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斌点头,“她每天晚上都和她妈打电话。她大后天就回来了,我让她好好交待这个人头是怎么回事!”
海姝不想等到大后天,着急找到邪.教的线索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如果祁雪媛真的被某些人盯上,那么祁雪媛在基地时,就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机会。他们一定对祁雪媛有所图,不然为什么要接近这么一个看起来不会为他们带来任何经济效益的女高中生?
“祁队……”海姝起身,想提出这就去一趟基地,但话还没说出口,祁斌的手机突然响了。海姝忙抬了下手,“你先接。”
祁斌看看屏幕,皱眉,下意识挂断来电,“没事,你说。”
海姝太了解这位前上司,工作上的事,他一定不会挂断,会被他这么挂断的,很可能是他的家人。
“你家里打来的?”海姝问。
祁斌含糊道:“我等下给她打回去,你刚想说什么?”
海姝脑子里的弦顿时绷起,“你还是打回去问下出什么事了,你家人要是没有要紧事,也不会在这时候打来吧?”
“不……”祁斌正要说不用,铃声再次响起。
海姝说:“快接!”
祁斌这才接起,语气不耐烦:“我这有事,等下……”
妻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老祁,出事了!刚才媛媛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说是中午点名的时候没找到媛媛!”
祁斌一愣,“怎么会找不到人?”
妻子说:“你快安排人去找,曹老师说已经找遍了基地,没有人,媛媛那么乖,不可能不跟老师说一声就离开基地的!”
第113章 沙漏(10)
10
海姝听到几句, 见祁斌还要安慰妻子不可能出事,直接上前夺过手机,“嫂子, 我是祁队的同事, 海姝,我们见过。”
“海, 海队,怎么办?我们媛媛不见了!”
“你告诉我是哪个基地, 媛媛的同学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我这就出发!”
妻子在那边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说了基地的地址, 哭着拜托海姝:“海队,你一定要帮帮我!媛媛这段时间很不对劲,老祁他根本不懂, 他眼里只有他的工作!”
海姝安抚之后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时, 看到祁斌正怔怔地看着自己。
海姝说:“祁队,你出警向来果断, 但为什么轮到你的家人,你就变得优柔寡断?”
祁斌语塞,“我……”
海姝说:“因为你觉得这是自己的私事, 你不愿意为了私事浪费资源。可是你想清楚, 现在祁雪媛失踪了, 她身上有重要的线索, 某些藏在暗处的人可能对她不利。你能暂时不将她看做你的女儿吗?她只是一个, 需要你尽全力去找到,去救援的人!她和你在其他任务里要解救的群众没有任何区别!”
几秒后, 祁斌沉沉道:“我这就安排!”
海姝立即下楼,通知谢惊屿,车直奔千山灿阳基地而去。该基地坐落于滨丛市西边的花水镇,离镇中心有二十多公里,修在山坳里,除了参加素质培训的师生,不会有人往那么偏僻的地方去。
抵达花水镇,谢惊屿下车,让海姝开车去基地,“我在这镇里转会儿。”
海姝却把车留给他,从后备箱拿出轻型越野摩托,“车里有你的东西,万一用得着。”
两人在路口分别,摩托的引擎发出高声轰鸣,向基地的方向疾驰而去,谢惊屿站在原地,目送那抹戴着黑色头盔的矫健身影轻盈地消失在转角。
由于丢了个学生,老师们非常着急,原定于下午的活动全部停止了,学生们被赶回宿舍,暂时不能外出活动。海姝找到祁雪媛的班主任,班主任又找来祁雪媛的两位好友和班长。
他们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海姝一边记一边打断询问。祁雪媛的好友说,她最近都很奇怪,经常说父亲的不是,每次聊到家庭话题,就会感叹自己不幸福,搬出网上那一堆原生家庭悲剧的案例。
这次参加素质拓展,大家都很积极,因为不用上课,但祁雪媛显得很亢奋,到的第一天就脱离活动,在基地里四处转。虽然每个学生都要参加安排好的项目,但其实管得很松,打卡之后离开干自己的事,基地的老师也不会管。祁雪媛几乎没有完整地参加一个项目,好友们觉得这不像平时的她。
她们问祁雪媛干什么去了,祁雪媛也只是说到人少的地方呼吸新鲜空气。
昨晚熄灯之前,好友还看到祁雪媛给家里打电话,确定她在宿舍睡下了。但今天早晨大家都起来了,祁雪媛没动静——她睡的是上铺,被子堆着,拖鞋在梯子下方。
好友叫了祁雪媛几声,祁雪媛没答应,那时基地已经吹号了,大家匆匆洗漱离开,点名时好友觉得祁雪媛是不想起来,于是帮她答了到。
好友反复强调,拓展这几天,大家都是互相帮答到的。
上午的活动,祁雪媛没有参加,直到中午再次点名,祁雪媛还是没出现,好友这才慌了,没敢继续帮答。班主任到宿舍找人,发现祁雪媛根本不在,运动鞋和背包都已经不见了。
班主任已经查看过监控,祁雪媛在凌晨2点21分从宿舍楼离开,背着双肩包,戴着鸭舌帽,左右张望,然后消失在摄像头中。
基地里的监控很少,只有宿舍、食堂、劳作工棚之类的地方有,祁雪媛没有经过这些地方,基地三个门附近的监控也没有拍到她,而基地本身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想要进出,只要对基地有所了解,就能找到路。
班主任急红了眼,“但是祁雪媛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最听话的就是她,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此时,滨丛市局刑侦支队的队员已经到达,在基地内外展开搜索,技侦也已经开始尝试追踪祁雪媛的手机信号。
祁斌铁青着一张脸指挥调度,却终是少了一丝从容。
海姝说:“祁队,你先好好想一下,这段时间和祁雪媛相处的细节。”
祁斌抹掉一把汗,眼中尽是懊恼,“我跟她……我上次打了她之后,她就不跟我说话了!”
信号追踪陷入僵局,祁雪媛早已关机,无法锁定。
海姝联系谢惊屿,谢惊屿正开着车在镇里“闲逛”。
“我去几个宾馆餐馆打听过,都说没有看到可疑人员,也没有看到像祁雪媛的人。花水镇是个十字地带,往哪里都能跑,但想要不被摄像头拍到的话,只能选择村子。”
谢惊屿点开地图,“不过这附近村子很多,追错了方向的话,就会让他们跑掉。”
海姝说:“暂时不要做决定,等我的消息。”
谢惊屿:“OK。”
支队已经调取进出花水镇的监控,部分看似可疑的车辆需要进一步追踪调查,但这会耗费大量时间和人力。
这时,祁斌朝海姝跑来,眼中放光,“我们年初小范围投入了一批还在试验的追踪工具,当时我给了媛媛一个,只有纽扣电池那么大,她当时很高兴,说会一直带在身上。但后来这个系统没有正式使用,我不知道,不知道……”
海姝立即叫来技侦,技侦都懵了,“那个系统不是没启用吗?”
海姝喝道:“别管那么多,你看看能不能扫描到祁雪媛的信号!”
对新的系统,技侦并不熟练,仅仅是启动系统就失败了几次。祁斌从起初的兴奋,到此时的暗淡,走到一旁,点起一支烟。这个已经被市局放弃的实验品,媛媛更不可能还留着吧?
滴一声响,系统终于启动,开始工作,海姝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面飞快闪现各种数据和信息。技侦终于静下心来,摩拳擦掌,全力搜索。
一刻钟之后,他大叫道:“祁队!我好像找到雪媛了!这是她的数据!她在这儿!”
山九村,距离花水镇30公里,信号源很弱,正在移动。
海姝飞快骑上摩托,拨通谢惊屿的电话,将坐标发送了过去。
“山九村?”接到海姝的消息时,谢惊屿正将车开到花水镇东南,前方的路通往的正是山九村,他一踩油门,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车轮掀起滚滚黄沙,就像一场明目张胆的硝烟。
海姝从山坳的基地回花水镇,四周的景象如同流沙画,她这枚加速的子弹将画面撞得支离破碎。
山九村生活悠闲,这非节非年的,待在村里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一栋栋乡野小别墅冒着炊烟,最大的动静不过是几只狗在吼叫。
祁雪媛茫然地睁开眼,逐渐苏醒的神经让她感到一阵麻痛,她下意识想活动手臂,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而许久没有动过的腿像是断了一半,除了麻,没有其他感觉。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惊恐地观察着四周。这是一间漆黑的屋子,右侧墙壁的上方有个小小的天窗,光就是从那里照进来。借着光,她看清了屋里的景象——有老式桌子、长凳,墙边靠着梯子、木板,墙角还有背篓,不管是地面上还是这些器物上,都有很多灰尘,而她正躺在一张不能称之为床的破板子上,被绑得像个蚕蛹。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哽咽。她小幅度地在板子上挪动,那板子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听到屋里的动静,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单眼皮青年恶狠狠地警告她:“老实点儿,别动!”
她吓得剧烈哆嗦,险些从板子上跌下来。
单眼皮啧了声,关上门,来到她跟前,“小妹妹,你是信徒,我也是信徒,我怎么会害你呢,是吧?你是自愿跟着我们来的,对不对?”
祁雪媛咬着牙点头。
“这不就对了?主已经听到你的愿望,他会给你想要的生活。”单眼皮嘿嘿笑起来,“等哥哥在这边办完事,我们马上就出发。你不是说想去看海吗?我们要去的地方,你每天都能看到海。”
单眼皮说完,阴笑着倒退到门外。门再次关上了,祁雪媛盯着那扇门,心跳快得像要从嘴里吐出来。
她后悔了,害怕了,默念着“爸爸”。
那个单眼皮叫叶子哥,夜里从基地将她接走的就是他,还有个卷头发女人菲姐,在昨天以前,她就见过他们,叶子哥总是笑嘻嘻的,菲姐有点高冷,但会对她露出温和的笑。第一次见到菲姐时,她就想到了爸爸的同事,只是那个姐姐调走了,她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
他们要带她离开这里,因为她被主选中了,从此要去过另一种生活。
上车后不久,她就失去了意识,刚才醒来,她拼命想要冷静下来,但是眼泪还是不断掉落。
“爸爸,爸爸……”她哽咽地祈祷,“快来救救我,爸爸!”
谢惊屿并未将车开进山九村,在还剩下三公里的地方,他停下车,来到后座,拿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这次从灰涌市来滨丛市,他们之所以选择开车,而不是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海姝刚才执意将车留给他,正是因为这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分解状的轻狙,他迅速完成组装,装入乍看普通的长形装备包中,挂在背上,又将另一支小的插到后腰上,锁上车门,从小路步行进村。
山九村没什么特色,所以外来的陌生人很少,谢惊屿刚到村子里,就有村民好奇又警惕地打量他。
“你找谁啊?”一个大爷问。
谢惊屿拍拍肩上的背包,“我徒步的,这不要天黑了吗,我来看看有没有地方能住。”
大爷摆手,“我们这没有旅馆!”
谢惊屿说:“那路过的人住哪里呢?”
大爷说:“都是自家的人,住自家啊。”
谢惊屿说:“最近没有我这样的人来过啊?”
大爷说:“没有,好久没认不到的人了。”
谢惊屿说:“好,那我自个儿转转,看搭个帐篷什么的。有没有公共的水源给我指指?”
大爷嫌他麻烦,往右边的小路一指,“那不是有个水龙头?我们浇地的。”
谢惊屿道谢之后走了过去,视线快速在周围扫过。刚才那大爷是个直肠子,不像撒谎,他说没有外人来,那就是真没有外人来。可坐标为什么显示在这里?带走祁雪媛的人里,只要有一人就是这个村里的人,他们就有现成的落脚地。
谢惊屿在水龙头边洗脸,给海姝发去一条消息。海姝立即回复:“我马上查村民的个人信息。还有,我快到了。”
谢惊屿打字:“别急,人多了容易引起注意,交给我。”
海姝看了会儿消息,回道:“行。”
查户籍需要当地警方出马,海姝将摩托车停在路边,和祁斌沟通,同时得知祁雪媛的坐标几乎没有再动过。
谢惊屿在水龙头边把头也洗了,看上去很像穷游的徒步者,有经过的人注意到他,看两眼,倒也没有上前搭讪。谢惊屿在村里转来转去,在小卖部买了包烟,又去隔壁的面摊吃面。
一个卷发女人来买酱油,似乎看了他两眼,他头都没抬,饿极了似的,呼哧呼哧吃着面。女人离开后,他吊儿郎当地冲老板说:“那女的谁啊?”
老板也是男人,露出很懂的目光,“叶家那小子带回来的媳妇,咋,你有想法?”
谢惊屿猥琐地笑笑,“那哪能有想法,看看呗。叶家住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