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宴赶到那条僻静的巷子外时,刚好看见扶婳被一群男生围在墙角,不知道说了什么,为首的男生忽然用力推了她一下。
扶婳抬头朝他看过来,看到他的同时,整个人往后倒去,一屁股摔在地上,然后仰头大哭:“哥哥,他们欺负我!”
其他人愣住了,转头看来,对上了傅知宴阴沉的脸。
那天之后,扶婳在班上的地位直线上升,作威作福的小男生对她唯命是从,积极帮她接水,主动给她搬书,勇敢跟她告白——
噢,这个不行,会被傅知宴再教育一顿。
后来傅知宴才从那个男生口中得知当天的事情经过。
那天,他一心想收服这个新来的刺头,于是放了学打算再去警告一次扶婳,可谁知扶婳将书包往肩上一扔,奶拽奶拽地说:“有种跟我来。”
于是一群人跟着她来到了无人的小巷,他们看见扶婳放下书包捋起袖子:“是不是我打赢你们,你们就认我当老大?”
他们虽然抱团,但是还从来没打过架,为首的男生梗着脖子:“我才不打架,你知道我哥是谁吗?”
“我管你哥是谁。”
见扶婳不怕,男生从书包掏出照片:“我哥可是奥特曼!”
照片里,他旁边站着一个穿奥特曼服装的成年男生,大概是他生日,旁边还有插着蜡烛的蛋糕。
“奥特曼你知道吗?”男生顿时充满了力量,“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哥会叫其他奥特曼来打你。”
扶婳表情认真地看着那个男生,一句话打碎他的希望:“世界上根本没有奥特曼。”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不信的话你现在喊奥特曼,看看他来不来救你。”
男生果真大喊了两声,无事发生,扶婳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男生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扶婳反问他:“你知道我哥是谁吗?”
“你哥是谁?”
那时候的小孩流行看奥特曼,扶婳和他们不一样,扶婳看哈利波特。
她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哥是巫师,他会魔法,你们都是麻瓜,你小心我让他把你变成老鼠。”
她语气太过真实,男生被吓急了,愤怒地推了她一把:“你才是麻瓜,你才变老鼠!”
不知道是不是扶婳底盘太稳,他一下竟然没推动,可下一秒,她忽然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就开始哭。
听着她的声音,几人回头,仿佛见到了活阎王。
傅知宴知道真相后,沉默了许久。
难怪那次学校万圣节晚会,扶婳非要拉着他穿巫师袍。在礼堂走了一圈之后,她班上的几个小孩吓得看见他就跑。
第三次叫他哥哥,就是那件事发生之后。
那天是傅知宴生日,他和同学在外面打球,扶婳去庄园扑了个空,于是一个人跑去找他,在路上被人绑了票。
那个人是扶家公司上的对头,公司犯了法,面临牢狱之灾的他铤而走险就将扶婳给绑了。
他压根没想活,所以开车带着扶婳往偏僻的山上去,打算带着她一起自杀。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在悬崖下找到扶婳的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了。绑她的人摔得脑浆都出来了,大概是临时起了恻隐之心,在落下去之前,他将扶婳抱在怀里,给她当了肉垫缓冲。
绕是这样,扶婳状况也不太好,她身上好几处骨裂,脸上与手臂都是被树枝划伤的痕迹。
在ICU躺了快一个月,她才被转到病房。
傅知宴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惨烈的模样,面色惨白得吓人,挂着呼吸机,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
扶家爸妈从京海赶过来,优雅的妇人哭得毫无形象,病房里不断有医生进进出出,等人都出去了,站在一旁的傅知宴才走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了握她的手。
平日里活泼嚣张的人此刻紧闭着眼,生命气息微弱得令人心惊。病房里好安静,傅知宴第一次发现自己心慌成这样。
大人们忙着和警察交涉,处理后续的案情。傅知宴偷偷跟学校请了假,跑过来陪她。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在他把哈利波特念到最后一本的时候,扶婳终于醒了。
那天天气很好,病房里窗帘拉开,和煦的阳光照进来。
扶婳已经脱离了危险,医生说这几天应该快醒来了。每日陪伴在医院的扶妈妈总算露出了笑容,她嘱咐傅知宴:“小宴,你在这儿陪婳婳一会儿,阿姨去和医生聊一聊。”
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扶婳,傅知宴拿出书,正打算继续给扶婳念,耳边忽然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
他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可一抬头看去,病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傅知宴惊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就要去告知扶妈妈,可这时扶婳嘴里嘟囔的话变清楚了起来。
他靠近病床,看见扶婳努力地睁开眼,嗓音虚弱:“哥哥,生日快乐。”
第40章
那年之后, 傅知宴的每一个生日都是和扶婳一起过的。
只不过她身体恢复好以后,又总是“傅知宴傅知宴”地喊他。她仍旧每天活力满满,逗猫惹狗, 仿佛那天在病房里, 脆弱得快要碎掉的人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傅知宴不再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 只要她平安,哪怕有时候跟他吵起架来,扶婳凶巴巴地喊他“傅小狗”,他都会温和地将人拉进怀里, 捏捏她的脸,凑近“汪”一声, 耐心地哄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怕耽误拍戏的进度, 扶婳让医生开的药效更猛的药水,所以输液的时候才会这么难受。
傅知宴低头亲了亲她因为疼痛皱紧的眉眼, 温热的掌心摩挲着她的手腕, 轻声道:“哥哥在。”
冬日里流感盛行,扶婳的病来势汹汹, 但好在走得也快。在酒店里半死不活地躺了两天, 一到周一,感冒的症状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扶婳给她的病取了个别名,叫打工人综合症。病期为周末两天,一上班就自动好了。
去片场的路上, 她还在说:“我发现了,我其实是天生的打工人。”
傅知宴笑着给她将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顶端。
扶婳的病没好全, 她又一向不爱喝冲泡的药剂, 傅知宴怕江琪镇不住她,于是亲自跟着来了片场。
两人说着说着扶婳又生了气, 哼了声加快步子甩开他,跑去化妆间做造型。
傅知宴就站在片场角落等她,也不耽误其他工作人员做事。
刘敬早早地就来了,正在指挥布景。他是出了名的敬业,拍摄的三个月来,每天都起早贪黑,来得最早,走得最晚,没有一天缺席过。
周薇薇曾佩服地和扶婳说:“看来干导演这一行也要身体好啊,我要是像他这样的作息,不出一个月就猝死在剧组了。”
云齐在一旁插话:“别说一个月了,你没有哪天不是卡着点来的。”
“花瓶,花瓶往左边摆一点,不要挡着镜头了。”
刘敬在片场四处走动,检查还有没有什么纰漏,忽然就看见了角落的傅知宴。
他是认识傅知宴的,而且印象深刻。毕竟没有哪个人像他一样,能将投资五千万说得跟买瓶水一样简单。
那是在已经定好预算,都开始做宣发的某一天,初华的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说打算给《侠义江湖行》投一笔钱。
刘敬当然乐意,毕竟投资越多,布景道具这些他就能采用更好的。
约好了谈合作的时间,那天下午,刘敬带着合同去往对方发来的茶楼地址。一进包厢他才发现,对面竟然是老板亲自过来谈。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傅知宴,梨花木方桌上已经上了一壶茶,桌边的男人穿着一身正装,一手随意搭在腿上,一手提着茶壶倒了杯热茶,动作斯文优雅,气质斐然。
刘敬落座后,男人才开口介绍:“刘导好,我是初华娱乐的老板傅知宴。”
前不久这个名字才在热搜上出现过,刘敬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只不过当他听见具体的投资额之后,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他还是震惊地脱口而出:“多少?”
傅知宴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五千万。”
对方态度很淡然,也没有装逼地问是不是嫌不够,刘敬脑瓜子嗡嗡作响,一直在回荡着一个声音。
五千万。
他诚惶诚恐地签了合同,正担心以后要怎么对待扶婳时,那位大佬喝了口茶道:“刘导好好拍戏就行,不用对演员特殊优待,只是我希望如果有其他投资方指手画脚,刘导能站出来维护一下演员。”
刘敬自然答应得爽快,他也早就看几个投资方代表不顺眼了。如果所有投资人都能像眼前这位一样,钱多大方事还少,那该有多好。
再次看到傅知宴居然是在片场,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穿了件与扶婳同款的羽绒服,没了工作时的严肃,倒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刘敬立马笑着走过去打招呼:“傅总今天怎么亲自来片场了,是来视察进度的吗?”
傅知宴将视线从远处化妆间紧闭的门上收回来,否认道:“不是,是来探班的。”
他想了想,多解释了一句:“扶婳生病还没痊愈,我不太放心,硬要跟过来的。”
刘敬这才看见傅知宴手里拎着一个粉色的保温壶,显而易见是扶婳每天抱着喝水的那个。也不知道为什么,傅知宴拿着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害得他一开始都没注意到。
连连“噢”了两声,刘敬有些含蓄地提醒:“今天是剧组开放日,会有营销号来探班。”
傅知宴摇头:“无碍。”
听他这么说,刘敬彻底放下心来。毕竟是金主,他没敢让人一直站着,去叫人搬了副桌椅过来,上了水果泡了茶。
拍摄快接近尾声,临近十二月底,怕遇上下雪天气,刘敬也加快了进度。
大病初愈,又赶上这么高强度的拍摄,几场戏下来,扶婳嗓子都快冒烟了。
休息时,她一从镜头前下来就直奔傅知宴,喉咙痒得咳嗽两声,找他要水:“傅知宴,我要喝水。”
傅知宴把她的保温水壶打开,扶婳低头就着吸管喝了一口,被苦得小脸一皱:“怎么是药啊?”
“你病没好,乖乖喝药,早点好就能早点喝奶茶。”傅知宴抬手,指腹蹭了蹭她唇边的药渍,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泡多少水,屏着气一口闷了。”
扶婳信了他的话,于是低头不情不愿地喝药。
不远处的周薇薇看着这一幕,激动得直锤大腿,手捂着嘴遮住浮夸的笑容:“好甜啊好甜啊,我总算知道他们嗑cp是什么感觉了。”
云齐一脸痛苦:“你嗑cp能不能不要锤我大腿啊,很痛的。”
周薇薇抱歉地收回手:“不好意思,但是实在控制不住。”
她咧嘴嘿嘿一笑,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
当天晚上,营销号探班发的微博上了热搜。
#扶婳男友探班,双fu临门是真的#
#周薇薇嗑cp的样子简直是我本人#
有些人哪怕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也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引起别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