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梁晴忽然叫住他,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尽是纯真无辜,说:“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不是说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么?”
梁晴甜甜地冲他笑了起来,明眸善睐,清亮勾人,储臣搞不清她这又是什么路数,额角青筋暗暗抽动。
“我看你平时挺忙的,总把妞妞放在车场给别人照顾。”
“你想干嘛?”
她红口白牙地道:“要不然,你把它给我养吧。”她试图跟他讲道理:“我现在有时间方便照顾它,你以后再找女朋友,知道你养着和前任的狗,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当然,你要是偶尔想看,随时来。”梁晴现在也只是商量,并不一定真能要回来。但还是要尝试,毕竟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万一呢。
但是看储臣的表情,就知道不太可能。
“你人挺一般,想得倒挺美。”他撂下这句,给她一个彻底的背影。
梁晴彻底恼怒:“它也是我的女儿,跟你好几年了,也该轮到我了吧!”
“做梦。”
“你不怕我去法院起诉你,夺回妞妞的抚养权!”梁晴气得优雅和理智荡然无存,要孩子的抚养权可不是小事,臭不要脸一回也在所不惜。
“随便你。”这人的声音,这么远了还能精准地传到她耳朵里。
*
梁晴有些懊恼地回到办公室,心情沮丧连新买的东西都没有拆出来,随便丢在地上。
“梁老师好有钱,午休逛个街,随手就买奢侈品?”有男同事调侃他。
她本就心情不爽,觉得这话里不怀好意,于是应承了这份奚落,微笑起来说:“对啊,我很有钱的,可以随便买奢侈品,那你要加油工作,不然只能羡慕我了。”
男同事一脸吃了锤子的表情,端着水杯讪讪离开了。
梁晴看着地上两个购物袋,先拆了那一对茶杯,别说还真挺漂亮,适合喝英式红茶,和几十块的淘宝货到底不同。
男人虽狗,钱却很香,能买来好东西。
她摆在办公桌上拍了下照片。最近在学习拍照的阶段,导致她看到什么都想拍。
陈老师从窗下走过,下意识用目光寻找梁晴的工位,他像个心有不甘的初中生。
然后看见梁晴在摆弄一对看上去价格不菲的杯子,再一想想刚刚同事说的,梁老师和这栋楼的业主认识,两人一道出去的,心里跟吃了怪味豆似的。
因为他知道对方是她的前男友。
起点这么高的女人,自然不会再向下兼容选择普通男人。
陈老师幽幽地离开,童老师又来拍拍梁晴的后背,“晴晴,你刚刚出去了?”
梁晴这才发现童老师出差回来了,“是啊,怎么了?”
“我刚听说你和一个男的出去的?啥情况啊?” 童老师一副八卦的表情:“男朋友?”
梁晴脸色一沉,表情严肃地算起账来,“童老师,我和你解释过,那天你误会的关于孩子的事,其实是一条狗对么?”
童老师懵了一瞬,接着是战术性沉默,眼神略微闪躲心虚。
梁晴:“现在办公室里依然有人传,我是未婚生了一个孩子,这件事是你传出去的吗?”
“晴晴,不好意思啊,我是说漏了嘴。”童老师一脸抱歉。
“好,你承认了。”梁晴的脸色并无任何不愉,只有冷漠的公事公办:“我对你解释是基于信任,也把你当成朋友。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不配当我的朋友。”
第10章
梁晴说完开始噼里啪啦打字,震天响,办公室却像陷入干涸凝固的胶水里。
这时,一个男同事前来解围道:“梁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童老师也不是故意的,何必这么让人下不来台呢。”
梁晴黑灵灵的眼珠儿向对方,审视意味明显,竟把人看得心虚,退避三舍。
“……我说的不对么?”
梁晴冷笑:“我倒是忘了还有你这个碎嘴子。这会来装‘理中客’,平时就你造谣最厉害,一会传我有私生子,一会又说我跟有钱人,这么会说,你怎么不摆台子唱戏,你想好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了吗?”
她真是……无差别攻击!
不准备混下去了吗?
这位“好心人”满脸涨红,口齿结巴:“你……说别人,你扯我干什么?”没等梁晴继续攻击,自己先溜了。
办公室比一分钟前更为寂静,彻底变成满是裂纹的河床,踩上去都硌脚。某些同事们不是被内涵,就是被吓住了。
童老师在委屈巴巴抹眼泪,梁晴面无表情地继续工作,满脸写着“别惹我”也真的没人敢惹招惹她,一下午进程顺滑无比,如同打通任督二脉。
和同事撕破脸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是她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人活着就一个目的:任性。
抢占话语权的好处很多,至少别人再也不敢乱说她的谣言,童老师和几个臆测的同事见了她就跟过街老鼠似的,默默心虚走开。
就连想和她发生点故事的跃跃欲试的男人,也逐渐偃旗息鼓,别看梁晴这人表面温柔和善,实则皮里阳秋,心狠嘴毒。
梁晴近日耳根清净了,平日教研授课,休息日在家做菜拍视频,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偶尔也琢磨一下怎么把黑妞要到自己身边。
真要打官司?
哦不不不,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想来是太过想念狗狗,她有片刻的疯癫。
她攒了一周的素材,才做出一条内容。
账号是她新开的,也是第一条视频,上传成功后就紧张地在后台刷数据,哪怕多一个浏览量她的心都会起伏一下,数据静止了她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像个心浮气躁的小孩子。
这种幼稚的心态,是她做这件事之前没料到的。
储旭不吝夸赞:“姐,你真优秀。”
梁晴沮丧:“没人看我的视频。”
“才开始而已。”储旭安慰她。
道理梁晴都懂,可难免失落。
在储旭心中她就是完美的,哪里指得出问题,梁晴只能自己探索改进。
第二周她还是坚持更新了。
早上睁眼就打开手机,查看后台的数据,惊奇地发现仅仅过了一夜,各项数据翻了很多倍,粉丝量也上涨到几百。
梁晴的第一反应就是欣喜若狂。
但是很快就清醒过来,因为在评论区看到一个粉丝百万的账号关注了她,还给她吹彩虹屁,点进主页一看是个玩机车的帅哥。
不用猜,她知道是谁。
储旭之前有跟她提到过自己玩社交软件,别看他生活里傻乎乎的,网络上他可是狂拽炫酷的大帅哥,随便一条视频都有几十万人给他点赞。
储旭说他哥年轻的时候玩车更酷,那时候短视频平台没有这么火爆,现在人人都是博主。储臣也不屑于表现,他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赚钱,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变现。
梁晴当然知道储臣有多爱玩机车,曾经跟人比赛摔出去,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眉尾现在还留着疤。
*
春节前三天,机构放假。
梁晴去提了一辆代步车,是她元旦的时候定的,价格不算高,以后上班或者出行就方便多了。
她在北京完全没有想过买车这种事,不是买不起而是根本摇不到号,时间性价比也不如公共交通。
现在,她想开着自己的新车行驶在畅通无阻的路上,不会遇到堵车,看见冬日里依然翠绿的街道,心想,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梁晴率先去了趟超市,把年货买齐,海鲜肉蛋奶,坚果肉脯,营养品,还有给奶奶的新年衣服,后备箱都塞满了,最后霸气款款地把车开到家门口。
奶奶家在旧城区的巷子里,有望拆迁,传了好些年,可是奶奶一点都不想搬家,她执念在这里生在这里死。
老太太也刚打牌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兜小河虾,梁晴饶有兴趣地摁了下喇叭,奶奶往路边让了让,梁晴又摁了声喇叭,奶奶就恼火了,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是自己家的。
“老奶奶你好,我是歪果来的,不会说中文,请问姓梁的那家怎么走?”她笑着道。
奶奶说:“你往前开,开到河里就是。”
“……”
奶奶看见梁晴开了新车,就问哪里来的,梁晴说她买的,奶奶嘴一撇,“不是说攒钱买房么?车子只会贬值,你浪费钱买这玩意儿干什么?”
“房我要买,车我也要买。”梁晴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上来,我带你兜兜风。”
奶奶摇头,“我可不坐你的车,想多活两年。”
“别小看我的技术,十年车龄,只是很久没开了而已。”梁晴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搬进屋子里,奶奶还在纠结这件事:“你那点儿钱还够买房么?”
如果梁晴买房缺钱她也会出一部分钱的,但是现在她不准备放话。
“放心,我有很多钱的。”
“那也别瞎折腾,现在赚钱不容易。”
梁晴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任性点没什么,我更害怕有命赚、没命花。”
“你这个小守财奴想得倒是挺开。”
“岁数长了,眼界也要放开。”梁晴说,她看奶奶眼袋很重就问她是不是一天都在打牌,奶奶死活不承认 ,叫嚣着不要冤枉老年人。
梁晴说:“我看新闻上又不是没有熬夜牌突然猝死的老年人,还不在少数,你要是忽然噶了,不想想我?”
“放心,祸害遗千年,我把你爷爷和你爸爸都熬到站了,哪那么容易噶?”奶奶自信满满地道。
奶奶说话口无遮拦,梁晴对生死这事也不太忌讳,甚至还能诙谐地调侃两句。
大家都知道,即使你害怕死并不代表你不会死。
她笑了下,“那你好好活,争取把我也熬到站。”
“放你的狗臭屁,呸呸呸,快点拍拍木头祛晦气!”
梁晴照做,又说:“今天中午吃什么?”