到爱喝的汽水;
明天上课老师提出的问题她都会答……
就当是段覃在天之灵庇佑,送给她得偿所愿的生日礼物。
让她觉得,爸爸离她不是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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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赶在第一场大雪和新年来临之际,学校宣布给高三学生放一个星期的假。
放假前一天,林落芷跟她说:“我们下个周日就去滑雪,你要不要一起?”
“下个周日。”段之愿犹豫了一下。
“是啊,好不容易休息一周,而且冬天就快过去了,就没有室外滑雪场了,你上次不是说也想去的吗?”
她已经给自己安排好放假要做的事情,段之愿看着手里的一沓卷子,犹豫了一下。
林落芷又说:“别学了,再学你的脑袋就要冒烟了,也要适当休息一下啊,你不怕以后头发掉光光啊?”
“好。”段之愿微笑着点头,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答应了:“我去。”
林落芷扬着下巴,说:“上学期说过你作文比赛要是第一名,我请你喝饮料,就当是为你庆祝了。”
“别别别!”段之愿连连摆手,她只是想做个透明人去凑凑热闹,根本不想得到太多的关注。
“你,你们玩的开心就好,不用理我的。”
林落芷看着她,自信拍了拍胸脯:“那好吧,知道你社恐。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周日,段之愿到达和林落芷的约定地点,两个人一起坐公交车到了滑雪场。
冬季的太阳很足,晃眼却并不能取暖。
冷风下,段之愿缩着肩膀进了滑雪场。
李怀他们已经等在休息区,朝她们俩招手。
林落芷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薯片,喂给段之愿一个,自己吃一个,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你说还有个神秘人,是谁啊?”
李怀朝门口张望,笑着扬了扬下巴:“看你身后。”
段之愿也回头,看见身后出现的人,陡然一滞。
张昱树。
上学的日子里,他们每天都会碰见。
偶尔也会擦肩而过,但两人并无交集。
唯有一次,她拿着水杯到后面饮水机接水。
刚转过身,差点撞到他怀里。
段之愿低呼一声,水就洒出来几滴落在他的裤腿上。
“对,对不起。”她惊慌失措。
反倒是另一边的钱震先开口:“小结巴,给我们树哥道歉!”
她已经道歉了。
段之愿抬眼去看他。
少年的眸子里没有半丝情绪,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段之愿只好又说了句:“对不起呀。”
几秒过后,张昱树淡淡开口:“接完了吗?”
“嗯。”
“让一下。”
她连忙侧过身子,看着张昱树接好水后仰头把水杯送到嘴边。
他喉结上下涌动三两下,有水流沿着嘴角向下流。
一饮而尽后,他手指抹了下嘴角。
转身回到座位上,书包垫在脑后,随便找了张打着红叉的卷子扣在脸上。
钱震看见呵呵笑:“哥,睡一节课了,还困啊?”
张昱树没答,未几,朝着钱震的方向竖起中指。
……
此刻,黄黑色相交的滑雪板立在他身侧,张昱树手肘搭在上面,弯着嘴角。
看着是在和大家打招呼,视线却落在段之愿脸上。
“好久不见了。”
“张昱树。”林落芷先开口,看到他还有些不自在,问:“你怎么也过来了?”
最近这一年里,张昱树很少跟他们一起凑热闹。
林落芷经常和李怀一起去网吧,或是KTV,都不见张昱树的身影。
今天来的不只是他,同行的还有钱震和几个其他班平日里跟他玩得好的人。
李怀走过来,说:“刚好碰到树哥了,就约着一起来滑雪场玩。”
“树哥,你都多久没跟我们一起出来了。”李怀站在他身边:“还以为这回你也不能来呢。”
“也没多久吧,这不是来了吗。”
他说完就拿着滑雪板往场地走,还是曾经那个阵仗。
只要有他在,身后必定会跟着一群人吆五喝六,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
林落芷小心地看了眼段之愿:“不好意思呀,我不知道他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