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小适子的童年,是遭遇了巨大的家庭变故的。
虽然多半是程诺的爸爸妈妈在帮忙牵头,他自己也没少和律师打交道。
还都是比较大的律所的主任,还有很多是接国际业务的。
说起来,聂广义这么多年都和官司绝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的设计,向来都标新立异,一出手就是一个地标。
能请到聂广义出手设计,妥妥地就是门面工程,谁请谁开心。
捧着还来不及,谁吃饱了没事和门面工程打官司。
建筑师到了一定的段位,就和律师到了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一样。
不仅财源滚滚,还可以有选择性地接项目。
来找聂广义的,基本都是双向选择。
委托方能接受聂广义事务所的报价。
聂广义能给委托方设计出超越预期的作品。
在这方面比较典型代表人物,算是扎哈•哈迪德。
这位伊拉克裔建筑师早在2004年,就拿到了聂广义梦寐以求的普利兹克建筑奖,并且是获得该奖项的第一位女性。
扎哈•哈迪德是传奇建筑师,她1950年出生在巴格达,那时候的伊拉克,还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
扎哈•哈迪德在开明的环境和富裕的家庭里成长。
她的作品,极具个人风格,一出手就是地标,仅在中国大陆,就有广州歌剧院、南京青奥中心,还有位于首都算是她遗作的大兴国际机场。
这些地标,都很漂亮,再过一二十年,也一样很时尚。
这也使得扎哈•哈迪德的设计费,以及实现她设计的造价,也统统是当时的“顶流”待遇。
扎哈•哈迪德的设计,独树一帜,她很少在设计作品里面使用直线,因此得了一个【曲线女王】的称号。
她的设计,经常都有着超现实主义的视觉冲击。
除了大兴国际机场,扎哈•哈迪德还有一个能够更完美地诠释扎哈的曲线理念的酒店遗作。
坐落在中国澳门的摩珀斯酒店。
建造摩珀斯酒店使用的钢材,建四个埃菲尔铁塔还有得找。
走进那个酒店的大堂,就能感受到什么叫未来感和不计代价。
外观像是宇宙空间站,从电梯开始,全然一种走进科幻片的既视感。
找扎哈做设计的酒店,肯定是不差钱的。
有一个细节,足以说明这一点。
在戴森吹风机刚刚开始风靡的2018年,在很多人可能都还没有听说过的时候,摩珀斯就已经是国内第一个在所有客房都使用戴森吹风机的酒店。
更不要说,洗漱用品用的全都是全系爱马仕。
戴森吹风机,和爱马仕洗漱用品的组合,也成了此后很多年很多希望被认定为顶级的酒店的“标配”。
哪怕爱马仕的那款卫浴用品在四年之后就停产了,那些后来者还是在大肆宣传……
也不知道是过期也要接着用,还是一开始用的就不是……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时至今日,酒店的客房,是否提供戴森吹风机,仍然是评价一个酒店愿不愿意在软装上花钱的主要标准之一。
扎哈•哈迪德的设计,和摩珀斯酒店的定位,算是绝对。
从舒适感来说,摩珀斯算不得是最顶级的。
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全都是无穷无尽且冷冰冰的金属曲线,
线条多到会让密集恐惧症望而却步的地步。
但这些都不会影响摩珀斯酒店成为澳门的新地标。
这是找扎哈做设计之前,就已经想到的结果和应该有的期待。
没有人会因为这些设计的特立独行就退单,也没有人会把实用性放在第一位去考虑。
聂广义从出道开始,经常就会被说成是有扎哈之风的。
扎哈也确实是聂广义的职业偶像和引路人。
聂广义上过好几节扎哈的课,他和Keith就是在扎哈的讲座上认识的。
聂广义正式出道没多久,扎哈•哈迪德就因为心脏病离世。
这也成为了聂广义有接不完的项目的原因之一。
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年轻的建筑师,并不像扎哈那样,是一个已经享誉全球的设计师。
聂广义只做建筑设计,扎哈的作品,却几乎涵盖所有的设计门类。
连绘画作品都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这种级别的博物馆永久收藏。
甚至还跨界时尚,和香奈儿的传奇人物老佛爷,联手打造了香奈儿流动艺术展览馆。
这个展览馆也是到哪儿都是地标。
香港、东京、纽约、伦敦、莫斯科和巴黎。
如果去过香港、东京和纽约,却没有见过香奈儿流动艺术展览馆,这说明时间不对。
扎哈的香奈儿流动艺术展览馆是真的一整个展览馆在全球旅行。
这费用,和每个城市建一个,差别也不是太大。
也只有扎哈和老佛爷的双剑合并,才能有这么不差钱的想法,并且还付诸实践。
香奈儿流动艺术展览馆是螺旋纹白色贝壳状的建筑。
是真的真的很漂亮,也是真的真的很费钱。
以至于,财大气粗的香奈儿,都不得不取消了展览馆在到了纽约之后的伦敦和莫斯科两站,直接永久驻扎在终点站巴黎。
这当然也和全球巡展开始之后的全球经济危机有关系,但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完美落地扎哈的想法需要有多么巨大的财力支持。
聂广义的设计,多多少少也有这样的一种倾向。
他是做概念设计起步的,不管是设计,和思维,都领先于当下的审美。
当他被追捧的时候,这些就都是优势。
可当有扎堆退单的情况发生,优势就会变成被诋毁的证据。
前卫和华而不实中间,往往并不存在特别大的鸿沟。
这次的危机能不能过去,算得上是聂广义职业生涯的一道坎儿。
他知道迟早会有一道坎儿,却没有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并且是在万安桥即将开启重建的这个时间点。
……
“广义,你有没有大致的一个方向?”
宣适帮聂广义找好了两家律所,一家本地的,一家国际的。
应诉是一方面,找出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才是重中之重。
“我现在大致可以确定,这次的时间和罗马事务所没有什么关系。”
“你是基于什么来判断的?我们来了之后,要退单的,不都是罗马事务所接的吗?”
“这边要退单的几个项目,都是比较小的。当时在委托我们的时候,预算就比较有限,在看到有其他大项目对我们提出质疑的时候,有小项目的委托方要跟风,算是比较正常的现象。”
“你觉得今天找过来的这两个项目,是受到了舆论的影响。”
“显而易见。”聂广义问宣适:“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赞同你的看法。但也不希望你因为念旧,影响了判断?”
“我念旧?我这个亲爹都能十年不搭理的人,有什么好念旧的?”聂广义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好人,这也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孤独终老才是自己的归宿。
“你嘴上说不搭理,心里还不是时时挂念。”
“小适子,这就是你的错了。”
“啊?为什么?”
“你要是早早地从了我,我都有你了,我还挂念我爹干什么?”聂广义和宣适说不了几句,就开始调侃。
“你还能这么说说笑笑,也挺好。”宣适拍了拍聂广义的肩膀。
“那不然呢?还抱着我们小适子哭吗?”聂广义扯了扯嘴角,“你提到念旧,是不是想说卢仙娜有问题?”
“对啊,她一上来就撇清罗马事务所的关系,多少会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卢仙娜虽然目前只是助理,但她也是名校的法律和建筑双学位,她的智商和能力都是没有问题的。她要真的做了什么,多半会不动声色。我今天也是在观察,她要装得若无其事,我可能还会怀疑一下。”
“罗马事务所的员工,肯定还是你比较了解。帕多瓦那边,都是你的并肩作战过的老员工了,除了你上学的时候就交好的同学就是聂教授的学生,不管是哪一个有问题,你估计都会扒一层皮。”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除了你,没有人能扒我的皮,我的衣,我的心……”
“抱歉啊,大少。我只有友谊属于你,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都是阿诺的。”宣适不往远了扯,直接问聂广义:“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帕多瓦?去的话,你把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你这才下飞机开什么车?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
“我在飞机上休息得挺好的,你轻轻抓我几下,对我根本也没有什么影响,我一口气开回帕多瓦,绝对没问题。”
【轻轻】这两个字,听得聂广义咬牙切齿。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聂广义不想回忆另外一个人被他在飞机上抓伤的情景。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种丢脸的事情,最不能在兄弟面前说。
“暂时不去帕多瓦。”聂广义对宣适说,“你等我先审计一下。”
“审计什么?”
“审计一下,现在要退单的这些项目,如果全部同意的话,我会不会直接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