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愿眨了眨眼,收回视线:“没事。”
顿了一下,又问:“干嘛和我,说对不起?”
“因为我知道,你好像不太想和张昱树接近。”
有好几次她们俩牵着手一起走,碰上张昱树他们,段之愿的手都会握紧,而后身体向后闪躲。
这是下意识的举动,林落芷早就有所察觉。
她目光落在张昱树的背影上,说:“我也没想到他会来,以前……他都是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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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哥。”钱震搂着他的脖子:“之前问你你还说不来呢,现在想开了?不学习了?”
张昱树笑笑,不轻不重给了他一拳。
李怀满脸惊讶:“树哥在学习?”
“你不知道吧,树哥说了他要上大学,李怀,要不咱俩也好好学学,争取咱仨考一个大学!”
李怀瞧了眼张昱树,忽然想起什么。
问他:“树哥,昨天我要是不说林落芷要带小结巴过来,你是不是还不来啊?”
张昱树睨了他一眼,弯着嘴角:“我就是对滑雪感兴趣,老子总算等到放假,现在不滑还他妈等到明年啊?”
说这话时,张昱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段之愿身上。
话音刚落,就对上了她看过来又匆匆落下的目光。
张昱树眼中带着笑:“今天我请客。”
“真的啊!”林落芷听见率先跳出来,说:“太好了,正好补上我请段之愿喝饮料的钱。”
滑雪场的饮料比外面贵一倍,她还觉得肉疼,现在已经有了心理安慰。
这是段之愿第一次滑雪。
有工作人员教她基本操作。
只可惜运动方面她不是很精通,林落芷都已经滑了好几个来回了,她还待在工作人员身边。
林落芷是个急性子,直接扯着她一起滑。
跟她说:“实践起来就好了,你在这听根本就学不会,来来来我教你。”
脚下踩着的双板让她丧失了走路的能力,只能依靠滑雪杖来支撑自己的平衡。
林落芷一边告诉她一边示范。
“你像我一样,别害怕我保护你。”
即便戴好了安全措施和护目镜,段之愿依旧紧张的掌心冒汗。
然而上帝就是爱捉弄胆子小的人。
段之愿不过才滑出去几米,脚下的板子就不受控制地往下走。
她尖叫出声,根本就忘记怎么让自己停下来的动作。
即使耳边狂风呼啸,也没能压制住心脏跳动的声音。
硬生生地往下跪,整个人栽倒在地上,撞得膝盖生疼。
林落芷哈哈大笑,利落停在她身边:“段之愿,你也太笨了吧!”
她赶紧捞着她两条手臂把她扶起来,说:“再来。”
“不来了不来了。”段之愿摆摆手,急促地呼吸:“我不玩了。”
刚刚真的太恐怖,向下冲击的时候完全不受控制。
真的要吓死她了。
取下装备后,她坐在水吧里等林落芷。
窗外有小孩子在荡秋千,身后站着家长,偶尔轻轻推他一下。
斜阳垂下无数流光,落在段之愿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一道通往过去的门。
段之愿脑海里忽然闪过小时候的场景。
爸爸将她的秋千推得老高,段之愿晃着脚丫兴奋地喊:“再高点,再高点!”
下一秒,爸爸突然大喝一声,朝远处冲过去。
对面就是东湖,他连鞋子都来不及脱,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段之愿很害怕,可秋千没办法停下来,不受控制地前后悠荡。
她一边哭一边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东湖,没人在意她还在秋千上。
后来,秋千终于停下来。
爸爸刚刚跳下去的位置多了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和一位抱着他痛哭的女人。
段之愿茫然地问走过去,问:“我的爸爸呢?”
女人抹了一把眼泪:“刚刚,穿着灰色外套的,是你爸爸吗?”
段之愿点头:“是的。”
女人捂着嘴,哽咽着没说出一句话来。
段之愿突然听见另一边有人喊:“捞上来了。”
“可惜了,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他就爬上来了……”
耳朵里突然传来鸣叫,段之愿看见他爸爸浑身湿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一会儿,秦静雅来了,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段之愿好像知道了什么,她挣开妈妈的怀抱,跑到小男孩身边用力打他。
……
一杯奶茶陡然降落在她眼前,把坠落在回忆里的她剥离出来。
段之愿深吸一口气,抬起眼。
张昱树已经坐在她对面。
他明显刚剪过头,寸头紧紧贴着头皮。
初生的发茬硬朗,显得他脸上的痞气更重。
段之愿有种不好的预感,将奶茶用指尖轻轻推还回去,站起身来,说:“你喝吧,我先,去找林——”
“段之愿。”张昱树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抱着肩膀眉目间带着怨气:“老子身上有味啊?”
“没有……”她摇摇头。
“坐下。”他语速很快,带着威胁。
段之愿滞了滞,还是坐下来。
坐下来也如同陌路人,就像是从天南海北而来拼个桌就走的旅客。
她垂眸,抠自己的手指甲比平时考试还要认真。
张昱树都给气笑了。
他皱着眉把奶茶再度推回去:“喝不完不许走。”
这个人还是这么无理取闹,段之愿只得照做。
他给的奶茶是热的,手放上去没一会儿就暖和了。
可惜奶茶太烫,被烫了下舌头,她抿了抿唇没敢再吸,就只能坐在这里耗时间。
视线落在玻璃桌子中间的一个黑点上,随着瞳孔的扩散收缩改变形状。
许久,突然听见一声不屑的嗤笑。
她才抬眸,就看见张昱树戴着黑色手套,拉开外套时不方便,就用牙咬着指尖把手套拽下来。
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盒子,扔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他说。
第16章
追溯时间的光辉已然变了个形状, 毫不吝啬地挥洒在段之愿身上。
她看着面前精致的礼盒,抿了抿唇。
正要往回推, 突然听张昱树说了句:“你要不收,我就亲你了啊。”
这个人真的无赖!
这种话他怎么就能张嘴就来,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刚刚还觉得这里很冷,现在额头已经蒙上一层细汗。
段之愿耳朵尖都通红,她相信张昱树能做出这样的事,只得把盒子揣进口袋。
“你不打开看看?”张昱树笑得桀骜,歪着脑袋问她:“不好奇?”
“我回家再看。”
说完,段之愿抬眼, 浅棕色的瞳仁里映出张昱树的脸, 她认真又正式:“你还记不记得, 我之前,和你说什么啦?”
“嗯。”张昱树悠哉点头。
“那你……那你,真的不要,打扰我学习了。”
“你现在不是没学习吗?”他嘴角噙着笑, 一副老练的样子, 悠闲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段之愿看着他:“我在学习, 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