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愿问他想要去哪,他说要去钱庄。
钱庄是条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顾名思义是这条街风水好,能在这里租到店铺的,都是有钱人。
段之愿跟他指了路,唐子洲无奈笑了笑,又说:“我是想约你去那家的咖啡馆,聊聊挖你墙角的事。”
“其实我并不确定要在燃城工作。”段之愿实话实说:“我妈妈在咸城,我在那边也已经习惯了,所以跳槽来这里的可能性很小,除非……”
“除非什么?”唐子洲明显很感兴趣。
“除非有让我心动的条件。”
能让她心动的条件也就那么几个,唐子洲只猜中了是人都会点头的。
“薪资问题自然可以商议,你是高材生又有工作经验,我们出版社很希望能跟你合作。”
“那段小姐,方便赏个脸和我见一面吗?”唐子洲用严肃又认真的语气,告诉她:“我保证只跟你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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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之愿先给lucky买了点罐头和羊奶拿回家。
又吃了两片消炎药,包里装了盒金嗓子,来到楼下打了个车,告诉师傅去钱庄。
天气依旧是灰蒙蒙的,湿冷的空气吸进鼻腔里,嗓子更不舒服了。
走进咖啡厅,嘴里的含片也融化。
唐子洲看样子是早就等在这里,因为他的电脑整连接充电器,神情投入地工作中。
段之愿走到跟前摘了口罩,他才注意到。
“吃早饭了吗?”
“我吃过了。”段之愿答。
唐子洲很快将电脑页面转向段之愿:“你看。”
这上面是一份合作企划书。
上面清楚地列出了工作时间、工作地点以及工作要求和薪资。
唐子洲给的待遇,比在咸城段之愿实习的报社待遇更好。
好到让段之愿觉得,以她的资历根本不足以胜任。
抬眸一看,唐子洲面露微笑,神色上带着绝对的自信。
相信这样一份待遇摆在面前,没有人会拒绝,这就是他给出能让她心动的条件。
段之愿问他:“翻译这个职位不难招人,你为什么会给我这么丰厚的条件?”
“咸城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学院,我相信从那里毕业的学生都非常优秀,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说完,他话音一顿,看着段之愿:“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突如其来的坦诚,的确让她心里一颤。
好在这些年她的心智逐渐坚强,已经可以对除张昱树以外的人做好面部管理。
放在桌下的手不露痕迹地握了握,段之愿微笑:“工作问题,我会好好考虑。”
唐子洲似是没料到一般,抬了抬眉:“这么好的待遇,你还要考虑?能把你的顾虑告诉我吗?”
说完,又忙补充:“如果是因为我,那你大可以不用考虑。我大多数时间会在津市工作,燃城这边算是我们的一个分公司,所以我对你的好感,应该构不成给你造成心理压力吧。”
段之愿没回答。
兀自沉默了一会儿,唐子洲也很有眼力地静静等待。
他也在猜想她心里在盘算什么,突然,脑海中涌现出一个人影。
很快,他将这个人影划去。
那天明明已经观察过了,他俩不会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未几,段之愿终于开口,却问了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你和,贺铭洋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关系非常好。”唐子洲告诉她:“无话不谈。”
当天晚上,段之愿考虑许久,终于同意入职。
入职时间定在了下周一。
等段之愿对出版社的基本工作流程熟悉完毕后,小组成员还给她开了个欢迎会。
聚餐就定在这天晚上下班之后,唐子洲也特意又从津市赶了回来。
烤肉店里热闹非凡,段之愿刚拿起一次性塑料围裙,唐子洲突然绕到她身后:“我帮你。”
今天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唐子洲刚要抬手帮她挽起,段之愿立马站起身:“我自己来就好。”
唐子洲的神色暗了些,点头:“那我去帮大家拿饮料。”
他离开后,段之愿才舒了口气。
同事柳雯雯很快凑过来,问段之愿:“唐总今天是不是特意为你来的呀?”
“没有吧。”段之愿说:“他不是说过来出差的吗。”
柳雯雯咬着筷子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问:“那你有男朋友吗?”
段之愿抿了抿唇,将围裙整理好铺在腿上,摇头:“没有。”
“唉,我们小组里就咱俩没有男朋友了。”
柳雯雯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斜着看了她一眼,说:“你还好,才刚刚大学毕业这么年轻,我整天被我爸妈催婚,过两天就要去相亲,烦都烦死了!”
“我也觉得相亲很尴尬。”段之愿安抚她:“这种事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她又安慰了柳雯雯几句,菜也上齐了。
晚饭过后已经是将近八点,唐子洲提出送段之愿回家。
段之愿拒绝:“你也喝了酒,就别绕路了,叫代驾把你送回酒店,我打车回家就好。”
“别跟我见外了。”唐子洲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我不放心。”
段之愿迟疑了一瞬:“我……”
“走吧,我就送你到小区门口。”
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况且再磨蹭一会儿被其他同事看见,不知道又会传什么闲话。
段之愿弯腰钻进车里。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街边,看夜晚草坪里盛开的紫色丁香花。
视线短暂的在花丛间停留,再由汽车带到下一个闪耀的霓虹灯牌上。
“新工作环境适应吗?”
“适应的。”段之愿答。
车里很快陷入一片安静,安静的让她感觉压抑。
两人在车上交流很少,唐子洲喝了点酒看样子不太舒服。
到了她家门口后,他才睁开双眼,跟她说:“到家了给我发条微信。”
“谢谢你。”
下车就能感觉到清朗的风,傍晚拂过臂膀带着丝微凉。
段之愿搓了搓手臂,快步朝小区走,却又在不经意地抬眼,看见不远处那个高大身影的同时,陡然滞在原地。
张昱树的目光随着远走的豪车追了一会儿,又缓缓垂下,视线落在段之愿身上。
他没说话,墨色眼瞳幽深。
与这夜色格格不入,又不得不融入其中。
灰色外套的衣袖上有几道浅金色刺绣,张牙舞爪像是龙的图腾。
段之愿也没说话,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
感冒一个星期了还没有好,嗓子涨得刺痛,现在更甚。
可现在他就站在那里,胜过别人一万句关怀。
终究还是张昱树抬起腿朝她走过来。
“去哪了?”
“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默契地开口,又一同滞住。
段之愿说:“同事聚餐,刚回来。”
她看着他,眼圈稍微有些红,就当是被风吹乱的发丝飘进了眼中。
“要不要……”
嗓子疼让她的声音更轻,怕刚一开口就被风吹散了,只得注意力集中看着她粉嫩的唇微启。
段之愿问他:“上去喝杯热茶?”
话音刚落,电话响起。
手机就在她手里攥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唐子洲】。
段之愿微怔时,张昱树蓦然开口:“不了。”
说完,越过她离开。
衣袖擦过她的肩膀,敞开的外套下摆扫过她的手背。
段之愿手指动了动。
看着张昱树越走越远,她木然按下接听键。
唐子洲问她:“还没到家吗?没见你发信息。”
“已经到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